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进来后也不说话,慢慢向他边走来。 裴祐身子蓦地紧绷,视线转,也不知看哪儿好。 走到他边,姜婉却一弯拿了边上的凳子,转身便走,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原本还羞于见到姜婉的裴祐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许多,忙道:“姜姑娘,请、请留步,我,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姜婉没有转身,背对着他淡淡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要是被旁人知道,又该说我勾引你了。” 裴祐面一变,见姜婉手搭在门上即将出去,他忙恳求道:“姜姑娘,我就同你说几句话,真的只要几句话。”说完他便紧张地盯着她。 姜婉站了会儿,等把嘴角的笑下去,才转身看过来,也不走近,只淡淡道:“你说吧。” 姜婉给了裴祐机会,他反倒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姜姑娘,我……” “没事的话我该走了。”姜婉道。 裴祐见她又要走,一急便口道:“上午……我,我意识不清,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得罪了我什么?”姜婉道。 裴祐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绷着脸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干脆豁了出去:“玉莲都告诉我了,我会……我会负责的!” 姜婉抬眼看他:“谁要你负责了?” 裴祐一呆,想起她还误会着他,她对他不屑,又怎会要他负责? 他双手握,咬咬牙道:“姜姑娘,花灯节那一夜,我并未袖手旁观,我去找你了,只是……没能找到。”他说着便是脸的羞愧,低了头不敢看她。 半晌,也没听到姜婉的回应,裴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不信他的话,还是即便得知他去了,也不愿原谅他? “可是……”姜婉慢慢走近,随着她的走近,裴祐的视线也随之慢慢抬起,最后当她走到边时,他也仰着头与她对视。 她微微弯了,盯着他无措的双眼,见他紧张地了下口水,心里好笑,嘴角也勾起个笑,道:“上午你抓着我将我推倒在地跟我解释的时候,还叫我婉婉呢。” 裴祐一怔,她这话有太多信息,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他上午已跟她解释过了?他,他在意识不轻的时候,居然叫她婉婉?他……那时候他究竟还做了些什么? 姜婉见他不说话,又笑道:“你知道那时候你摸了我哪里吗?” 摸了……哪里…… 裴祐瞪大双眼,视线从她脸上微微下移,落在那的位置上又像是被刺到似的立刻弹了回来,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会负责的!”裴祐只吐出这几个字来。 姜婉直起身,哼了一声道:“谁要你负责了?” “可、可我……轻薄了你……”裴祐支支吾吾地说。 “你哪里都没摸。”姜婉狡黠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娇俏可。 裴祐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耍了他。可他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悦,反倒是一颗心喜得要跳出膛。她、她原谅他了吧?否则,她又如何会又与自己这般说话?自她误会了他之后,她就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了。 裴祐红着脸正道:“虽然我……我没摸……然而,我,我推……咳,轻薄了你是事实,我该对你负责。” 姜婉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轻嘲:“你要如何对我负责,娶我?你娘会答应?你不怕克夫的言?” 裴祐似乎并未想过这些问题,哑口无言。 姜婉道:“轻易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才是最不负责任的。今之事我不需要你负责,可你也别把这想成是我天生放,我不要你因为单纯的想负责而娶我。” 她想,人类真是极其贪心的生物。从前她只想着能勾搭到裴祐,嫁给他将来能过上好子就好。