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默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就见不远处有两人渐渐走近,其中一个明显是个小厮,另一人团领衫外是一身秀鹭鸶青袍,系束带,头戴乌纱帽,气质端方,身姿斐然。 “裴先生!”姜谷小声惊叫。 姜婉忙拉了拉姜谷,示意他小声些,望着如今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裴祐,她忽然心生恐惧,也不知是否真要上去。 姜谷疑惑地看了眼似乎不打算上前的姜婉,终究没问什么。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裴祐原本目视前方的视线忽然往旁边看来,当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人影时,脚步蓦地停下,面惊讶。 姜婉忽然心生勇气,抬脚着他的视线向他走去。 裴祐仿若是在梦中,痴痴地看着姜婉走近,某个时刻他忽然回神,侧头低声跟身旁小厮说了句什么,那小厮便转身回了府内。 姜婉走到裴祐跟前停下,二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这条街巷住的多是些官吏,此刻来往行人并不算多,显得很是安静。 姜婉先开了口,娇的面庞上并无多余的表情:“裴大人,恭喜你当了官,又娶得娇。” 裴祐眼中一痛,垂眸半晌才道:“……多谢姜姑娘。不知姜姑娘为何竟来了京城?” 姜婉道:“我来找你。” 裴祐蓦地抬头,怔怔地看着姜婉,姜婉又走近一步,盯着他的双眼低声道:“助之,我知道你娘写的那封信不是真的,她如此说一定有苦衷……你可以信任我的,告诉我真相好不好?至少让我陪着你一起分担!” “婉……”裴祐有一瞬间的闪神,发觉自己差点叫错了,他忙闭了嘴,改口道,“姜姑娘,我并无苦衷。若你只是为此而来,请回吧。若有什么困难之处需要我出力,但说便是。” 姜婉不理他的话,继续道:“即便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你告诉我一切,你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么?我以为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本该互相了解,互相信任,可你却不肯信我哪怕一分一毫。” 裴祐双微颤,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垂了视线,低声道:“既然姜姑娘无事,那便请回吧,我也该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却突然发觉手上一暖,低头看去才明白竟是姜婉抓住了他的手。他身子一僵,柔软温柔的触不知怎么让他想起了曾经山道上的那个吻,那么轻柔,那么温暖,夹带着山风的清气息,却给人以难忘的悸动。 他眉目一沉,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能回自己的手,嘴边的“自重”二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什么都没说,快步往府邸中行去。 被裴祐挣开的姜婉此刻正低着头僵在原地,脑中是纷的思绪。 在裴祐要走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已经许久没用的金手指,当时便忍不住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心,那一刻,纷杂的画面闯入她的脑中。 她看到裴祐跪在一座清冷的孤坟前痛哭,坟上只有一块小小的木板做的墓碑,木板上写着“徐靖之墓”,没有落款。她听不到声音,却能从他的口型看到他说的大概是“爹,孩儿定会还你清白”。画面一转,她又看到裴祐神冷漠地站在神憔悴的中年男子面前,与对方隔着一个栅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不知裴祐说了些什么,那中年男子冲上来抓住栅栏对他怒目而视,许是在对他破口大骂。 等姜婉从眩晕之中回过神来,裴祐早已不知去向,而姜谷和絮儿二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我没事,回去吧。” 姜谷有些担忧,可见姜婉神情平静,他也不再说什么。 见了裴祐一面,却依然未能从他口中得到任何真相,姜婉并未气馁,至少现在她已经有了线索。 正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徐英留下的信不过是为裴祐走仕途扫清道路罢了,裴祐不是裴铁柱的儿子,而是那个叫徐靖的人的儿子。裴祐从前定也是不知情的,应当是徐英留下的信里告诉里他真相。从她所看到的画面来看,徐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诬陷至死,而害死徐靖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子,只是她也不知对方是谁,暂时不好判断,只能隐约从对方的气度猜测那人可能位高权重。