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觉怎么样?”穆瑛紧紧抓着席香的手不放,眼眶都急红了。 席香鬓发凌,因呛了不少水,面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既狈又虚弱。 她猛咳了几声,方勉强顺过气,朝穆瑛摇头道:“别担心,我没事。” 陈令上了岸,朝两个丫鬟道:“你们先把席姑娘扶去园内的医馆,若无大碍,再回侯府里请里太医来看。” 他则沉着脸走上了观景台。 那几个挤兑席香的姑娘此时正靠在观景台栏上,皆是一脸惊悸。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水里,幸好陈三公子及时救……呃,陈三公子?” 陈令一身淋淋的,眼神鸷,在一众姑娘莫名其妙的目光下,走到那个伸手将席香推下观景台的姑娘面前,语气看似散漫地问道:“若我记得不错,你是兵部尚书的孙女辛姑娘吧?” 那姑娘心下一慌,结结巴巴道:“是……是我。” 陈令点头,“辛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的子,我吧喜有账就算,不管是恩是仇,当场就要报,不喜留过夜。” 他说完,揪起那姑娘的衣襟,毫不犹豫地把人从观景台上扔了下去。 众人吓得一阵尖叫,纷纷抱作一团,面惊恐地看着陈令,生怕下一个被丢进湖里的是自己。 唯有庄婉清还算得上冷静,却也白了一张脸,强自镇定道:“陈三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陈令却不理会她,只俯首朝刚从湖里爬上岸的侍从们喊道:“掉水里的是兵部尚书家嫡孙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第029章 席香落水一事,最终以推她入水的罪魁祸首辛家姑娘嫁给救了她的侍卫收场。 那救了辛家姑娘的侍卫,家中小门小户,祖上三代都以杀猪卫生,从未出过一个官儿,能娶兵部尚书的嫡孙女,众人都道是他祖上积几辈子的德。 那辛家姑娘却死活不肯嫁,听说在家中闹了几次要去死,都被府中下人拦住了。 兵部尚书被闹得家宅不宁,连着几心力瘁,哭到了殿前来,却只字不提陈令一句不是,只道自己不易云云,哭得老泪纵横,端是可怜。 他到底是两朝老臣了,皇帝便是有心想护短,也没法子,只能任由镇远侯六亲不认亲手将陈令提溜到殿前,让这个不孝子向老人家赔罪。 但陈令既然做下了这事,那就说明他心中认为自己做这事没错,自然是不肯同兵部尚书认错的。 他振振有辞道:“席姑娘是公主救命恩人,住侯府便也是侯府的贵客,她当着我的面被人推落湖里,我若不干点什么,岂不是会被人笑话咱们侯府连个姑娘都护不住,我这也是为了侯府颜面着想。” “混账东西,那你也不能把人丢湖里!”镇远侯怒道,“万一闹出了人命岂是你能担当得起?” 陈令道:“湖边诸多侍从在,如何会闹出人命。” “你!”镇远侯被他堵得一时没话,只铁青着一张脸,眼盛怒。 一旁的兵部尚书拿着袖子抹眼睛,又朝座上的皇帝哭道:“可怜我那乖孙女儿,娇生惯养着长大,如今却要嫁给一个杀猪的,这不是着她死吗?” “辛尚书,凡事皆有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你那乖孙女先出手推人,她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你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回家好好替你那乖孙女儿多备些嫁妆。” 陈令斜了一眼兵部尚书,呵呵笑道:“再说了,她本可以不嫁那个家里世代杀猪的侍从,着她嫁的,可不正是你吗辛尚书?” 兵部尚书顿时怒道:“众目睽睽之下,我那孙女儿被人如此轻薄,她若不嫁,如何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辛尚书。”陈令拉长了语调,懒洋洋的道:“那侍从救了你孙女一命,到你口中却成了轻薄,你们辛家不恩图报也就罢了,反而要往你孙女救命恩人身上泼脏水,真让人长见识了。” “你!”兵部尚书也被噎得无话可说,腔怒气烧向镇远侯:“侯爷,您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镇远侯臊着一张老脸,一时无言以对。 