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从腹传来,我好像看到摔在亭前石阶上的自己,紧抓着眉妩的手要她去找胤禛和哥。当时的我怎么会那么傻,不惜伤害自己也要除掉腹中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当初我要了那个孩子,是不是历史就会改变,我们就不会走到今? 我看到自己仍是趴在那里,血不断地从角出来,衣摆和石阶上都洇了好大一片。我想跑过去扶她起来,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闭上眼睛。我想叫人来帮忙,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看到从远处跑过来的胤禛还有胤祥,仍是旧时青涩模样。他扑跪在她身旁,不断地叫她…… “月儿,月儿,醒醒……” 我皱眉站在一旁看着,那时的他已经这样叫我了么?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他第一次叫我月儿,是什么时候来着,怎么我一儿都不记得。或是,在他面前我一直就是月儿,没有其它模样,是么? 梦中的少年仍是急促地唤着,眉头越皱越紧,转眼竟成了现在的样子,攥着我的手不停地叫,声音越来越急,“展笑意,你醒过来,听见没有,不许睡,我不许你睡了!” 不许……这么些年,他确实成了沉默了,只是这霸道依然未变。 在这个不得下船的待产子,城镇里倒是秋高气,只可惜船上寒得厉害,我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呢,何况有美梦相陪。 腹中的痛越来越急,真实得不容我忽视,耳边的叫声仍在持续,不肯放过我。 “展笑意,你听到没有,快醒过来。你答应过我的,好好活着,让我等你回来,你到就得做到。笑意,别睡了……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孩子?我努力想着他的话,一阵刺痛得我神志清明,热进我嘴里,血腥味混合着微甜的苦到处窜。 我看向眼前急得额头冒汗的男人,想要坐起来抬手去拭,悉的晃动和腹部传来的阵痛将我又跌回上。 “别动。”胤禛扶住我肩膀按在上,拇指指腹轻抹过我人中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醒了就好,你要生了,放心,我陪你,不会有事。” 难怪肚子疼得厉害,竟然是要生了,而我居然睡得做梦不肯醒。只是,他要陪我?难道上一回陪产还没吓到他,再来一回? “福晋,没事的,苏长庆了只要您醒了就不会有事,奴婢伺候您。”颜玉着从尾爬过来,手里的缎带晃得我眼前一片白茫茫。 这是要做什么?我生了两回从来没用过这玩意儿,现在也不需要。就算再难忍,我也受得住,我不想在胤禛面前被人拴在上,毫无尊严,不要! 我伸手抓到胤禛前,快速解了盘扣将手到他衣襟里。颜玉的手里仍抓着那条白的长长缎带,撑着铺无奈地看着我,低下头为难地解释,“四爷,奴婢也不想这样,只是海上风大浪急,船身不停摇晃,奴婢是为了福晋好。” 胤禛低头看着我,无视我不停地摇头拒绝,轻轻出我的手抓在掌中,另一只手接过颜玉手中的白缎,“给我。” “胤禛……”我想求他不要这样,却惊恐地看到他把自己的右手和我的拴在一起系在头,手掌牢牢地抓住头的木板,左手住我的肩膀扶我躺好。 他的脸贴在我耳边,声音极轻却让我心安又温暖,“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你只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其它的事有我。” ☆、164.京城俄景 我就知道,自己这次一定会生个儿子,果不其然,如我所。 颜玉依照胤禛的吩咐,按府里的规矩在船上给家伙筹办了洗三仪式,两个外国男人也入乡随俗地跟随众人各送了份礼物。胤禛二话没就帮儿子给收了,并以我家男人的身份给船上所有的人封了红包。 我抱着像猫一样瘦的儿子,心里一阵酸,只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往后的子天各一方更是无能为力。 胤祥也不再垂钓,每天带着弘晖到岸边买很多的鱼,回到船上让颜玉熬成汤强着我喝,好好的鲜美鱼汤竟让我闻到就想吐。搁以前,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多吃一口不喜的食物,此时为了能让儿子有充足的水不再挨饿健康成长,只得捏了鼻子往下灌,成效却不明显。 虽是不舍我也别无他法,还是让胤禛早些把他带回去吧,府里至少有娘不会委屈了孩子。 我的话还没完,胤禛竟起身快步走了,颜玉问遍了船上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直到天渐黑他才回来,从我怀里抱了孩子没有解释又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孝颜轻悄悄地闪进来,凑在我身边声耳语,“你这男人到底是王爷还是强盗啊?刚才竟然带了个女人上船,一直在哭。” “女人?”我惊讶地看着孝颜瞪圆的双眼,心地问:“什么样的女人?” “没看清楚,我就听见哭了。胤祥刚才过去看了,是他找来给你儿子喂的。人自己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呢,竟然就被你家男人生拉硬拽来了。”