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瑶随口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坐上唐松年的青布轿。言妩也气哼哼地钻回了长命锁里。 唐氏父女二人一个步行,一个坐轿,约莫小半个时辰不到便回到了唐府。 “爹爹,你怎会这般厉害的?那匹马已经疯了,你居然还能把它制服?这不是只有会武的人才能办到的么?”从轿上下来后,父女俩走在府里的青石路上,许筠瑶再也忍不住问。 老匹夫瞧着文质彬彬,一副手无缚之力的中年文士模样,居然治得了正处于疯狂状态的马?这简直刷新了她对他的印象,教她怀疑他是不是内里也换了个人。 唐松年哈哈一笑,语气听着有几分得意:“想当年,爹爹也曾追随陛下上阵杀敌的,治服区区一匹疯马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我曾听哥哥说,你虽当年曾投过军,可是因为武艺太次身子骨太弱遭人嫌弃,便被安排在营帐里做些写写算算的杂事。”许筠瑶一脸怀疑。 唐松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居然在背后拆自己的台,没好气地道:“那混帐小子知道什么?你爹爹我是文武双全,文武双全!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在妹妹跟前胡言语,待那小子回来我让他好看!” 正在会友的周哥儿突然打了个嚏,鼻子,纳闷地挠了挠头,随即又含笑地冲对面的年轻男子道:“孟兄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许筠瑶眼带揶揄,分明是不相信他的话。 唐松年无奈,只得道:“你爹我曾经在军中驯过一段时间马,不管是疯马野马还是烈马,你爹我都曾对付过。” 许筠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唐松年不愿与女儿谈及曾在底层挣扎的过往,皱眉问:“你怎会怀疑今惊马之事会与里有关?此事到底是针对你,还是你受了爹爹牵连尚未可知,你怎会有那般想法?” 许筠瑶略有几分犹豫,芳宜她们关系着上辈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许多团,她们是什么人?费煞苦心接近自己、想方设法取得自己信任又是为了什么?她思前想后都得不出答案。 这辈子她们虽然没有直接对上自己,可她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必要的时候甚至不介意采取一些暴的手段,可这些都要向老匹夫坦白么? 当然,她相信这辈子的老匹夫不但不会是她的敌人,甚至还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可她曾学过许多谋诡计,学过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却独独没有学过依靠别人。 唐松年也不她,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终于,他听到了女儿迟疑地道:“今在东……” 许筠瑶终于还是决定将在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向他道来。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若一切与她所猜测的那般,芳宜那些人果与前朝余孽有关,那凭她一己之力是绝对无法对付她们的。 唐松年脸渐渐变得凝重。 “……我只是觉得她们有几分面善,好像小时候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故而才随口问了她两句,没想到转头出便惊了马。” “此事有点儿巧合,我也不敢肯定,故而才让爹爹和廷哥儿想法子去查一查,毕竟若当真是我那几句话引起的祸端,当时东里头必然会有人通风报信。”许筠瑶还是决定遮掩了部分真相。 “此事便给爹爹,不管真假,你口中的那两名女必不是省油的灯,至少她们在太子妃与彭良娣之间挑拨是非是肯定的。”唐松年道。 “好了,这时候你娘想必也知道你在回家路上发生之事,快去吧!免得她忧心。”他又拍拍女儿的肩,慈地道。 “好,我都听爹爹的。”许筠瑶无比乖巧地应下,转身出了门,径往阮氏院里去。 看着女儿步伐轻盈离开的背影,唐松年抚须叹息:小丫头长大了,开始有事瞒着爹爹了,好好的小棉袄眼看着就要长出盔甲来,真让老父亲抹一把心酸泪! 一会儿又觉一阵酸背痛,不得已扶着案边缓步坐下,抡着拳头这里捶捶那里敲敲,而后再度长叹一声。 终究比不得年轻时,不过区区一匹疯马,还能让他累得浑身像是被拆过似的。 许筠瑶虽是对唐松年说出了心中的怀疑,其实她相信今此番惊遇绝不是芳宜的意思,以那人如此谨慎的子,必不可能作出如此鲁莽的决定。 除非今这事她是受了唐松年的牵连,与芳宜的人没有半分关系。只不过怎样,经过今之后,她两人在东的势力必然要遭受打击,毕竟徐婉菁和彭玉琪并不是蠢人。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芳宜恨不得一刀砍了一直追随自己的心腹。 “愚蠢!那臭丫头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让你了阵脚,竟做出这样愚不可及之事了!