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后,贺绍廷每都会问几回‘唐尚书府可有东西送来’,可每一回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他的脸一比一难看,心里积攒的委屈与不也越来越多。 果然,那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小骗子,谎话胡话张口就来,只管说不管做。 他心里不痛快,便连看着与那个小骗子有几分相似的唐淮周也是各种不顺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可那忿忿的小眼神却看得唐淮周一脸郁闷。 可怜的小唐大人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廷哥儿!”贺绍廷绷着脸给自己倒了茶,正要端起茶盏,忽地身后响起了那道悉的清脆声音,手中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送到边呷了几口茶水。 “廷哥儿!”唐筠瑶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过来,快地又唤了一声。 贺绍廷瞥了她一眼,看着那张一如既往明媚的笑颜,又想到她忽悠自己的那句话,更觉得不痛快了,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小唐大人识趣地摸摸鼻子走到一边,背着手假装欣赏湛蓝的天空。 唐筠瑶素来便,自然察觉少年将军对自己的冷淡,有些不解,但一点儿也不担心,扬着最好看的甜甜笑容捧着脸蹲在他的跟前,无辜地问:“廷哥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又做错什么了么?” “没有。”贺绍廷不看她,继续呷着茶水。 没有什么?没有生气,还是她没有做错事?唐筠瑶有点儿糊涂,干脆便伸出手去,揪着他的袖口撒娇地摇了摇,娇滴滴地道:“不要这样子嘛,你不高兴的话,人家也不会开心的。” 贺绍廷还是不理她,只是心里的那股憋闷之不知不觉便消去了几分。 第66章 不过再一看她那张灿若朝的笑脸,他又暗哼一声。 差点便又被这小骗子给骗了,明明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还敢说那样的话。 唐筠瑶见他还是那副神淡淡的模样,也不在意,嗔道:“明明就有生气,还骗人呢!瞧瞧瞧,眉头都拧出个川字来了。”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就想往他眉间按去,贺绍廷察觉她的动作,下意识地避开,只一看到她举着手指眼的受伤,他顿时便有些心虚。 自从那晚做了那个梦后,接下来一连好几晚,他又梦到了相似的情境,并且梦里的他一次比一次荒唐,每每教他醒来都是一阵面红耳赤,心虚到不行,只是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这会儿若是再被她触碰的话,他都不敢想像今晚会不会又做些什么荒唐的梦。 再转念想到自己这些天一直在等着她兑现诺言,可左等右等却是空等,可见这小骗子本没有放在心上,就是随口诓他的。 心里不痛快,他便故意戳她的脸皮,瞥了一眼她的脚,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你那崴了的脚好得可真是快啊!” 只可惜他到底小瞧了唐三姑娘的厚脸皮。唐筠瑶只是微怔了怔,很快便明白他说的是上回自己假装崴脚诓他抱,半点也没有谎话被人拆穿的窘迫,笑嘻嘻地道:“是呢是呢!本来还是疼得厉害的,一看到廷哥儿就高兴得全好了,你说是不是很厉害?” 贺绍廷一阵耳热,脸上虽然无甚表情,也知道这小骗子惯会甜言语胡言语,可心里还是因为她这番话而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温声道:“我没有生气,你快起来,莫要再蹲着。” 唐筠瑶虽然觉到他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了,但是也没有想太多,撒娇地道:“人家脚麻了……” 一听她说脚麻了,贺绍廷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把她拉了起来,又半扶半抱着她到一旁坐下。正想要问问她可觉得好受了些,便对上对方笑盈盈的脸,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很好,又被这小骗子给骗了! 他有些无奈地了额角,一时没有忍住,手指一弯,轻轻地在她额上弹了一记:“淘气!” “疼……”唐筠瑶捂着被他弹中的地方,水汪汪的眼睛溢了委屈。 贺绍廷冷笑。 又来了又来了,小骗子又想要骗人了,他本没有用力,又怎么可能会疼。 一旁的唐淮周轻抚着下颌,视线来回在那两人身上扫,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一连串举动,不暗道:看来宝丫已经把廷哥儿给拿下了,瞧着打情骂俏的亲密劲。还以为以廷哥儿淡漠的子,她需要再多花些时间呢! 