孝颜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也不知她是在夸胤禛还是在讽刺他,坐在边晃着双腿怪里怪气地嘟囔,“本来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现在想想,还成吧,至少没带着你辛苦生下来的娃一走了之。” 是啊,至少他还没带着孩子一走了之。我是不是可以劝自己,他心里也想多留些子,也舍不得我? 只是康熙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他已经开了恩让我在最需要胤禛的时候能够见到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到了十月,海风凛冽,掠过一望无际的海面,船上已经冷得彻底。胤禛把当带来的几块裘皮给胤祥,又去镇上采买了些,才嘱咐颜玉做成褥子、手拢、围巾、斗篷等等各式物件。 即使知道他做了帝王后会在奏折里变成话痨,我却从来不觉得生活中的他也是如此,面对眼前喋喋不休的真人秀,我才真切体会到沉默男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从吃饭睡觉到穿衣保暖,衣食住行无一不提嘱了个遍,好像我是怀里那个不懂事的娃娃。难道他忘了,过去的二十年中,他四爷的生活起居都是我伺候的。 在他反复的叮嘱下,我们的船一路向着京城航行。 关于分别在即,关于不舍依恋,当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时,寒风变得更加刺骨。我仿佛又重温了一遍什么叫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什么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人生就是如此,剧情并不单一,只是错而重复的上演。 我把孩子包裹在柔软的狐狸里,抱在前怎么也放不开手,不停蹭着他细的脸。他的手努力地伸出来,我将食指轻轻凑上去,他便攥紧又放开重复数次,半张着的嘴咿咿呀呀地叫着。 已经月的孩子,我竟看不出来他长得更像谁。圆睁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带着笑,可是仍在襁褓中便会皱起眉头,的秀气鼻尖冻得红红的,嘴也是红却很薄,轻轻闭上的时候,嘴角自然的抿起来。 我咬紧下不让眼泪出来,凑在他光洁的额头轻吻。我已经看到站在胤禛身后不远处的高无庸,还有曾带着我们或急驰或信步、听过我们无数窃窃私语的夜时……该放手的时候不能迟疑,否则心只会更疼。 把孩子推进胤禛怀里,我低下头转过身,千忍万忍仍是控制不住,眼泪劈啪地往下掉。眼前的船才是我的去处,我们的未来仍然很遥远,而我的旅程还要继续。 胤禛的手掌抚在我脑后轻轻摩挲,渐长到肩胛的头发在他指下随风舞,我固执地低着头不用手去擦脸上的泪,就好像它从没有任地滴下来。 当他的手指梳理过我耳边的碎发轻握掌中,我愣得全身僵住。他的手指像是被冷风吹得不再灵活,穿过我发间的动作有些僵硬,可我仍能觉到自己的头发在他指下被轻轻地绾在脑后,别上了一发簪。 呼呼的海风下我听到他的叹息,停留在我发上的手贴在我冰冷的颈后,用力地将我转回去,贴靠进他的膛。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他的呼吹拂在我脸上,还有冰凉的轻柔地吻过我脸上的泪,最后落在我的上。 胤禛,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不管是哪一个,我都给你了,就像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和弘晖。 我站在船头眺望少有人烟的港口岸边,再一次从通州港起航。上一回出发是冬将过的乍暖还寒,此时却是真正的天寒地冻。胤禛走了,带着我们一个多月大的孩子,回到属于他的雍亲王府。而我,也将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前行。 他的前方是家,所以他策马狂奔,而我的前方却是未知的世界。 但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终有一天,我会绕回到□□,他会站在这里等我。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孝颜的脸出现眼前挡住我的视线,坏笑着贴近语气暧昧,“在斗篷下面互诉衷肠?我们又不偷看,光明正大的不好么?” 不偷看?对,她是站在这里光明正大地看。我推开她仍在笑的脸,瞥向她身后站的胤祥声回击,“你和我哥没事躲在房里做什么?我们又不偷看,光明正大的不好么?” “靠!”孝颜装模作样地圆睁双眼夸张地叫道:“你……你们……竟然在斗篷里做那种事!也……也太开放了吧!” “呸!”我轻啐一声掉她脸上的恶笑容,无奈道:“收起你那无限的想象力吧,你们两个在房里做什么我不管,你也别以己及人的胡猜测我们。记住,你们是持证上岗,我们也是。” 孝颜嘿嘿笑着靠回到胤祥身上,指着我边笑边:“你妹急了,这回可真是恼羞成怒了。” 胤祥摇头笑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心疼,拍拍孝颜的肩低声劝着,“别闹她,一会儿急了怕会咬你。” 