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挽晃着那抹绿挨到我身边,我伸手接过帮她系在脖子上,大很合适,衬着她粉的衣服,显得更是青翠。胤禛从我身边的椅中站起来,走到弘晚身边弯下,将他那一块系在了带上,轻轻抚着他的头看向胤祥,眼中也染了些笑意,只是嘴角仍是抿着。 红挽围着桌子将寿桃分到我们手中,却看着自己手里的发呆,愣了会儿才放在空余的碗里,轻声着,“这个挽儿留给哥哥吃。” 我扫到胤禛捏着寿桃的手僵了下,正向我看过来,我忙握住他的手看着红挽摇头笑笑,将自己手中的寿桃到她手中,“挽儿最乖了,这个给你,额娘和阿玛吃一个。” “你!” 我的胳膊被胤禛用力抓住,眼睛里是不敢置信,寿桃几乎被他捏到变形。红挽姐弟张着嘴直盯着我,胤祥也圆睁着双眼看过来。只有站在旁边伺候的眉妩三人掩着嘴在笑。 我伸手接过那个可怜的寿桃,笑着看他,微扬了头开心地:“我什么?我的病前两天就好了,已经可以话了。只是,今儿是孩子的生辰,所以……要留到现在逗他们两个开心。” 胤禛猛地站起来立在我身边,按着我的头贴在他腹上,手掌着我的头发。 我的脸埋在他身上,听见红挽快的笑声,“好啊,额娘会话了,挽儿最喜听额娘话,还要额娘唱歌给挽儿听。” 弘晚的声音也有明显的笑意,只是声音仍旧平稳,“你别闹,额娘才好,不能唱歌,还要休息。” 又听到胤祥终于放松发自心底的笑声,劝着两个孩子坐好吃饭。 我们没有人再提弘晖,却把那只碗盛得。我知道,在他们心里,弘晖总是最重要的存在,不是挂在嘴边,而是刻在心底,我们都是。 胤禛揽着我走到弘晖房里,看到撤了香烛的桌面,眼中立时冷起来。我向采依使了眼,待她退出去关了房门,才再看向那个咬紧下颌的父亲。 拉着他走进内室,没等我开口,他已弯身坐在弘晖的上,手指轻轻抚着枕头,夜晚,听得见咝咝的摩擦声。 我蹲在边将头倚在他膝头,伸手覆住他贴在枕上的手掌,心的情绪想要释放,化成极轻的一声,“胤禛,谢谢你。” 枕上的手定住,我觉得到它开始泛凉,脸在他腿上轻轻蹭着,继续道:“我真的,真的谢谢你。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管我开心还是伤心,你都在。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从来没有。弘晖,也没有。” 胤禛的手贴在我脑后,指尖滑过我头,轻柔地抚着,一下下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你们该怨我的,我让你信我,我弘晖不会有事,可是我的话,都没有做到。我甚至在弘晖……都没能陪在他身边。” “胤禛。”我仰起头看见他眼中的伤痛,心里像是针扎一样,拉过枕上那只手掌贴在自己心口处,“不是这样,不是你的错,你是最好的阿玛,在我心里在弘晖心里,在红挽姐弟心里,你都是。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弘晖,是我害你们伤心难过。你……我不求你原谅,也不需要你理解,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会让你很难相信,可是,你信我。” 我跪坐在他腿边,努力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一变再变。我不知道我的话他有没有听清楚,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在什么,我只是努力地把弘晖的事告诉他,就像告诉他皇阿玛那样。 胤禛坐在边,一动不动,我就靠坐在他腿边。将在心底的话全部出来,人变得瞬间轻松,哪怕他会愤怒,会从此再也不理我,我也觉得心里有了难得的平静。 蜡烛燃尽,室内一片漆黑,银白的月光洒进房间,照得他如虚如幻。我仰着头一直看着他,像是怕他会随时消失一样,脖子酸痛,却不想动也无法再动。 我不敢问他是否怨我,或是恨我,因为我知道他对弘晖的喜不是一。他曾经那样骄傲的我们有嫡长子就够了,那副神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我却让他们父子远隔两地,何止吴越。所以,即使他再怎样对我发脾气,哪怕休了我,我也能够理解,并且毫无怨言全部接受。 直到窗外的月光变成桔,变成金,暖暖地照进来,像是入了定的胤禛终于发出一声长叹,我听见他喉咙深处溢出的一个“好”。 坐了一夜,这就是他的反应? 我高估了弘晖在他心里的位置? 或是,他被我的话吓傻了? ☆、127.