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老宅书房里。 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本古书手抄本, 指尖捏着泛黄发旧的书页, 看着竖行的小楷字出了神,久久都没有翻页。 昨晚徐文婷打电话给开昕后,老爷子便把这件事记挂上了, 心里一直琢磨着:开昕会不会告诉寒山?这会儿孙子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如果他知道了, 怎么没来问问自己是什么情况? 老爷子带着护膝的膝盖处传来隐隐的刺痛,他瞥了眼书桌上一直没响过的手机, 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爷子收敛心神低头继续看书,却突然听见了楼下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他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随即便捏着手中的书, 走到的窗边。 隔着擦得透亮的窗户玻璃, 能看到楼下停了一辆加长的轿车,家里的佣人到车边打开了车门,几秒钟后便看到一条穿着深灰西的长腿从车门里迈了出来。 是阮寒山。 老爷子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定定地看着孙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几周没见了,寒山看起来没瘦,神也还行。 楼下的阮寒山冲佣人说了句话,便转身走到了车身的另一边,从保镖打开的车门里抱出了一个小人来。 团团一看见大大的院子和草坪,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了,靠在阮寒山的怀里指着远处的树丛嘴里说着些什么。 阮寒山也笑了,凑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抱着他进了别墅。 老爷子的目光贪恋地在曾孙的小脸蛋上打转,等到一大一小在窗户里消失时,才恍然回神发现开昕没来。 老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开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有想法了吧?他回忆了下自己那天说的话,好像也没说开昕什么。 那是怎么了? 他还在想原因,书房的房门被人“叩叩叩”敲响了。 老爷子第一次觉得这么紧张,忍着膝盖的不舒服快走几步回到座位上坐好,调整了下呼才抬高嗓门问道:“谁?” 门外的人过了几秒钟才回道:“爷爷,我是寒山。我带团团回来了。” 老爷子稳了稳心神,悠悠地应了声:“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了,阮寒山抱着团团进了书房,第一时间就去看老爷子的神状态。 老爷子原本只是点缀了几点银丝的头发变成了花白,额上的皱纹似乎深了些,但那双眸子依旧目光矍铄。 他看见了孙子后,嘴微微抖动了下,半晌道:“我上次说过了,不说清楚就别回来。” 话音一落,老爷子心里就后悔了,可他一想到孙子那样骗自己,心里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阮寒山的表情未变,好像对老爷子的态度并不意外,答道:“今天是回来跟您汇报下雨城高新小镇的进展,有些细节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开昕本来说要回来看看您,但是他要录制节目,时间安排不开。” 这是阮寒山想到的借口,他知道老爷子好面子,如果没有一个借口肯定不愿意见自己。 既然是说公司的事,老爷子便不好训阮寒山,又听到孙子解释开昕没回来的原因,心里的疙瘩便解开了,舒坦多了。 他垂下眼帘淡淡道:“那你坐下说吧。” 阮寒山摇了摇头,往老爷子的身边走去,边走便说道:“有个ppt给您看看。” 他站在书桌旁,将怀中的团团递到了老爷子的怀中,示意爷爷接过去:“您帮忙抱下团团,我在电脑上作一下。” 穿着飞行员夹克的团团看起来又酷又帅,他发现面前的是悉的曾爷爷后,便主动伸出了两条小胳膊,想让曾爷爷抱自己。 