你可知此举恰恰便是落实了她对咱们的怀疑,甚至还会引来赵氏逆贼的注意,咱们在里布局多年也将一朝被毁!!” “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好心办了坏事,那人惨白着脸,哆着嗓子问。 芳宜深深地了口气,当机立断地道:“你马上回去,安心侍候徐婉菁,后我与图衣之事你不必再掺和,除非我另有安排,马上走!” 纵然恨不得杀了这个蠢货,可还是要想办法先保住她。 那人不敢多说,应了声是便急急转身离开,昏暗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也映出了她那张脸,赫然便是当喝斥图衣,并甩了图衣一记耳光的那名女。 阮氏得知女儿遇险,果然吓得脸苍白,一看见女儿回来,二话不说便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一通,末了还不放心,又要让人去请大夫。 许筠瑶再三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伤,也没有觉得哪里疼,不过大夫倒是可以请,请来给爹爹瞧瞧。 方才回府的路上,老匹夫以为她不知道,不时偷偷地按捏,又捏捏肩膀,必是制服那疯马时伤着了。只不过他好颜面不肯说,她便也随他,反正有包子夫人在,他想瞒也瞒不过去。 看着阮氏急匆匆地往书房而去,许筠瑶微微一笑。 “姑娘,你真没伤着么?伤着的话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夫人的。”蓝淳担忧地问。 “没伤着,真没伤着,若真是伤着了我怎么会瞒着你们,走吧!回屋去。” 回到屋里,吩咐蓝淳到外间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许筠瑶才唤出了言妩,继续在马车里还未完成的审问。 “说吧,你是不是瞒着我对豫王做了什么?” 言妩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敢对上她的视线,这完全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教她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快说啊!我还等着呢!”她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长发,催促了一句。 “啊!瑶瑶今戴的头花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头花呢?戴上去就跟个小仙女似的。”言妩再度使出‘转移注意力大法’。 许筠瑶威胁她:“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从赛神仙那里买回来的符全用在你身上!” 早前她从那赛神仙处买回来的符,虽然她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却发现言妩对那些颇为忌惮,凭这一点,她便觉得那赛神仙或许真的有几分本事。 毕竟她身边这只笨鬼,可是连包子夫人亲自到观里给她求的护身符、各类开光法器,甚至辟之物都不怎么害怕的。 言妩缩了缩脖子,小眼神充了怨念。 瑶瑶太坏了,总是喜吓人家…… 她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许筠瑶竟真的起身要去找那些符,吓得再不敢拖延,连忙道:“我没对豫王做什么,就是偷偷去看了他两回,真的,就只有两回。” “你去看他做什么?”许筠瑶一听就糊涂了。 “不知道呢!就是前些突然梦到几个画面……”言妩皱着秀眉,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 许筠瑶诧异挑眉:鬼还会做梦? 言妩不知她的想法,还在努力地回忆当时的画面:“那画面里头,豫王好像在教我写字……” 许筠瑶心中一突,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你看到豫王教你写字?” “是啊,就是写字,不过可能我写得不好看,豫王还拿打我手掌心来着。太坏了,怎么能打人呢!人家又没有学过,当然一开始会写得不怎么好的啊!”言妩初时神情茫,说到后面便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似乎受到掌心被人打的觉。 许筠瑶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地望着她,连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带着几分颤抖:“还有呢?你可还梦到其他什么画面?” “嗯……我想想,好像还有几个画面,不过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大真切,也想不起来了。”言妩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许筠瑶心如麻,脑子也变得一团混,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又问:“那你偷偷去看了他两回又是要做什么?” “哼,他打了我手掌心,我肯定是要去找他算账的啊!可是他瞧不见我,我也碰不到他,拿帕子扇他脖子他也不怕。”言妩气呼呼地道。 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打人家手掌心,人家跟他又不,以前又不认识他! 