一时又暗暗鄙视那个经不得拨之人。还大将军呢,战场还没有上便被敌人悄无声息地攻下了,真真是没用!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片刻之后,他清咳一声,提醒那两人自己的存在,得了妹妹一记瞪视后,有些委屈地摸摸鼻子,还是道:“宝丫,你怎的过来了?你不是和二哥去海棠书斋了么?” 正捧着脸盯着贺绍廷猛瞧的唐筠瑶随口回答:“五公主在前面和免谈居士聊得正开心呢!我做什么要去打扰他们。” 唐淮周愣住了:“免谈居士?她知道了?” “今之前还不知道,方才去了海棠书斋便知道了,谁让免谈居士偏偏今拿着新话本到海棠书斋去呢!”唐筠瑶回答。眼睛闪闪发亮地瞅着假装认真品茶的贺绍廷,真是越瞧越喜。 说来也凑巧,今五公主到西六胡同看望废太子赵元德,回的路上顺便转道去了一趟海棠书斋,打算挑几本新话本,却偏偏遇上了给海棠书斋送新话本的唐淮勉,得知眼前的年轻男子正是她喜了许久的免谈居士,五公主简直喜得要疯了,不管不顾地拉着他问了许多杂七杂八的问题。 譬如你的故事灵来自何处?平常不写话本的时候最喜做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偏唐淮勉也是头一回知道这世上除了他的三妹妹外,居然还有一位如此欣赏他作品的读者,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翘上天去了,完全是有问必答,要多和蔼可亲就有多和蔼可亲。 完全被两人给忽视了的唐筠瑶无奈,干脆便寻了个理由出来,却不想出门便遇到了唐淮周的小厮,得知唐淮周与贺绍廷在此处,自然喜喜地过来了。 她的眼神着实太过于灼热,贺绍廷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脸上的热度都要了几分,偏心里却又有些许欣喜,却还是假装平静地又给自己续了茶水。 “廷哥儿你在害羞么?”小姑娘突如其来的话,教贺绍廷险些把茶水都洒了。 “是在害羞吧?瞧,脸都红了。”小姑娘笑眯眯地要伸手戳他的脸,贺绍廷一个没留意便被她戳了个正着。 唐淮周简直叹为观止。 这死丫头是当着他这个当哥的面调戏男人吧?他没有看错吧?要不要摆起兄长的威严上前制止一下下? “胡说什么!”贺绍廷板着脸低斥。 “是呢,我在胡说,廷哥儿才没有害羞,也没有脸红呢!”唐筠瑶从善如地接了话。 唐淮周重重地咳了声,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示意她要适可而止。要真是把人给惹了,吃亏的绝对是她这个小胳膊小腿的臭丫头。 唐筠瑶自然也看明白了他的警告,讪讪然地闭嘴不敢再说。 却说赵元德自被废了太子之位,又被软于西六胡同不得外出,自是颓废到了极点。偏好又让他听到两名随他一起被软的姬妾,正抱怨伙食还不及曾经在东的一成,登时大怒,厉声喝道:“滚!!” 那两名姬妾吓得瘫软在地,哪敢多说半个字,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他眼前。 门外的徐婉菁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来:“殿下,襄王殿下想见你。” “他来做什么?想看我的笑话?!让他滚,我不想再看到他!”赵元德吼道。 徐婉菁张张嘴想要劝说几句,可一见他沉的脸便又放弃了,暗地叹了口气,又听身后响起了襄王的声音:“你心里有气,冲着旁人发便是,皇嫂这段子为你付出了那般多,你不该如此待她。” 徐婉菁低着头,朝着他行了个福礼,低低地唤了声‘三皇弟’便退了出去,顺便拉上了门。 赵元德狠狠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想来看我的笑话么?我告诉你赵元昌,休想!!” “你总是这样,每回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想我。”襄王平静地道,又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不过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来就是因为这样,咱们兄弟二人才会越走越远,最终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赵元德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皱了皱眉,脸上的警惕却没有消去哪怕半分。 “我这回来并不是要看你笑话,也不是想与你争吵,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不问清楚的话,这辈子便是死我也不能瞑目。”他又听襄王缓缓地道。 “你想问什么?”他深深地了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当年我和采萍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告诉皇伯母的?” 赵元德气结:“我说过了多少回,我没有!!不过一个奴婢,纵然是皇伯母身边的人,可你瞧上便瞧上了,难不成还要不得?