可如今,那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希望他是因为喜她而娶她,不惧怕克夫的言,也胆敢与他娘抗争。她现在想要的,是情。在这个时代谈情,是不是太过奢侈了一些?她不知道,但她总想试一试,否则,宁愿当个别人眼中的老姑娘,过自己的逍遥子。 姜婉的话,对裴祐来说大胆又新奇,他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又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她与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女子都是不一样的,她说的话,有些听上去为世俗所不容,若教旁人听了去,关于她的言定会更为不堪。可他知道她的那些话,那些想法有多珍贵,旁人或许无法理解,但他认为她有着令人仰视的品。 见裴祐没有立即回答,姜婉也不打算他说些什么,又说道:“还有一事,花灯节那夜,你说你以为我和徐土财约好见面,你如今还是那么认为么?” 裴祐忙摇头,羞愧地说:“是我的不是!过去我太深信言,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它……今后我再不会那样想了。”他顿了顿,垂了视线道,“那一夜我的话并未说完,那个可的想法真的就只出现了片刻而已……” 姜婉笑道:“好吧,看在你毫无推之意,勇于承认错误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 “果真?”裴祐惊喜道。 姜婉点头轻笑:“我又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这事便就此揭过。” 她这句话好像一阵清风,将裴祐连来笼罩在心上的云悉数吹散,他整个人都仿佛松快了不少,嘴角微微勾起:“多谢姜姑娘!” 姜婉道:“我觉得婉婉比较好听。” 裴祐脸一红,无意识地咽了一下,视线四下飘,脑袋里嗡嗡作响。婉婉……她,她是说让他叫她婉婉吗? 姜婉见他羞得不敢看自己,忍不住想笑,说出的话里却带着一丝黯然:“不乐意就算了。我爹娘去县城估摸着快回了,我先回家去了。裴先生你也歇着吧。” 她说着转身便走,他不改口叫她婉婉她倒无所谓,慢慢来嘛。 才走出几步,姜婉便听到后头裴祐低若蚊呐的声音:“婉婉。” 姜婉脚步微顿,随即又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步履沉稳地向前走去。 这回,裴祐的声音大了些:“婉婉。” 姜婉这才回头,面上笑靥如花,清脆地应了一声:“哎。” 裴祐看呆了,随即有些羞窘地说道:“我的字是……助之。” “助之……”姜婉低低地念了一遍,抬头笑望他,“私下无人的时候,我唤你助之,你唤我婉婉,可好?” 对上那灵巧动人的双眸,裴祐哪还说的出一个不字,只低低地应道:“好……” 姜婉便愉快地笑了起来,万千星辰好似落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令人忍不住陷进去。 等裴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姜婉早已经离去,而他不知已呆愣了多久。他缓缓滑下自己的身子,盖上被子,双眼一闭上便是佳人如花的笑颜,心里好像藏了,甜得他忍不住弯起角。 还有很多事还未理出个头绪来,然而今她告诉他,她原谅他了,便让他忘却那些烦恼,偷得半刻喜吧。 姜婉去看了下裴玉莲和徐慧,两个小姑娘依偎着躺在上,已然睡,她便没叫醒他们,回自己家拿了针线篓过来坐在裴祐家的梧桐树下,试着学做女工,如此既可打发时间,又能随时关注裴祐和他娘的状况。 在姜婉用拙劣的女工绣好了一只针脚松紧不一的荷包之后,她远远地看到自家爹娘和英子婶带着英子回来了。她便赶紧将东西都收拾了放在凳子上,向几人跑去。 徐凤姑奇怪道:“婉婉,你在裴先生家门口做什么?” 姜婉道:“娘,你不知道,早上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玉莲就跑来找我,说她哥哥病了,她娘摔了!” 徐凤姑又惊又忧:“什么,竟出了这等事!那他们如何了?” 她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刘彩云皱眉道:“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刘彩云说者无心,姜婉听者有意。她忽然想到,关于克夫的言,裴祐并未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时代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信的吧?