浪静风恬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分,在地上坐了一夜的我酸背疼腿筋,全身僵硬本动不了。胤禛仍是坐在边,低头看着我,除了那声好再无其它。 我们两个对视着,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就这样安静的相互望着。 眉妩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打破了宁静。“四爷,高公公十三爷来了,此时正在前厅等您。” 胤禛的眉头动了一下,双手撑在腿上站起来,仍是看着我。我听见他喉咙里嗯了一声,直到眉妩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弯下抱起我,走回我的房间将我放在上。 我心地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放开也不敢用力拉扯,就那样看着他充了血丝的眼睛。 “你先睡会儿,我去看看。”胤禛握着我的手从他前轻轻拉下来,又扯了薄被盖在我身上,见我仍攥着他的手指不肯松开,才叹了口气坐在沿。手掌缓缓贴上我额头,身子俯下来与我平视,“你病才好,需要休息,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我知道胤祥在等他,可是在这个时候,怎么也放不开手,总觉得他这样的低声细语都是假象,只为了从我手中快速逃走,转瞬消失。又觉得他很难做,如果换成昨天那个哑福晋,不准他一气之下就向他爹请旨,把我给休了落个轻松,现如今……哦,好吧,我承认自己犯了双重欺君罪,即使是个健康人种了,他还是可以一做二休。 他的手指从我手中走,站起来走出门去,我一个字也不敢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了。 现在的我变回了一个没有秘密的人,却再找不回昨夜的轻松平静。胤祥来做什么我不知道,亦无从猜起,毕竟朝上的事他们两个都不对我。看着窗外的院子,除了热烈的光,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红挽的笑声和认真练习的琴声都听不到。 睡吧,睡醒了才有神,不管狂风暴雨还是烈骄,我都能好好应对,就算被赶出府门,至少还有力气自己走出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无边夜,连颗星星都看不见,更别什么明月弯弯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竟觉得有些恐怖,悲凉猛地侵占全身。胡掀着薄被坐起来,腿上撞到什么东西,疼得我还没叫出来,就听到一声闷哼。 “去哪儿?” 手被准确无误地抓住,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仍是一片漆黑,却明显觉到不属于我的存在。不敢相信,张了嘴却叫不出口,怕是我做梦,哪怕轻轻叫上一声,他就又会消失不见。 我坐在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不见却能觉到,手上仍握有他的温热。 手上猛地一紧,很快被松开,我急得想要去抓,那手掌已经贴在我脖子后面,得我一个机灵,脸上已能觉到他的气息,略显急促的呼,“话。” “什么?” 额头被他抵住,能觉到他直的鼻梁蹭着我的,良久,才听到一声轻叹,“没事。” 我明白,这声没事是什么意思,在我告诉他那样的实情后,他还回到我房里,还睡在我身边,还会担心我再次失声不出话来。只是,他呢? 抬手心地摸索着,此时的他上身仅着一件柔软的中衣,领口微敞,可以触摸到他温热的膛,浮着一层薄汗。如此怕热的他还真是死守规矩,十几年的酷夏都不曾像现代那些男人一般赤膊入睡。 指尖滑过锁骨时,觉到他动了一下,鼻端的呼加重吹在我边,撑住我脖子的手掌微微收紧。只一下,便快速松开,改为扶在我肩上拉我躺好。 我的手被他从脖子上拉下来握在掌中,其实我真的没想做什么,半意思也没有,只是想受到他,我就心安。可是他拒绝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这种时候,谁还会没心没肺的想那些事,只是,他的反应……脸贴到他颈窝,圈在我肩上的手臂将我紧紧在他身上,热烫的温度穿透丝滑的衣料渗进我的皮肤。 仰起头却看不真切,只好心翼翼地问:“胤禛,我没事,你呢?” “没事。” 