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看,裴祐不要她,不要玉莲,孤身来到京城,很可能是想向某位位高权重的人报他爹的仇,但他知道自己势单力孤,很可能报仇不成反被杀,因此才故意借着他娘留给他的那封信以及她没及时告知他他娘病危的事跟她和玉莲斩断关系,为的就是万一复仇失败后不牵连她们。 其中一定还有许多内情她并不清楚,但据自己看到的,姜婉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无论最终会如何,至少她要清楚真相。首先,她要从徐靖这个名字下手。 第二,姜婉便领着祥云阁的人在京城租了个两进的院子,所有人都搬了进去。随后,她便开始寻找四下寻找适合祥云阁的店面。有祥云阁一起跟来的管事前后持,找店面的事并不困难,她只要坐镇确认大方向没问题便好。 调查徐靖的事,姜婉并未贸然出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徐靖当初是被那中年男子害死的,如今那中年男子位高权重,若她贸然去调查徐靖,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反倒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惜这时代没网络,不然搜索一下总归会有些许线索。而且如今裴祐已经二十有二,那么徐靖应该是二十三年前的样子出的事,那么久远前的事,万一事情比较大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否则便会彻底淹没在历史洪之中,半点涟漪都不会留下。 这么一想,只知道徐靖这个名字,她不敢大张旗鼓地查找,又不知道哪些老人知道这事,知道了也等于没知道。 难道就没办法继续查下去了么? 姜婉转念一想,她从金手指画面中得到的消息其实是两个,一个是裴祐在他爹简陋的坟前哭泣,那时候他应当还未报仇雪恨,只能偷偷地去祭奠他爹。第二个就是他复仇成功,将那位中年男子拉下马来。她还记得徐英千方百计要让裴祐当官,那时候她只以为徐英指望着裴祐当官后自己能享清福,可如今看来,应该是他不当官就无法复仇,所以徐英才一定要让他当官。裴祐如今已经当了官,但毕竟资历浅,恐怕斗不过那个中年男子。还有,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娶了首辅的女儿?首辅就这么看好一个新考上探花的学生,赌他前途无量?可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女儿嫁了,对于首辅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来说,也太儿戏了些……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还有一个问题,裴祐已经确切知道他的仇人是谁了么?如果知道了,他应该已经开始积极接触了吧? 思考过后,姜婉决定去盯着裴祐。她只有两个线索,其一是一个名字,其二是一个长相,名字无法着手,她自然只能从长相着手。她就暂且假设裴祐正在积极接触他的杀父仇人,若她盯着裴祐,只要那人一出现,她就立即能认出来。知道他的仇人是谁之后,查起来也有方向。 打定主意之后,姜婉便拉着姜谷进行这件事。她租了辆马车,时常在裴祐上下班时间段到他家附近盯着。如此过了十天,当祥云阁在京城的分店差不多装修完毕的时候,这一,她和姜谷躲在马车中盯梢,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驶来,最终在裴祐家门前停下。 裴祐下了马车,转身对马车中人行礼。掀开的帘子后,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面带淡淡微笑,一眼看不出深浅。 姜婉瞳孔一缩,这个人……竟然就是她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害死裴祐生父的人! 紧接着,她听到裴祐恭敬的声音道:“多谢岳父大人捎带小婿。” 第57章610 听到裴祐对那中年男子的称呼,姜婉面一变,惊讶得回不过神来,直到那中年男子的马车消失,而裴祐也转身回了府,她才惊醒。 姜谷担忧又疑惑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没事。”姜婉怔怔回道。她依然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实。 裴祐叫那中年男人岳父,也就是说,对方正是目前的内阁首辅李时献。可这首辅,确实是她看到的裴祐家的仇人啊!他,竟然娶了仇人家的女儿? 不,那是可以理解的,他这就相当于打入敌人内部,更方便获取罪证,好最终把他拉下马。但这是从裴祐的角度来说,那首辅呢?他没道理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裴祐这样毫无背景的人啊,朝廷中那么多青年才俊由得他选,他就那么看好裴祐? 姜婉回去后就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调查计划。 既然已经知道裴祐家的仇人是谁,那么调查起来就有方向多了。