长命锁乃辟灾去之物,她的这一个据说还是什么高僧开过光的,这蠢鬼难道不怕? 言妩见她没有反对,遂高兴地化作一缕青烟,径往那只长命锁扑去,不过瞬间,青烟散去,一切又回复了原样。 许筠瑶皱着小眉头望着那长命锁。 是这长命锁不灵验,还是那蠢鬼确确实实不怕? 不知为何又想起方才言妩一遍又一遍地否认自己是鬼,她暗忖:莫非她真的不是鬼?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她又连连打下去了。 那家伙否认自己是鬼,就跟醉鬼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全是狗话!她若真信了才有鬼呢! 她再度打了个呵欠,阖上眼眸,很快便安心地坠入了梦乡。 长命锁里,言妩如同母体里的婴孩一般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既足又喜的笑容。 就是这个觉,这个很温暖很舒心也很安全的觉,她果然没有找错,瑶瑶就是她要找的人。 翌,碧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自家姑娘叫起的声音,有些奇怪地望望天。 往常这个时候姑娘早就应该醒了,今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放心,连忙推门而入,见小上的小丫头睡得正甜,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筠瑶最后是瞪瞪地被碧纹抱着洗漱更衣的,一直到被喂着用完了早膳,整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乖乖坐着让碧纹替她擦了擦手,目光望向另一旁的阮氏,见阮氏脸上虽然带着一如既往温柔可亲的笑容,可眼底的忧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便是和周哥儿说着话,偶尔也会不知不觉地失神,已经惹得周哥儿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巴。 阮氏忙向儿子抱歉地笑了笑,怜地小家伙的发顶,柔声道:“娘亲方才没有听清楚,周哥儿再说一遍可好?” 周哥儿被娘亲顺了,那点儿不高兴瞬间便消散了,脆声又道:“爹爹说,等周哥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就带周哥儿到山上摘果子。周哥儿已经会写自己名字了,爹爹什么时候会回来?” 阮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不知不觉地涌上泪意,连忙别过脸去掩饰住,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爹爹有事要办,要再过些子才回来,等爹爹回来之后,娘就帮周哥儿提醒爹爹可好?” 周哥儿有些失望,可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好。 许筠瑶打量着阮氏良久,暗忖:莫非包子夫人也知道老匹夫出事了?瞧着像了。 她是有着上一辈子记忆的人,自是很清楚老匹夫后的人生轨迹,只要自己不出手干涉,任由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老匹夫想来也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官运亨通。 虽然很是不,不过谁让她这辈子偏倒霉地跟老匹夫扯上了关系,坐了同一条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希望老匹夫安好。 可是包子夫人不一样,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最亲近的那个人遭了难,而她却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 阮氏又了儿子的发顶,嘱咐道:“带妹妹去找廷哥儿玩吧!” 周哥儿响亮地应了声,蹦蹦跳跳地朝着许筠瑶跑过来,非常友地拉着她的小手道:“妹妹,咱们找廷哥儿玩去吧!” 许筠瑶点点头,再度望了阮氏一眼,便任由周哥儿牵着她出了门。 哪知刚走出一段距离,周哥儿便嫌弃她走得慢,扔开她的手撒丫子跑了个没影。 被嫌弃了的许淑妃只能郁闷地皱了皱小鼻子。 呵,兄妹! 碧纹忍笑上前,牵着她道:“廷哥儿这会儿在东院夏嬷嬷那里,我带姑娘去找他好不好?” 许筠瑶乖巧地回了声‘好’。 待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约莫一刻钟后穿过一道圆拱门,再走过一条青石小道便是东院。 突然,前方一阵吵闹声传来,许筠瑶细一听,隐隐地听到‘姓贺的小子’、‘松年’、‘案件’之类的字眼,心中一突,松开碧纹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碧纹回神,连忙追上去:“姑娘慢些走,小心摔着。” 许筠瑶没有理会,反而越走越快,而那些吵闹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 “……娘,大哥,二哥,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去了又能帮得了什么忙?那吴知府若当真是明察秋毫,自是能还老爷清白。”是阮氏的说话声。 “我说你这妇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一个莫名奇妙的孩子还要比你夫君重要?这会儿又不是让他做什么,不过是带他去给三弟做个证,这对三弟来说是好事,你怎的反要推三阻四的?!”许筠瑶认出说这话的正是大房的唐柏年。 “大哥说得有理,三弟妹,这孩子毕竟也算是命案的知情人,多一个人作证,三弟的冤屈便愈发容易洗清。”这一位却是二房的唐樟年。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答应,明明是无中生有之事,还要怎么作证?若有人纯心陷害,便是找十个、一百个人为老爷作证,也照样毫无用处,更不必说要靠一个孩子。”阮氏的语气是说不出的坚决。 许筠瑶赶来的时候,便看到唐柏年与唐樟年兄弟二人正劝着阮氏,而王氏则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样。王氏的身边,贺绍廷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对了,瑶瑶,那个什么知府大人好像是找了人诬告唐大人,说他收受贿赂胡判案,任由真凶董氏逍遥法外。”耳边忽地响着言妩的声音,许筠瑶脚步一顿,再细一回想方才所听到的唐柏年兄弟与阮氏的话,顿时便明白了。 看来唐柏年与唐樟年是希望贺绍廷可以出面,证实唐松年所判并没有错。只要证明他的判决是无误的,所谓收受贿赂包庇真凶一事自然是子虚乌有。 可是阮氏明显不同意让贺绍廷出面。 她望着仍争执不下的那三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奇怪,着实太奇怪了。