这样的话让我想继续都不知什么才好,我能理解他的惊讶,甚至知道他本身的坏脾气。可是,我能承受一切想得到的后果,唯独不能面对如此安静的他。 “这一年辛苦你了,现在,有我,什么也不要想,把身体养好。” 他的声音很轻,可这样的一句话又太重,不止没有责怪我把他的儿子没了,竟然还了句辛苦。只是关于那个儿子,他一字不提,我忍不住攥住他的手,“弘晖……” 手疼,肩也疼,他的手掌力道加重,全身紧绷,气息瞬间随着他的话吐在我脸上。我恍惚看见他黑亮的眸子正盯着我,像有火焰在燃烧,“我了,有我,我是男人,是他阿玛,万事有我。” 他真的发脾气了,我才知道不容易接受,与想象的都不同。我信他,所有事都相信,有他,不管是弘晖还是我,或是这个家,都不会有事。 “胤禛,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这一回再什么都没有用。可是我一直信你,现在才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信你。” 他没有再话,手却放松下来,覆在我肩上轻轻着,松开我的手圈到我后,仍是那样紧紧贴着,却再没有刚才的紧绷。 靠在他怀里,我变得踏实下来,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忍着肚子里的造反。一天没有吃东西的我,竟然很快就睡着了,也没有再做噩梦困扰自己。 ~~~ 我以为胤祥是跟着康熙一起回京的,可是胤禛已经两天没去上朝了,胤祥倒是每天往府里跑。 原来康熙的出游队伍还在缓慢地朝着京城前进,而胤祥竟是赶在前面一路狂驾直奔四贝勒府。就为了弘晖的周年忌?那还真是辛苦他了,还特地准备了红挽姐弟的生礼物。 只是今天他来的不是时候,因为我的病好了,就要坐在那个嫡福晋的位子,接受新进府两位格格的请安。这种时刻多少有些尴尬,被他和孝颜看见,不出的别扭。 乾的妈还真像是有福的样子,难怪康熙都要夸。此时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与身边的耿氏差不多。天生一张娃娃脸,圆润如玉盘,一双眼睛大而晶亮,配上弯弯柳叶眉,巧的扬得恰到好处,笑得很纯真,未染尘烟的样子。 此时的她身量尚,却已经玲珑有致,穿着一身极淡的粉到发白的裙褂,看起来配得上淡雅二字。如果当年见到的年让我想起了林妹妹,那眼前的钮祜禄氏就是那个金簪雪里埋的宝姐姐。可惜,她那副懵懂的神情,实在让我看不出八面玲珑的影子。 耿暮汐,完全是另个模样,娇纤细,除此之外很难形容这样的女孩子。有些眼像是当年的笑容,清秀,一双英气的眉也像她。笑起来很浅,只有眼睛可以看得出来,瓣很薄,微微抿着,似乎开心和不开心没什么区别,和她新嫁的男人有得拼。 我握着茶杯玩味着两个女孩的名字,祈筝,这个名字很像嫁进皇家女子的命运,哪还可以像风筝一样自由飞翔呢。即使能再飞上高空,那线轴也注定被人牢牢抓住,没有剪断的一天,真是只能祈愿了。 至于耿氏,出为暮为汐,若真是像了那大海汐,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冷都怪。 这两个姑娘同时进选秀,同时被分在德妃的永和,又同时嫁进四贝勒府,如此多的同时让她们亲如姐妹?传可信么?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她们幼稚单纯还是情窦未开,竟一都不懂得嫉妒。不过也好,不会争风吃醋的女人,可以让这座府邸安静依然。 喝了茶,两个女孩子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胤祥跟着胤禛去了书房,孝颜拉着我快步走回后院。 才一进门便拽着我坐上软塌,贴在我耳边声道:“那两个丫头怎么还是姑娘?” 姑娘? 孝颜见我傻愣愣地看她,捏着我手臂恨铁不成钢地怨念,“都多大岁数了,活了两辈子,居然还跟个傻子似的。你就看不出来她们两个和你我不一样?听胤祥嫁进来有一个月了,奇怪……你家四爷真不是一般人。” 她的表情很丰富,好奇不解纠结又欣,我却只记得一个重,呐呐地问:“有什么不一样?” 孝颜用看白痴的眼神鄙视着我,神秘兮兮地声解释,“走路,眉,处处都不一样。” 我想着那两个女孩走路的姿势,摸着自己的眉,听见孝颜叹了口气,“行了,别摸自己了,你是怪胎,一直都是。赶明儿你看看兰思和宋氏,再看看那两个丫头就明白了。姑娘的眉很柔软,是顺着服帖的,女人的嘛,看我,和你家哥哥那啥之后,看,就变成这样儿了。” 