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瑶只觉得一阵人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她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都当爹了还这般淘气,像什么样子!”唐松年轻斥。 唐淮周悻悻地摸摸鼻端,生怕他再训,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沈兄和那个叫小五的姑娘的兄长也高中了,都是二甲,不过名次比我靠后一点。” 唐筠瑶正拭着嘴角的动作一顿,随即便笑了:“小五这下子可高兴了。” 兄长高中,小姑娘必是高兴坏了。 不过,沈兄?莫非便是沈婕妤的兄长?想一想沈婕妤也快要进了,就是不知道这一辈子的她会给后带来什么变化。 上辈子的沈婕妤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以致在中这么多年,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如今细一想,若是上辈子小唐大人也与那位沈兄好,那沈婕妤也算是拐着弯与唐府有点关系,不算是无依无靠。 只要她不作死,加上陛下温和念旧的情,她想要在中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并非难事。 如此看来,这个倒是聪明女子,莫怪上辈子最终会是她坐上皇后之位。 她虽没有怎么关注后之事,但也知道皇后失宠,而许婕妤因为有孕,算是勉强可以与胡丽妃平分秋。 只不过……有孕吗?她若有所思。 身为前朝余孽芳宜的暗棋,许汀琬还可以孕育自己的骨?她并不怎么相信。 心里存了这么一个疑问,她回到将军府时,也没有留意蓝淳对着碧纹嘀咕了什么,再加没有注意到碧纹脸上的喜。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诊一诊脉吧?”蓝淳小小声地建议。 碧纹想了想:“就算是真有了,这时候月份尚浅,一般的大夫也诊不出来,不如请段太医过来……” “请段太医过来做什么?夫人身子不适?”正好走进来的贺绍廷随口问。 “不,就是想请段太医过来诊个平安脉。”碧纹忙道。 “不用去了,这时候段太医在中,只怕接下来的几也没有空过来。”贺绍廷道。 “里出了什么事么?”听到动静的唐筠瑶上来,好奇地问。 “许婕妤小产了,陛下震怒,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待命呢,老段又哪得出空来。”贺绍廷叹了口气。 小产?唐筠瑶心思一动,扬扬手让蓝淳等人退了出去,这才低声问:“好好的怎会小产?” 贺绍廷了额角:“听闻是被丽妃娘娘失手推倒以致小产,如今里得很,陛下杖责了好几名侍候的人,丽妃娘娘簪跪在馨庆门前请罪,陛下也无暇理会她。” 唐筠瑶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若是许汀琬的孩子本来就保不住,她一定会充分利用这个孩子,扳倒她最大的敌人。 如今里谁才是她最大的敌人?皇后已经失了帝心难成气候,丽妃宠眷最浓,正正便挡着她的路。 不过丽妃应对倒是及时,没有解释也没有辩白,二话不说便是簪请罪,以陛下的情,加上她的手段,除非许婕妤这一下便能把她摁死,否则她必定还能有起来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许婕妤有没有那个手段了。 脸蛋突然又被人轻轻戳了一记,她回过神来,听到贺绍廷含笑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小侄儿真可,软乎乎的,抱在怀里都怕把他碰坏。”她随口扯了个理由。 “小孩子是很可。” “就是就是。”唐筠瑶附和,一抬头,便看到他脸的热切,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双一抿,挨着他笑眯眯地问,“若是咱们的孩子的话,一定会更可。” 怀馨香扑鼻,贺绍廷心中一,正想要伸手去搂她,碧纹重重的咳嗽声便在屋里响了起来,他的手嗖的一下便缩了回去,拢嘴清咳一声,假装望向窗外的景。 唐筠瑶纵然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当她看到碧纹不赞同的眼神时又有点儿奇怪。 碧纹从来不是这等不知趣的人啊!甚至她还巴不得他们夫多亲近,这样便可以快些有孕了。 她是狐疑,只也不好多问,哪里知道碧纹这是担心她有了身孕而贺绍廷却不知,笫间不知节制而带来麻烦。 夜渐深,身边温柔的说话声渐渐被均匀的呼声所取代,唐松年微微一笑,将阮氏脸颊上的发丝轻捊到耳后,而后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阖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糊糊间,他仿佛被一团白雾包裹着,白雾散去,他便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金銮殿上,周遭的都是他悉的面孔。 甚至,他还在文官队列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淑妃许氏,柔嘉维则,温恭贤良,理应母仪天下!”他听到殿内的“邱仲”掷地有声的话。 而后,他又看到那一个“自己”不紧不慢地道:“淑妃许氏,侍奉陛下多年,至今无子,何以正位中?” “常言道,治外必先治内,淑妃娘娘代理六多年,端良著德,恩泽六,如何不能正位中?” “娘娘无子。” “娘娘淑慎持躬,克娴于礼!” “娘娘无子。” “国家将兴,必有淑哲之配,娘娘……” “娘娘无子。” …… 他看着那个“自己”四两拨千斤地把邱仲的话一句句驳了回去,有点儿好笑之余,却又觉得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以言表的悲哀来。 第131章 翌清早他醒过来,整个人还有几分茫然,片刻之后,昨夜的梦境渐渐浮现脑海当中,梦中的那个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娘娘无子’仿佛响在耳畔,让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 淑妃许氏么? 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里如今并没有淑妃,唯一一个妃位便是丽妃。