首先是调查首辅李时献过去的经历,特别是二十三年前,但若是只问二十三年前就太过显眼了,最好是装作李时献的崇拜者,从他刚入仕的时候问起,问出他过去的所有经历,找到能跟徐靖对上的。 其次,李时献的女儿也要好好查查,如此匆忙地嫁人不会没有原因,京里也不会没有一些言蜚语。 李时献的过去好查,从茶馆里找个说书先生即可,她不需要知道太详细的,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但他女儿那边就稍微麻烦一些了,女子特别是官家女子,怎会轻易抛头面呢?因此要查出跟她相关的消息,就比较困难了。 说书先生找到后被请到了院子里,姜婉并未回避,一脸妹神情地表达了对首辅对崇敬之情,便问起了他过去的经历。那说书先生岁数不小,对于二十多年前的事倒是记得很清楚。而他说的,恰好是姜婉想要知道的。 二十多年前,李时献在官场蹉跎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混上吏部右侍郎的位置,那十年他名声不显,不过是京城众多官员中的一个,毫无存在。然而二十三年前,一桩大案却成就了他的名声。那是一桩谋反案,主犯是当时的三皇子,内阁首辅,兵部右侍郎,大理寺少卿等人,因为罪证确凿,三皇子被幽静,至今还在别院中看管着,其余参与谋反的官员统统都灭了九族。当时就是还只是吏部右侍郎的李时献提了关键的证据,成为了这起谋反案子的最终判定依据。 姜婉从里头听到了那个她在意的名字——大理寺少卿徐靖。谋反是要灭九族的,裴祐本该随着徐家所有人一起死在法场上,然而堪称奇迹的是,徐英竟然能怀着他逃走。 说书先生也不过就是知道个大概,当年的很多细节,怕是要调查那起案子的卷宗才能知晓了。但对姜婉来说,这些信息也足够了,她已经知道了裴祐的生父是谁,又是怎么被害死的。 而李时献女儿那边,暂时就只听到一些言。对于她为何会如此迅速嫁人,老百姓们自然会以丰富的联想能力令此事圆。有些说李家小姐是在城外寺庙上香时遇到裴祐的,两人一见钟情,后来李家小姐害了相思,卧不起,怕再拖下去就熬不过去了,这才以最快速度办了婚礼,李家小姐这才很快好了起来。而更恶的版本是,两人早在寺庙幽会时就已暗度陈仓,李家小姐珠胎暗结,再不快点成亲就要瞒不住显怀了,这才会立即成亲。 姜婉郑重地代了姜谷,让他帮着打探李时献女儿的事。她建议姜谷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做出与裴祐府中小厮偶遇的假象,通过请客吃饭喝酒等笼络人心的行为获得对方信任,继而套话。 姜谷学得很快,将对方灌醉之后,很快就问出了些消息。如今李家小姐已经怀孕,正在府里养胎,几乎不见客。至于她怀孕多久了,那小厮就说不清了。 估摸着自己的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姜婉再度找上门去。 裴祐听说是姜婉,却没出来见她,只说自己正忙着,她若有事留下书信即可。 姜婉没想到裴祐居然会不见自己,可她并未放弃,知道以常规方法可能难以见到他,当她便先离开了。等第二,她再度出现,却是红着眼眶,门口小厮问起,她也只说若裴大人不肯来见她,她就不走了。 听了小厮的话,裴祐忍不住去想姜婉是不是在京城受了谁的欺负和委屈,要不然怎么会听小厮说她是“面容苍白,双眼泛红而形容憔悴”呢? 犹豫了片刻,裴祐终究还是忍不住来到门口去见姜婉。远远的他便见到她落寞地站在门口,垂着视线不言不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心里一窒,快步走上前去,发现离得过近,又忙退后了小半步,极为克制地说道:“姜姑娘,有何事尽管与我说,若我能帮的,必定不会推。” “我是有话跟你说。”姜婉低声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祐犹豫片刻,终于松口请姜婉入府:“请。” 姜婉低头跟着裴祐往里走,她随时注意着周边的情况,见四周没人,她忽然停下脚步略微扬声道:“裴大人,请留步。” 裴祐停下脚步,回头客气地问道:“姜姑娘……” 姜婉微微一笑,这一刻,她笑容中的纯真美好让裴祐想起了当初在山下村的子,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和痛楚。 他敛了敛神,刚要开口,却见眼前一道影子掠过,随着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他的面颊也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姜婉收回刚刚打了裴祐一巴掌的手,轻轻掸了掸,望着裴祐那愕然的模样,她心情极好,面上便带了笑。 第58章615 “姜姑娘……”裴祐怔愣地看着姜婉。 姜婉道:“我已经知晓你娘和你在谋划些什么。” 裴祐微怔。 姜婉谨慎地四下看了看,随即望着裴祐,用口型说出了徐靖的名字。 裴祐瞳孔一缩,那模样比先前被姜婉打了一巴掌时还要震惊。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从何得知只有你娘和你晓得的事,是吧?”姜婉道,哼了一声,“我偏不告诉你。” 裴祐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姜婉得知他家旧事的真相,想到他自以为隐秘的事或许早已暴,他的面便有些苍白:“除了你,此事还有谁知晓?” 