看她那副假装怨恨实则开心的表情,我忍着笑几乎贴到她脸上,看着那些有微微翘起的眉,心抚摸着,好像还真不是贴在眉骨上面。 我们两个大眼瞪大眼的盯着彼此,都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她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却想起了那两块一大早冒雨送过来的白缎布,还有上面像是绽放的红。 一声轻咳响起,吓得我和孝颜几乎贴上的脸差真粘到一起。孝颜往后躲开,害我仍搭在她肩上的手没了重心,跟着摔下去把她在软塌上。 孝颜推着我快速坐正,扯好自己的衣襟往榻沿蹭,我看着门口站的胤禛,不好意思地笑笑。 胤禛的脸转向门外,让开房门角微动,“十三弟要回府了,在前院等十三弟妹。” 孝颜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我下了塌追过去抓住她的手,对胤禛:“你去和他一声成么?今儿让孝颜住下,我有话想和她。” 胤禛扭头看着我,很快的扫了眼铺,我忙凑上去声解释,“我让眉妩她们换新的,就一天,让她留下。” 孝颜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看着我直笑,有些虚,“改天再来看四嫂,今儿先回了。”完冲着胤禛一福身,快速闪出门去,就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撵她一样。 四爷有这么可怕么?连曾经那个好脸都不给她一个的展笑言都敢狂追,居然看见胤禛就跑。我隔着窗子看她跑着跨出院门,郁闷地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衣襟。 脸上一凉,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扫过我的鼻尖脸颊,抬眼便看到他不赞同的眼神。 “下回再要留人住下,府里有客房。” ☆、128.浪静风恬2 康熙回来了,我按例进给德妃请安。她不知从哪儿听我生了场病还险些变成哑巴,风采依然的脸上是心疼,拉着我问东问西长嘘短叹,端得是一个好婆婆的当世典范。 孝颜和沛菡坐在椅子里,装作一对乖乖女低头饮茶,时而头跟着德妃对我上几句关心的话,两个人的眼睛里却有掩不住的笑。可惜德妃是个专心的女人,即使有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实力,仍是装作没有看到,依然顾我的对我展现婆婆的体贴关。 这份温暖加上盛夏的光,晒得我后背几乎汗。这样的话题真的可以翻篇了,因为每听见一句,就会让我再想起生病的原因。一是弘晖二是女人,这两个问题都是我现在不想面对的。 关于那两个女人还是不是姑娘的问题,我无从考证,毕竟我手中握有证据,犹如白纸黑字一般的铁证如山。 可是,孝颜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一切自身的条件还不足以让我取证,那她们两个的懵懂神情就是旁证,做不得假。她们看向胤禛的眼神,和那两个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女人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犹如想将他吃入腹的凶狠,虽然很少出现,近几年更是几乎见不到,但仍是有。甚至有时不经意的,恨不得连我都想一并吃了,只是烹调方式不同。 可是这两个女人没有,简单得很。 不管是祈筝的热还是暮汐的冷,两个人总是像孪生姐妹一样凑在一处聊天,不躲不闪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三合院里。偶尔看到胤禛,会出类似仰慕的神情,更多的是有礼恭顺,再无其它。如果我非得和自己较劲,心眼的认定她们在期待什么,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人家闺女嫁进来了,不想才是傻子。 我只能康熙太有才了,给儿子找了这么两个完全不同,又处得如此亲密的姐妹花儿。不管自家儿子喜哪种范儿,互补的二人都可以让他换着法儿的新鲜一阵子,由着四爷喜哪个上哪个,体贴极了。 德妃的热情终于转向了才刚生过儿子的沛菡,从弘明的吃睡到喂养嬷嬷的规矩,身体健不健康,喜不喜哭闹,无一不提,细心体贴劲儿比起对我,更是关照得周到详尽。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