以阮氏的子,只要是能帮到夫君的,她必然不会反对才是;而那唐柏年……他真会这般积极地为老匹夫奔走? 许筠瑶并不怎么相信他。 忽地想起言妩那可以看透旁人心里话的‘奇特本事’,她忙在心里唤:阿妩。 言妩高兴地回答:“瑶瑶我在呢!” “你帮我听听对面身型最为高壮的那男人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许筠瑶心里吩咐着。 言妩‘啊’了一声,语气听着有几分无辜:“我听不到别人的心里话啊!” 许筠瑶愣住了:可是你不就能听到我的么? 明明那晚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这家伙还是能听到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啊! 言妩委屈地道:“我就只能听到你的啊!别人的心里话我听来做什么。” 什么?! 许筠瑶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她留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好用的帮手’,而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一个能且只能‘偷窥’自己内心的混账留在了身边,更加方便对方‘作案’? 想到自己可能两辈子头一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甚至可能会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把柄主动送到对方手上,许筠瑶就觉得快要疯掉了。 她到底干的什么蠢事啊!! 第25章 言妩受到了她的愤怒,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出声。 许筠瑶好片刻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紧牙关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威胁:后除非本叫你的名字,否则不准你偷窥本的想法。如若不然,本拧断你的脖子,打爆你的头,再请高僧作法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言妩吓得直掉眼泪,也不敢哭出声,只呜呜咽咽的好不可怜。 瑶瑶太坏了,没有以前温柔,也没有以前好…… 听见没有?许筠瑶怒喝。 “听、听到了,听到了,你别生气,我不敢了,再不敢了……”言妩可怜巴巴噎噎地回答。 仿佛可以看到对方那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许筠瑶突然有几分心虚,连忙将这个念头摒弃,再次让自己硬下心肠。 而前方唐柏年兄弟与阮氏还是各不相让,阮氏紧紧地抓着贺绍廷的手,把他护在身后,一脸警觉地盯着唐氏兄弟,似是怕他们上前抢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阮氏拒绝,唐柏年气极,恨恨地冲着王氏道:“母亲,你的意思呢?松年也是我的兄弟,如今他遭了难,难不成我会不盼着他好?” 王氏双微微翕动,望望毫不退让的阮氏,又看看一脸忿恨的唐柏年及眉间难掩忧的唐樟年,最后将视线落在沉默地被阮氏护在身后的贺绍廷身上,少顷,哑声道:“阮氏,还是听他们兄弟的吧,廷哥儿到底是知情者,他出面的话,松年身上的冤屈也更容易洗得清。” “娘!”阮氏下意识地将贺绍廷护得更紧,不赞成地低声唤。 “听娘的,把廷哥儿给柏年吧!”说到这,王氏有几分歉意地望了望贺绍廷。 “不行,我不同意!”阮氏还是一脸坚决。 “真是不知所谓的蠢妇,滚开!”唐柏年的耐彻底告罄,想也不想便要越过阮氏去拉贺绍廷。 “你敢?!”阮氏怒目圆睁,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唐柏年动作一顿,众目睽睽之下还真不好与弟妇有肢体上的纠,唯有恨恨地瞪了王氏一眼。 见儿媳妇如此固执,王氏也有几分不悦,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阮氏!” 趁着阮氏分神之机,唐柏年立即伸出手去,用力把贺绍廷从她身后拉了出来。 阮氏大惊,立即抓着贺绍廷的另一边手,双方如同拔河一般,谁也不肯放手。 “不准欺负我娘亲和廷哥儿!”周哥儿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抱着贺绍廷的,凶巴巴地瞪着唐柏年。 贺绍廷两只手分别被唐柏年和阮氏抓着,则是被周哥儿抱着,三方也谁不肯放手,一时僵持不下。 他抿了抿嘴,侧头望了望紧咬着瓣不肯放手的阮氏,又低头瞅瞅涨红着小脸的周哥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似是有点儿酸,又似有点儿甜。 半晌,他低声道:“夫人,放手吧!我愿意和他去,大人是清白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蒙受不白之冤。” 阮氏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说,愣了愣,籍此机会,唐柏年一个用力,硬是把贺绍廷给扯了过去。 “你放开他!”阮氏急得大叫。 “三弟妹,你没听到他说么?他自己也愿意去。一个孩子都愿意主动为三弟洗清冤屈,反倒是你这个做子的推三阻四,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唐柏年冷笑。 王氏与唐樟年下意识地望向阮氏,眼中也带着几分怀疑。 阮氏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担忧地望着贺绍廷。 贺绍廷冲她笑了笑,又拉开周哥儿抱着自己的手,这才道:“夫人放心,没事的。” 阮氏深深地了口气,道:“廷哥儿要去也可以,但是马捕头得与他一起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柏年沉着脸。 “没什么,只是这孩子怕生,马捕头与他到底络些,有他跟着去对谁都好。”阮氏冷静地道。 唐柏年眼神鸷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恨恨地道:“随你,既如此,便让那马捕头自个儿骑着马去,免得到时候还要我把他送回来。” 阮氏自然无不允。 许筠瑶静静地瞧了良久,神情若有所思。 确是有些不对劲…… “姑娘?”碧纹见她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有些奇怪地唤。 许筠瑶没有理会她,在马捕头牵着贺绍廷跟在唐柏年身后要离开前,加快脚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解着脖子上的长命锁。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