我又何必特意去找皇伯母提此事!” “可是只有你知道我和她之事,也是你从东回来之后,皇伯母便对她出手了的,不是你的话,那又会是谁?!” “我又怎么知道?!”赵元德吼得更大声了,见他紧抿着双,分明还是不相信,顿时气道,“那我也问你,到底是不是你在背后算计我,把贪墨那桩事栽到我这边来的?” 襄王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康宁侯父子是无辜的?这几年他们打着你的名头在外头占了不知多少好处,孝敬给你的也不过是十之三四,可怜你至今还蒙在鼓里,还以为他们是被人陷害了,从而牵连了你。” 赵元德脸一变,又听着他道:“还有前些年金州那桩事,你自己识人不明御下不严,才会招来如此祸事,又怪得了谁?” “你是嫡长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些年听惯了各种奉承之话,便当真以为自己英明神武更胜父皇了?” 赵元德如遭雷轰,死死地攥着拳头,听着他一桩一桩事逐一道来,直把他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直到此时,他才恍然,自己这些年竟不过是夜郎自大,所做的每一桩蠢事都落到了旁人眼中,莫怪父皇对他越来越失望。 他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太师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襄王努力着心中恼怒,又问:“我再问你,当年那匹小红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元德喃喃地道:“本来就是要来给你的,是你自己说不喜跟个娘儿们似的红,我才把它赏给了别人。” 襄王心口一紧,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正当他百集间,却听赵元德突然怒声质问:“那你这些年总是和我唱反调又是想要做什么?!” “谁让你总是说我不安好心不自量力,想要夺你的太子之位,你都这般说了,我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岂不是代表我便怕了你了!”襄王吼了回去。 “我这样说你便当真要做?那我让你把脑袋埋进泥土憋死算了,你怎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我又不是蠢,我为什么要去?!” …… 襄王最后如同每一回那般怒气冲冲地离开,回府的路上遇上了信王,信王一见他脸怒容,便知道他必是从废太子处回来,低声劝道:“三皇弟,他如今虽不再是太子,可父皇纵然在气头之上也没有亏待他半分,足以见得他恩宠之厚。你还是忍忍吧!反正这么多年也都忍过来了,何苦在这节骨眼上再横生枝节呢?” “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子,此刻再去惹他……他如今一无所有,又对你恨之入骨,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呢!” 襄王一怔:“什么节骨眼上?” “自然是那个位置。”信王朝着东所在方向努了努嘴,意有所指地道。 襄王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良久,仿佛还是头一回认识这个素来温和友的二皇兄。 隔得数,襄王突然在朝堂上请旨离京前去封地,朝臣们大意外,便是天熙帝也觉得突然。待父子二人到御书房一番详谈后,襄王离京一事便已经成了定局。 临行前,襄王又去瞧了一回废太子,两人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人们只听到过不了多久,屋里便又传出了那对兄弟的争吵声。 不过这一回襄王离开的时候,脸上瞧着倒也颇为平静,而不是早前那般脸怒容而去。 凤藻内,天熙帝轻轻拍着皇后的背脊,叹息着道:“不管怎样,他们兄弟二人总算是说开了,这也是一桩好事。” 脸有些苍白的皇后靠着他的膛,含泪点头,少顷,脸上便扬起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天熙帝不她多想,捊了捊她的鬓发,柔声道:“元祐的正妃,你心里可有了人选?” 皇后拭了拭泪,道:“臣妾正要与陛下说此事呢!元祐他……相中了唐唐,聘娶她为正妃。” 天熙帝一怔:“唐松年的女儿?” “正是。”皇后颔首,边不知不觉地扬起了笑容,“他们二人自小相识,唐唐也算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家世、品行都是上乘,与静安更是情同亲姐妹,元祐相中了她,原不应该觉得奇怪才是。” 天熙帝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人选好。 “既如此,那便……” “不行不行,小唐唐不能嫁给五皇兄。”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急匆匆闯进来的五公主打断了。 “为何不行?”帝后二人均觉奇怪,异口同声地问。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