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独自做事情,小学班主任可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差事,这些小孩子都如同花骨朵般,的活力与好奇心,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们,才不至于误人子弟。 因着梅蕴和的缘故,钟意也着重注意了一下梅景然的成绩。 这孩子的其他科目都很优秀,唯有语文一项,每次都在及格线上打转。 尤其是写作。 他认识的字有限,经常会出现拿拼音和英语单词代替词语的情况;而写起字来,也总是丢个横,少个捺。 来接梅景然上下学的是个老人,头发全白了,神倒还好,他自我介绍说是管家,梅蕴和不在的时候,就是他来照顾梅景然。 钟意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对“管家”这个词语还是觉着陌生——她好像只在漫画和剧里见到过管家。 因为管家年纪大,梅景然也叫他一声雍老爷爷,钟意则称呼他“雍爷爷”。 关于梅景然的学习情况,钟意向他反应过一次。沟通后的结果,是每天晚上下课后,钟意去梅蕴和家里,给他补上半小时的写字课。 这也是钟意第一次踏进梅蕴和的家。 这个独幢小别墅建森林公园旁边,一进去就能看到洁白的鸽子,拍着翅膀飞上了屋顶上。 房子住的人不多,除开梅蕴和与梅景然之外,只有管家和司机,一个做饭收拾的阿婆,还有一个专门打理植物的园丁。 房子内部的摆设并不算新,一股历史的沉淀。辅导梅景然的地点选在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并不恰当,整面墙都整齐地排列着书籍,书架旁都设了扶梯,好方便人去取最上层的书。 这天,她照例辅导完梅景然,准备骑着电车回家。刚刚出了院子,她瞧见院子里栽种的枫树已经全然红了,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她深一口气,觉着生活是如此的惬意。 哼着歌走向她存放自行车的地方:“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一转弯,最后一个羊字卡在了喉咙里。 梅蕴和倒坐在她的小电动车上,长腿随意放在地上,深沉如墨的眼睛含笑望着她:“小羊,你是路了吗?” 第7章 老男人 钟意的脸,腾地一下便烧了起来。 如同初开的花,颜一层层染了上去。 她甩甩手,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啊,今天天气好的。” 一只洁白鸽子扑拉拉忽闪着翅膀,飞上了梅蕴和的肩头。 钟意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捏了一把白生生的米。 他摊开手,那鸽子落在他手腕上,头一低一高,啄食起来。 “确实很不错,”梅蕴和慢慢地说,“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还可以。对了,景然的语文进步很大。” 至少他现在遇到不会写的词语是写拼音而不是英文了。 梅蕴和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鸽子看,抓了把米,放在她手心:“这里的鸽子都被喂了,不怕人。” 无意间触碰到钟意的手掌心,柔柔软软。 梅蕴和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后者的注意力全被鸽子引走了,没有在意他。 钟意摊开手,果然,有两只鸽子落了下来,啄她手中的米。 尖尖的喙触碰到她的掌心,不算疼,但她仍缩了缩手指。 梅蕴和忽然站起来,惊的鸽子扑棱着翅膀离开,他拉着钟意的手看,中间果然红了一小块。 他的脸过于难看,钟意挣他的手,缩了回来:“梅先生,我该回家了。” 梅蕴和的表情没有缓和,他说:“我送你。” 不容置喙的语气。 钟意犯愁了,她指指自己的小电动车:“但我怎么把它带回去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梅蕴和说,“我会找人给你送回去。而且,我也有事情想和伯父伯母商量。” 他在事情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梅景然忽然打开了窗户,探头笑:“二叔,我也要去。” 加上梅景然,钟意就不再反对了——说来也奇怪,和赵青松往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拘谨。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一直到现在,钟意下意识还是把梅蕴和当做长辈来尊敬的。 梅景然一路上都着梅蕴和问东问西,梅蕴和都好脾气地一一回答了。钟意心想,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有耐心。 