陈令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我是不是我爹教出来的好儿子暂且不提,不过我们家肯定是教不出来似你们家那样恶毒的姑娘来的。当然,也不会有您这样不辨是非恩将仇报的长辈。” “你放肆!”兵部尚书脸通红,不知是怒的还是气的,颤手指向陈令,对镇远侯道:“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辛尚书你怎么老喜倒打一耙呢。”陈令一脸无辜,嗤笑道:“席姑娘与你那乖孙女儿素未谋面,却敢借着教导席姑娘规矩的名义,连同其他姑娘,把人教导掉湖里去,若不是仗着家中权势,你那乖孙女儿怕是不敢如此对待公主的救命恩人?这欺人太甚的到底是谁,辛尚书您心里真的没点数?” “好好好!”兵部尚书气得膛起伏不定,一张老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双眼忽地一翻白,竟活生生的气晕过去了。 “啊?这就气晕过去了?”原本作壁上观的皇帝一惊,随后才想起来叫太医:“宣太医宣太医!” 尔后又对一旁的御前侍卫道:“十五,你们快把人兵部尚书抬到偏殿。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偏要去惹他干什么,万一气出点好歹来,御史官的口水非得淹了你们家。” 后面这句话,是对陈令说的。 陈令道:“情刚才嗑瓜子看戏的不是您。” 皇帝顿时闭嘴。 镇远侯躬身道:“圣上,小儿行为乖张,不敬尊长,又出言中伤朝廷重臣,依我朝律令,应当按罪论处,杖责他三十大板。” 皇帝傻眼了:“真……真打啊?” 镇远侯正气凛然:“打!真打!打一顿就老实了!老臣亲自打!” 皇帝道:“您要亲自打的话,只怕舅母与外祖母……” 镇远侯立即改口:“老臣监督侍卫打!” 皇帝心道你在一旁监督也没好好到哪儿去啊,回了家照样挨舅母与外祖母捶。 但看到陈令挤眉眼的,那模样又着实欠打。皇帝顿歇了劝止的心,应下来了:“好。” 待兵部尚书醒后,皇帝立即叫人将陈令绑到了他面前。 兵部尚书一时没回过神,茫然道:“这是?” 镇远侯朝他拱手道:“辛大人,小儿出言不逊,我这就当您面,亲自叫人杖责他三十大板,望能令辛大人能消气一二,切莫挂怀。” 他说着,便转身命令两名侍卫:“动手吧。” 打是真打,侍卫便没省力。 没几下,板子就沾了血迹斑斑。 陈令嘴里了布团,痛得面惨白,额上细汗密布,青筋暴起,呜呜呜直叫个不停。 可怜兵部尚书才刚醒来,又要眼亲眼目睹陈令被打板子这血腥一幕,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他晕了过去,陈令的三十大板却是要打完了才停。 陈令被痛打这一顿,路都走不了了,是被人抬回侯府的。 皇帝与陈令关系好,命太医跟着出,待陈令伤好后再回中。 席香来探望他时,正好老夫人与侯夫人也在。婆媳两个面心疼的看着陈令,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陈令服了止痛药,这会儿已经趴着睡过去了。 确认陈令只是皮伤外,席香心里松了口气,对老夫人与侯夫人愧道:“都是因我之故,牵累三公子了。” 原本正心疼的老夫人顿时安道:“席姑娘莫自责,这与你没关系。手脚都长他身上,他要干什么,谁能拦得住他。” 侯夫人也颇有同地点头,神情温和的道:“他闯了这样大的祸,是该痛打一顿,否则如何叫人消气。” 两人这般反应越发叫席香心中愧疚,老夫人看出她过意不去,拉过席香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他如此并非只因你的缘故。前些年,他从庄子上赶回城,路遇一个到郊外踏青却与家人走散的小姑娘,他便亲自将小姑娘送回了家中。” 提及这一桩往事,老夫人神淡淡的,“那小姑娘的家人心怀,带着小姑娘与谢礼,亲自登门道了谢。这原本是一桩善举,哪知却招来了闲言碎语,指谪那位小姑娘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已学会勾引男人了。人言可畏,那样活泼可的小姑娘生生被得以死证清白。她走时,才十三岁。” 