许筠瑶忽觉头痛裂,身子摇摇晃晃的,一个没站稳便往地上摔去,吓得言妩一把抱住她:“瑶瑶你怎么了?” 许筠瑶靠在她的身上,觉到她身上那股透过衣物传过来的凉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豫王曾经教阿妩写字,看她写得不好还会打掌心?可被打掌心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么?怎么会变成了阿妩的?不对,阿妩长着上辈子自己的脸,那她梦到的画面里岂不就是自己?可是她怎会知道的? 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愈是觉得头疼得厉害,脸也越来越苍白,吓得言妩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瑶瑶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让蓝淳给你找大夫……” “别去,别去,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儿累,睡一觉便好。”她一把抓住言妩的手腕,勉强朝她了个有几分苍白的笑容。 “那好,你先睡一会儿,我不吵你了。”言妩噎着,半扶半抱地把她上了榻,又拉过薄被替她盖好,末了又道,“你若是不喜,以后我不去找豫王了。” “不,阿妩,你想去见谁便去,想要做什么也尽管去做,只要保护好自己便可以了。唯一条,将来你若是想起了什么,不要骗我。”许筠瑶摇摇头,低低地道。 “好,不论我将来想起了什么,都不会骗你。”言妩鼻子,可怜巴巴地应下。 许筠瑶冲她笑笑,缓缓地阖上了眼眸,不知不觉地,眼皮越来越重,竟是真的缓缓坠入了梦乡。 “殿下瞧,这回我可是一个字也没有写错。”梦中,娇俏的女子仰着脸蛋,冲半搂着她的锦衣男子得意地道。 锦衣男子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确是一个也没有写错,只不过这字写得软绵无力,还不如昨写得好,仍旧该罚。” “啊?这也要罚啊?”女子噘起了嘴,明明是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乖乖地伸出白的双手,看着男子举手就要打下来,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掌心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她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便对上了对方含笑的俊脸,顿时呼着扑进他的怀里,娇声道:“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真打……” 回应她的是男子的轻笑声。 气氛正好间,忽有侍女闯了进来:“殿下,画鹃姐姐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请殿下移驾去看看她吧!” 女子的笑容渐渐地敛了下来,看着男子犹豫不决的脸,体贴地道:“殿下去瞧瞧姐姐吧!我再练一会儿字。” “好,你先练着,等我回来再检查。”男子明显松了口气,神情有几分抱歉,可最终还是跟着侍女离开了。 女子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片刻,冷笑一声。 许筠瑶骤然睁开眼睛,口急促起伏着,在旁候着的蓝淳听到动静忙上来:“姑娘醒了?” “我睡了多久?”她了额角,问道。 “睡了半个时辰,姑娘睡得太沉,连方才夫人进来过都不知道。”蓝淳动作利索地侍候她更衣,语气中带有几分取笑。 自从到了许筠瑶身边后,她的子便开朗了许多,只还是那个脑子不会转弯的笨嘴姑娘,不论什么时候都只知道把三姑娘的吩咐放在首位,并且心无旁骛地贯彻执行到底。 对有时许筠瑶屋里传出的异样说话声,她不解地问过一回,见自家姑娘只是笑着并不回答后,便也不放在心上,也不曾外道半个字。 故而许筠瑶对她的意程度可谓一深似一。 再过得几她进,五公主便拉着她问那惊马一事,得知最后竟是她的亲爹唐松年救了她,而定远将军贺绍廷却是落后几步赶了来,顿时又是捶又是顿足的。 “错了错了,都套了,套了!!” “什么错了?什么套了?”许筠瑶不解地问。 “错了错了,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全套了!你说唐大人一个文官,好端端的他跟小贺将军争什么功劳啊?这明明应该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嘛!小贺将军也真是的,走快两步不就行了?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真是……哎哟,真是全套了!”五公主越想越气,越想越是遗憾。 许筠瑶:“……” 想了想,她还是弱弱地提醒:“我还没到十五岁呢……” “没到十五岁又怎么了?没到十五岁便不是美人了?我家小唐唐白娇滴滴,眼睛水汪汪,鼻子小巧又俏,红齿白的,活就是一个小美人儿嘛!”五公主一岔,柳眉倒竖着强调道。 “对对对,瑶瑶是个小美人儿,将来长大了就是大美人儿!”一听有人夸瑶瑶,马言妩立即又冒了出来,兴奋地跟着叫。 第54章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