姜婉望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要是只有我晓得,你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裴祐一愣,面上现出些许无奈来,就像是过去还在山下村的时候,他也经常拿姜婉没办法,那时候面上便是这样的无奈神情。 姜婉道:“你抛下我和玉莲独自来了京城,就是为了替……报仇吧?你怕连累我们,所以才会抛下我们,是不是?” 裴祐神情一僵,他实在没想到姜婉竟猜到了那么多。 姜婉又朝他走近一步,看着他的双眼恼怒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乐不乐意为了所谓的不被连累而被你抛下?你知不知道,玉莲在你走后哭得眼睛都肿了,至今还郁郁寡,常常问我是不是她不够好,哥哥才会不要她。你曾经为了她去学自己洗衣裳,如今竟忍心让她如此痛苦么?” 裴祐不住后退了小半步,面不忍,他没法去想玉莲有多痛苦。 姜婉又道:“你又有没有想过我?说什么谢公子是良人,祝我幸福……难不成我是你的所有物,你把我给谁就把我给谁?你有没有问过我乐不乐意?难道在你看来,我便是一个朝三暮四之人,说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 “我……我不是……”裴祐无法回答。 每个人都擅长从自己个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而在通常情况下,也只会做出自己认为对别人好的选择。 裴祐看了他娘的信,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他是带着天生的仇恨出生的,他娘将他拉扯大,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他能替父报仇。从他娘的信中,他知道了自己的生父是怎样一个民如子的好官,又是怎样被如今的首辅当初的吏部右侍郎李时献陷害下狱,全家一百多口只有他娘逃了出去。对于他娘来说,只有为他爹以及整个徐家一百多口报仇雪恨才是活着的唯一目的,而在他娘死后,这一重担便落到了他头上。 当初下定决心之时,他已经痛过了。他很清楚他的敌人有多强大,而他又是多么弱小,完全是以卵击石。可他别无选择,他继承了他娘的遗志,他必须报这家仇。敌人是如斯强大,他胜算太低,不愿连累他人,特别是这世界上仅剩下的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玉莲是他的妹妹,即便他们的父亲不同,但她依然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他希望她能平安长大,而不是被卷入他的家仇之中。他信任姜婉,知道让玉莲在她家长大是最好的选择,她会将玉莲照顾得很好。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姜婉,或许他本可以瞒着她他家的往事,娶了她去京城,继续他的复仇计划,在失败之前贪受那一分温暖,可他做不到。明知自己要做的事一着不慎便是盘皆输,他做不到将她拴在身边带累她,她是那么好的女子,合该被人放在掌心疼宠一辈子,而不是在虚假的安稳下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他知道谢公子对她是真心的,他也衷心地期望着她能嫁给谢公子过上安乐的子。至于他自己,再不甘,再难过,再痛苦也罢,那是他身为徐家子弟的宿命,他逃不开,可至少不能带累他人,他一人承受便好。 裴祐视线微垂,半晌后重抬眼,平静无波地望着姜婉道:“姜姑娘,你说的是,你要嫁给谁,是该由你自个决定的。我不知你是如何晓得……此事的,只希望你能忘记,否则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裴祐这平静的模样不是姜婉想要的反应,她气急恼怒道:“当然,我要不要嫁人,要嫁给谁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我忘不忘记这事,你也管不着!” 裴祐道:“我知姜姑娘是个有分寸之人,我信姜姑娘。若无其他事,姜姑娘请回吧。” 姜婉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她以为她得知了真相来找裴祐摊牌,他至少也该有些悔意,可她竟是大错特错,他依然坚持他最开始的选择。 “既然你摆出一副我们不的样子,怎么不把我抓起来?殴打朝廷命官是大罪,我打了你,你是不是该把我丢牢里去?”姜婉恨恨地瞪着他道。 裴祐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我合该受姜姑娘一耳光。请回吧。” 姜婉咬着下,眼里一阵酸涩,心里的委屈风滋长,却无处言说。她只是希望能替裴祐分担一些仇恨的痛苦,可他却将心门关得严丝合,不让她足分毫。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身姿拔,隐隐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斐然气质,除了她,没人知道他心里藏着怎样的仇恨和痛苦,但他却拒绝她的关怀与分担。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