在孝颜连串的笑声里,我看到弘晖站在胤祥身后不远处,像我方才那样依旧看着港口的方向,双手紧攥着袍摆,沉默地转身走向船舱。 我想要跟过去却被胤祥拦住,“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是男人。” 也许弘晖的心里比我还苦,他阿玛来了带走了一个儿子,却不是他。 从弘晖就那么崇拜胤禛,把他当神一样的仰望,却在七岁就被迫离开父亲的身边。好不容易被接回京城,却始终窝在西山的院子,只能数着子等我们去看他。现如今他跟着我到处漂泊,眼看着父亲为了弟弟千里迢迢地追来……这种滋味,不好受。 胤祥得对,我是他的母亲,可以在未来的几年把所有的都给他,却始终无法替代父亲。 转向船外继续远望,港口已经变得模糊,笼罩在一片浓浓的烟雾中,风过即散,很快又凝聚起来。 “他很有趣儿。” 走了女人又来男人,看来我想清静是很难了。 转回身看向抱着双臂仍在遥望岸边的赫,他的儿话音得有声有,很像那么回事。只是……有趣儿?他在胤禛么?恐怕他是第一个这样评价胤禛的人吧,估计也是唯一的一个。 看向我手中的□□,赫摇头轻笑,“这是我送你儿子的礼物,他手上收了心里却不肯要。” 握着□□比划两下,我也摇头笑了,靠在船梆上看着他随口回道:“不,他只是要我拿着它,保护好自己。” “哈哈。”一串笑声从赫身后响起,我们同时看过去,易安正摇晃着双腿坐在桅杆底层,白的斗篷衬着身后斜倚的黑船帆很显眼。 易安从桅杆上跳下来,向着我们边走边笑,指着我身旁的赫出言调侃,“一支□□而已,防这个杀过无数敌人的海军将领?赫德要是真对你有那种心思,怕是他抬门炮来,也没用。” 一阵海风掠过,吹散了易安的尾音,却清晰听见我们三个相似的开怀笑声,随风徘徊,许久未散。 也许,他们并不讨厌胤禛,只是格不同,观念不同。其实友情和情一样,却比情让人更放松。同样需要包容理解,默契使然,却没有强扭的瓜,更没有苦笑强言的甜。 海中航行可以没有心的男人,却需要朋友,他们就是。 赫和易安在我左右两旁,一同站立于船头望向前方正东的微红晨曦,那里是我们新的旅程。红渐渐升高,映照着我们身后渐行渐远的京城,那里有我曾经的家,还有我的男人和孩子们。 我悄悄地抚摸手中的□□,冰凉的管上就像还留有胤禛掌心的余温,在这个冬同样的冷。 也许,胤禛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单纯地要我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 ☆、165.妄为禌意 蔷薇依旧,金光灿灿,染血的记忆却瞬间回涌。 那段过往是我挥之不去的伤痛,相信对于胤禛,也是。可他仍把这发簪保存着,重新送还给我,并亲手为我绾于发间。 离京之前,我齐耳剪掉了自己蓄了0年的长发。 对于现代人来,那些远古的美好情思,关于女人长发为君留的美妙情怀,我们不是不懂,只是当同时代的男人们并不认同此事反而希望身边的女人能变强变更强的时候,我们也不必再刻意的为谁剪还留。 生长于1世纪的我,对于头发的认知向来是女人打扮自己的一份装,想留便留想剪便剪,更有多种假发款式可供选择让我们用来扮靓。 可是在我离京前将头发剪下的那一瞬间,我还是直面了自己终于变成传中的古人的事实。 我的情将要远行,总要为自己或他留个念想。而且,我想要重新开始,不管是我,还是对他。从此后,面对他的将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情丝为君蓄。 当他风为我绾起头发的霎那,我的身体僵冷,心却被瞬间融化了。 那样一个男人,曾经的二十年何曾做过如此浪漫的事,竟然在分别之际,当着船上众人的面,为我绾发。 关于我的短发,重逢后他从未提过,只是每回习惯地用手去的时候会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可曾看到我留在他枕下的头发?他又可会明白我留下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他懂,就像我也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只是,我不能确定。 除了这支发簪还有一样东西被我心地珍藏着,除了上船当看过一次,却再不敢拿出来。 十四,你可知道当替你四哥送来的是何物件? 月光下,手中的白玉如意更见清透,巧秀气得刚好握在掌中。如意首部如心如云,却是一簇盛放的蔷薇痴,藤蔓攀爬一直蔓延到尾端,夹杂了几朵的半开花苞。首中尾三处分别镶嵌了数颗大形状不一的红宝石,如红的花瓣上结了晶,月光映照下正自娇滴。 胤禛,你想做什么?这是你要送我的东西么?或是,你十四弟误会了? 如意——皇阿玛开心了会赏给王公大臣,皇阿玛的万寿节各地方官员都要成捆的往里送,皇阿玛要封皇后会赐给选中的那个女人……你呢? 将发簪与如意一道藏好,我仰躺在仍残留着他淡淡檀香味的铺上,望向窗外的明月。 经此一别,未知他相见又是何年,有弘晖和这两样东西在我身边,倒也不错。只是那个才刚出生不久便离了母亲怀抱的幼子,不知道康熙有何打算,更不知他相逢时,他可知道我是他的谁。 子,就在我的想念想念再想念中,明目张胆地溜走了。 康熙51年终于来了,此时,我们离开京城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 而我,终于踏上了一直想去践踏的土地。 弘晖站在我身旁看着街上过往的路人,低声问道:“额娘,这儿……就是本?”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