许姓嫔妃的话……就他知道的话确是有一个,那就是当年被前朝那位庆平长公主从许家夺过来的女婴,后来辗转到了陛下身边,正正便是早前传出有孕的许婕妤。 许婕妤……若是当年前朝余孽计得逞,今的许婕妤便会是他的女儿。 咦,不对!那梦中的许淑妃……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瞬间便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那样之事怎么可能会发生,简直荒谬! 他喃喃地说着,只觉得那个念头着实太疯狂了,疯狂到仅是这般一想,便让他的心都一阵绞痛,仿佛被凌迟一般。 心中存了事,以致早朝时他都有几分走神,所幸今需议之事并不算多,也不算棘手,加上景昌帝赵元祐因为许汀琬小产之事心中郁郁,也早早便散了朝。 唐松年一直到散朝后才知道中唯一有孕的许婕妤小产,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昨夜梦里的那句‘娘娘无子’。 一连数,他都没有再做过类似的梦,尽管如此,他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半分消减,直到这一晚,他沉沉睡过去之后,却做了一个教他醒来后都仍有几分心神俱裂的梦。 在梦中,他手持长剑和一名面目模糊的‘刺客’对打,一式一招均是毫无留情,每一招都意在取对方的命。终于,他卖了个破绽,趁着对方上当之际狠狠地一剑刺向对方膛。 那人心口中剑,一口鲜血出,身子摇摇晃晃的,终于轰然倒地不起。 他提着长剑上前一步,正要再补上一剑,却听到对方悲愤地控诉:“爹爹,你为何要杀我?!” 凄厉的控诉声中,他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当那张无比悉的脸庞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脸也瞬间变得惨白。 “宝、宝丫?!!” “爹爹,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眼前的女子,脸悲愤,那仿佛带着血一般的控诉,绝望又不甘,望向他的眼神,尽是彻骨的仇恨。 “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分寸大,拼命想要解释,拼命想要去为她止血,可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爹爹,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 唐松年骤然惊醒,一抹额头,手的汗渍。 他余悸未消地拍拍口,只觉得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到后面,连呼都变得艰难。 梦中那声声泣血的悲愤控诉犹响在耳边,字字泣血,句句带恨,教他一阵心神俱裂,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大叫出声。 我没有,我没有,我又怎么会伤害最疼的女儿!那是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宝般疼了多年的女儿,是延续他和挚女子血脉的女儿,他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跟前,又怎么可能值得伤害她!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口渴?我去替你倒碗茶来。”躺在他身边的阮氏觉到他的动静,瞪瞪地睁开眼睛,打着呵欠便要起身。 唐松年一把拉住她,哑声道:“不用,我不渴,你不用起来。” 阮氏这几为着嫡长孙的降生忙得团团转,正是困觉之时,闻言也不坚持,重又躺了回去,拉上锦被,倦意地道:“那你也再睡会儿,离起的时辰还早着呢!” “好。”唐松年低声应着,看着她阖上眼眸,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他睁着眼睛望向帐顶,此时此刻,整个人却是格外清醒,并无半点睡意。 许淑妃…… 这,唐筠瑶难得起了兴致要亲手做一个布艺老虎送给小侄儿,毕竟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小唐大人小的时候最喜的就是布艺老虎,一整不离手地各种折腾。 都说子肖父,说不定小侄儿也会像他的爹爹那般呢! 她的心中充了动力,兴致地让碧纹给她找各种用剩下来的布头。 昨贺绍廷便去了营里练兵,去之前便已经说过大概要两三之后才会回来,故而此刻诺大的将军府就只有唐筠瑶一个主子在。 她正请教着碧纹要如何做布艺老虎,蓝淳便进来回禀,只道老爷过来了。 唐筠瑶倒是有几分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连忙收拾了一下便出去相。 “绍廷呢?”父女二人各自落了座后,唐松年仿若不经意地问。 “到营里去了,早的话明才回来,慢的话估计要后。爹爹可是有事要找他?” “倒没什么重要的,待他回来再说吧!”唐松年自是一早便知道女婿不在府上,他此番来也不是冲着女婿的,故而随意扯了个借口。 唐筠瑶并没有怀疑,兴奋地问他关于小侄儿近的趣事。 唐松年便挑了些从阮氏口中听来的孙儿趣事向她道来,见她听得滋滋有味,更是深深地挤出了腮边的小梨涡,心思一动,突然话锋一转:“娘娘无子。” 唐筠瑶怔了怔,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问:“什么娘娘无子?”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陛下成婚多年,中诸位娘娘至今无子,难免有些担心。”唐松年若无其事地回答,并没有错过方才她听到‘娘娘无子’四个字时,脸上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果然……他心中了然之际,却又生出一股悲凉之意,只是面上却半分也不显,相当镇定地与她闲话了小半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唐筠瑶隐隐有几分奇怪的觉,不过并没有多想。 陛下膝下荒芜,朝中百官自然心焦,这她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知道再过不久,中的丽妃和另两名位份不高的嫔妃会先后传出喜讯,及至上辈子她死前,中已经有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