因为提前给家里人发过短信,等回到家的时候,钟徽和繁已经做好了饭菜,说什么也要留梅蕴和在家里吃饭。 梅蕴和没有拒绝。 大概是为了弥补上次的事情,繁今天笑的格外和煦慈祥,饭菜也做得格外可口。 就连梅景然,她也夸了好几句,说这孩子帅气,看上去就十分聪慧,不亏是梅家人。 听得钟意心里不舒服——早知道,她母亲格外讨厌小孩子。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钟徽也笑着与梅蕴和聊天,似乎是关于他公司债务的问题。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钟意到了解,说了声“抱歉”,离开了客厅。 钟意去了天的小台,外面的风有点冷,她缩了缩脖子。 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徐还”两个字。 她按了接听键。 “小闹钟?”徐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说出的话可一点儿也不留情,“听说你和赵青松那家伙掰了?恭喜啊。” 钟意:“……” 房间里的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飘了出来,她听到梅蕴和在安钟徽和繁,让他们放心。 “谢谢啊。” 徐还继续说:“我早说了那家伙靠不住,就是奔着来的。瞧瞧,让我说中了吧?” “是是是,您老能未卜先知。” 钟意敷衍着他,心里却在想,怎么着告诉他自己即将又订婚的消息。 徐还念念叨叨了一通,大多是批评钟意不识人,太天真;末了,他说:“小闹钟啊,要不你干脆晚几年结婚算了,那么着急做什么啊,你才二十二岁。” 钟意苦笑,她倒是想晚点结婚啊,可家里人不许呀。 她说:“老徐,我下年可能就要结婚了。” 顿了顿,钟意补充一句:“和我结婚的人是梅蕴和,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边没有回应,但钟意知道他在听,因为手机里传来了气的声音。 钟意说:“其实他还好啦,应该也没有什么七八糟的前女友。人长的帅,似乎也没什么坏习惯。嗯,我觉着还行吧……对我来说,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 可不是嘛,都是易,至少梅蕴和长相出众。 “梅蕴和?”徐还难以置信的大叫,“他今年都三十多了吧?小闹钟,你疯了,干嘛嫁给一个老男人?” 钟意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一点——徐还动的时候,嗓子里像是有个扩音器,吵的她脑壳疼。 忽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从她手中拿走了手机。 钟意“啊”的一声惊叫,看到了梅蕴和。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梅蕴和脸上未见恼意,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钟意心跳如擂鼓,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了,但她知道,以徐还的暴脾气,肯定又在疯狂地骂梅蕴和。 这么凉的天,钟意后背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梅蕴和耐心地等待徐还骂完,那边的徐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叫了两声:“小闹钟?你还在听吗?” “她在,不过没听到,”梅蕴和不疾不徐地说,“我认为有必要纠正你一下。第一,我没有到四十岁,不属于中老年人;第二,我身体健康,向正常。” “你……” “我是梅蕴和,”梅蕴和淡淡地说,“祝你晚上愉快,小朋友。” 说完,他关掉了通话,垂眼看了看屏幕,徐还两个字,大拉拉地出现在他眼前。 梅蕴和把手机递给已经呆住的钟意,微微一笑:“你朋友有趣的。” 他笑的温和,但钟意心虚,被他笑的后背发凉。 钟意手抖的厉害,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拿回来,装进口袋里。 “吃饭吧,”他说,“一会粥就要凉了。” 接下来的整顿饭,钟意都处于单机进食状态,脑子的完了完了。 徐还疯狂地对她骂梅蕴和,还被正主听到了! 她面前是一份土豆咕咾,机械地夹了一块,正准备放入口中的时候,忽然横着来了双筷子将它夺走了。 钟意抬眼,看到了一脸平静的梅蕴和。 他夹着那块东西,放进了骨碟里:“这块是姜。” “……哦。” 钟意默默地又夹了块土豆。 旁边的梅景然说:“二叔,你要尊重小婶婶的饮食习惯,说不定小婶婶喜吃姜呢。” ——不,我才不喜!怎么可能会喜吃姜! 在钟意惊恐的目光下,梅蕴和重新挑了块姜,放进她碗中,甚至还贴心地来了一句:“抱歉,我不知道。” 钟意真想把姜丢进垃圾桶,然后咆哮地对着他说才不喜吃。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