那他会不会觉得他的病,他娘的伤,都是因为他跟她走太近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生病以及他娘因为他生病而急得摔伤了,也确实是因为她——钱大夫不都说了嘛,他思虑过重。 想到裴祐生病虽解开了二人的误会,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却也有可能成为一枚定时炸弹,姜婉便心生郁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徐凤姑道:“婉婉,你可是担心玉莲?” 徐凤姑知道姜婉一直很喜玉莲,怕她是担心隔壁一大一老出了事,受苦的反倒是小的。 姜婉顺势点头:“是啊,娘。玉莲还小,我想让她一人照顾两个伤病患,实在太为难她了。” 徐凤姑笑道:“这事你就莫担忧了,咱们离得近,这几便多搭把手,尽可能多帮些就好。” 姜婉苦恼道:“可咱们不是还要做生意卖糕点吗?对了娘,今生意如何?卖得好不好,还剩下多少?” 徐凤姑笑道:“你呀,一说到银子便是一股子劲头!” 刘彩云也忍不住笑道:“婉婉,我跟你说,今咱这姜氏野菜鲜糕卖得可好了,全都卖光了,不少买不到的,还问咱们明去不去呢!” “真的?”姜婉双眼一亮。 “那还能有假?”徐凤姑掏出个袋子,里头是铜钱。 姜婉大致看了看,奇怪道:“咦,怎么好像数目不对?” 按照今带去的糕点数量,最后拿回来的铜钱应该有六七百文,但此刻袋子里只有不到四百文的样子。 “你呀,还真是眼尖。”徐凤姑夸赞道,随即一拍姜福年背着的背篓,“这不,因着卖得好,今咱们便又多买了面粉和猪回来,明多做点,后天再去。” 姜婉掀开姜福年的背篓看了眼,笑嘻嘻地说:“太好啦,看来咱家真要发财了!” “财!”徐凤姑点了点姜婉的鼻子。 姜婉道:“钱谁不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爹,英子婶,英子,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姜福年只是笑了笑,刘彩云笑道:“婉婉说得对!有银子了,这子就能过得红火!” 徐英摸了摸脑袋,憨笑着点点头。 姜婉便得意地看着徐凤姑:“娘,你看爹他们都说我说得对呢!” “是是是,我家闺女说得都对!”徐凤姑嗔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裴祐家门口。姜婉看了自家爹娘一眼,心里忍不住盘算开了,反正她正好也要避避风头不能去县城,而这赚钱的营生又最好别停下,那她大可以劝说爹娘照旧隔一去县城卖糕点,将留在家中照顾裴祐一家的活揽下,还能多跟裴祐相处,岂止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呀。 第28章 心上人 走进院子前,姜婉道:“之前我让小二去请钱大夫过来看过了,钱大夫开了药,说婶子和裴先生都无大碍。我之前查看的时候英婶子睡着了,裴先生却不知如何了,大约玉莲喂他喝过药后他也睡了吧。” 徐凤姑闻言松了口气,姜婉话中暗含的意味是她看顾着裴先生的娘,裴先生却给了玉莲,办事妥贴又懂分寸,着实让她这个娘省心。 “那咱们先不进去打搅他们?”刘彩云道,“等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也好。”徐凤姑道,“做了晚饭再过来叫他们起来吃吧。婉婉,他们午时吃了什么?” 姜婉道:“我煮了糜粥。” 刘彩云赞道:“他们病了伤了的,是该吃些清淡克化的东西。”她想,婉婉这丫头做事真是愈发周到了,家里没大人,她也能不慌不忙将事情安排好,实在难得。本该是个各家争娶的好媳妇儿啊,可惜……她的心思也没有出分毫来,免得叫婉婉娘伤心。 听刘彩云夸自家女儿,徐凤姑面上也带了喜道:“婉婉做的好。那咱们先回家吧,有些事再商量商量。” 一行人便又出了裴祐家,径直往姜婉家走去。 姜谷正在自家院子里捧着姜婉抄写的宣纸对着纸上写的字念,背,见自家爹娘回来了,他呼一声跑过来,开心地说道:“爹,娘,今是不是卖了好多的铜钱?” 姜福年教训道:“好歹是个汉子,稳重些。” 姜谷吐了吐舌头,脸上的喜稍稍敛下,又锲而不舍地问道:“那卖了多少?” 姜婉拉着姜谷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带:“爹娘他们刚回来,你也不晓得让他们坐下歇歇,别拦着路了,进去再说。” 姜谷听着觉得有理,便顺从地进了屋。 去县城的四人各自在堂屋里坐了,姜婉殷勤地端茶倒水:“你们都辛苦了,快喝点水好好歇息会儿。”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