老夫人拿手在席香肩头比了比,眼遗憾:“就长这么一点高,还脸孩子气,正是天真无的年纪,哪里想得到勾引男人这上头去。” 她说着,慈眉善目的脸上忽然出一抹厌恶之,“那闲言碎语后来查清了源头,是从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口中传出去的。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就是那位将你推下水中的辛姑娘。” 席香听穆瑛同她八卦过,前几年曾有一个姑娘为了陈令而死,想来那姑娘就是老夫人口中的这个了。 她当时只当耳边风听了,左耳进右耳出,不曾想这内情竟让人如此唏嘘。 原本她还想替那辛姑娘说几句话,觉得那位辛姑娘当时应该只是混中失手推了她一把,并非故意为之。现在看来,只怕趁故意为之的成分更多一些。 “平白无故累得一个姑娘家没了命,令儿心中那口气堵了好些年,如今才叫他逮着机会发出来。现在他心中应当好受些了。”老夫人叹息道。 “因这姑娘的事,我们家老二老三都对这汴梁城的姑娘避之不及,一说到亲事,叫他们相看姑娘,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侯夫人也叹了口气,“但不管如何,那辛姑娘总归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家,令儿这般也委实过分了些。好好一个姑娘家,这辈子都叫他毁了。被杖责,是他活该!打三十大坂,便宜他了。” 提及婚嫁之事,席香一个未婚姑娘,不便接口,只得沉默听两位夫人痛陈侯府三位公子王孙不是,她心中愧疚多多少少淡了些许。 直到下人来报侯爷回府了,上一句话还在说陈令惩罚轻的婆媳两个,顿时杀气腾腾地起身离开去找侯爷算账了。 她俩一走,席香也不好一个人在陈令屋里呆着,正一道离开时,上躺着的陈令忽然睁开眼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分了?” “你醒了?”席香惊讶。 陈令道:“股痛着呢,哪能睡得着。刚才那是装睡,想避开我祖母与我娘的念叨罢了。” 席香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才答他前面的问题:“我不觉得你过分。” 她思索片刻,才续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善良。若没你救我,今嫁给侍卫的人就是我了。那辛家姑娘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陈令闻言,一脸认真问:“那我救了你,你准备何时嫁给我?” 席香一怔,两颊边升了一团晕红。 陈令“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你可不像会为了那所谓的脸面而委屈自己嫁人的人。” 席香确实不会,因而她对辛家为了所谓脸面而辛姑娘嫁人的举动十分不解。 “对于名门世家而言,脸面大过天。”陈令道:“说到底,在辛尚书眼里,不过是他孙女儿的命,没有他辛家脸面重要罢了。” 第030章 陈令被杖责抬回家中时,庄婉清正在太后的康宁中,同太后细说席香落水的事。 “原是想着她新来乍到,不知咱们这边规矩,才好心教她些规矩。只是人多口杂,难免造成场面混。” 庄婉清站在太后身侧一边替她捏肩,一边柔声道:“也是她们太躁了些,行事不够稳重,否则万万不会混至此。” 小公主赵歆坐在一旁,扫了个冷眼过来,“场面再混,也不应出手推人。那观景台我没去过,不知有多高,但人掉湖里,稍有不慎那可没了命。如此严重的事,庄姑娘轻描淡写一句场面混便要掩过去,莫不是想替那辛姑娘求情吧?” 庄婉清神情微凝,忙道:“公主您多虑了,辛姑娘那样心思恶毒的人,我岂会替她说情。” 赵歆呵了一声,“不是替她求情,那就是在替你自己遮掩了。” 庄婉清双目微睁,愕然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你心里没点数?”赵歆怪气的反问道,“我就好奇了,你们明明是几个人一起在观景台和我席姐姐说话,出了事,唯独你一人清清白?”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