团团充福气的可小脸望着自己,老爷子的心瞬间柔软了起来,顺手接了过来。 宝贝小手抓住曾爷爷的衣襟,的小自觉地挪了挪位置,便软软地靠在了老爷子的怀里。老爷子用大手帮助他调整了下姿势,见团团神自然才用手臂将他护好。 阮寒山余光瞄着两人的动作,偷偷勾了下角,便打开了u盘里的ppt文件。 “爷爷,雨城那块地的整体规划已经全部出来了,我准备将小镇分成五个功能区……”阮寒山让佣人搬了个椅子坐在老爷子身旁,认真地向老爷子解释着幻灯片上文字图片的含义,并时不时询问他有没有什么疑问。 老爷子也摒除了个人情绪,严肃地审视整个项目规划的内容,并提出自己的疑问和看法。 爸爸和曾爷爷在谈正事,团团待得无聊了,转着绒绒的小脑袋好奇地在房间里看着。老爷子便空从书桌屉里拿出宝贝之前落在这里的硅胶摇铃,让他抓在手里玩。 一个小时后,爷孙俩终于探讨结束了。 老爷子没有再抱着团团的理由,心中非常不舍,却还是示意阮寒山将宝贝抱回去。 不料团团在曾爷爷怀里玩游戏玩得开心了,见爸爸要把自己抱起来,不仅没有起身的意思,还往老爷子怀里靠了靠。 阮寒山:儿子真。 他故意装作难办的样子,提议道:“团团还想再坐会儿呢,爷爷再抱抱他吧。” 老爷子自然不舍得团团,便顺着孙子的话点了点头,又将团团抱紧了些。 两人刚刚一直谈着,此时骤然停了下来,空的书房立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空气中的些许浮尘在光下跳动着。 阮寒山没从椅子上起身,穿着西的长腿和老爷子的腿靠得很近。他往老爷子的膝盖一瞄,便看出了那麻质布料下的膝盖上带着厚实的护膝,撑出了一两块隆起。 他的视线在上面转了转,眉心微微皱起,轻声问道:“爷爷是带上护膝了吗?是不是膝盖不舒服?” 老爷子心中瞬间一暖。 他就知道孙子还是关心自己的,只怕今天说是来谈公事,也是找的一个借口,实际上是为了来看看自己的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语气便放软了,也不刻意说刺耳的话了:“可能今年入秋后温度下降的快,所以膝盖就提前有了反应。” 阮寒山继续问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心:“除了带护膝,还有没有用药?” 老爷子拢了拢怀里的团团,答道:“承凯请来的老中医配了驱寒气的药油,让我每天坚持涂,说是长久以来能够改善。文婷每天都有帮我涂的。”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再度敲响了,门外传来了徐文婷的声音:“爸,我过来给您涂药了。” 听见门里的应声后徐文婷便进来了,看见老爷子怀里正捧着硅胶摇铃在磨牙的团团后,出了个笑容道:“寒山和团团回来了啊,那我让厨师午餐多准备些。”说完,便吩咐守在门边的佣人去通知厨师。 她就不信做成这样,老爷子还会将寒山往外面赶。 老爷子抿了抿,没对徐文婷自作主张的安排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药油等会再涂吧,团团在,不要熏到他了。” “医生说了一天三次,长久坚持才能有效果。”徐文婷知道他是怕麻烦,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那让寒山带团团去下面玩会儿,等我给您涂好了药再抱进来。” 徐文婷自从自己受过伤后,便知道人生病时最希望身边有人照顾陪着,而且来自家人的关心比谁都重要。 阮承凯忙着新公司的事情不开身,老爷子又和寒山、开昕有了矛盾,徐文婷怕他多想心里不舒坦,便一天三次雷打不动地坚持帮老爷子涂药,一是治病,二也是关心宽 他。 她说完便在老爷子的腿前蹲下了身子,可手中的玻璃瓶却立刻被阮寒山接了过去。 阮寒山搭了把手将她搀起来,说道:“婶婶你抱团团出去吧,他也好久没见你了。我来帮爷爷涂药。” 老爷子和徐文婷均是一愣,徐文婷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去抱团团:“团团,好久没见叔了吧?” 团团正转注地玩着玩具呢,换了个怀抱也丝毫不在意,倚在了徐文婷的身上。 阮寒山将西装外套下担在椅子上,起衬衫衣袖后便将老爷子宽大舒适的麻布卷了上去。 老爷子没避开,两个膝盖上厚实的黑护膝便了出来。 阮寒山将护膝解下,发现老爷子有些衰老的皮肤被护膝勒出了痕迹,能看出来带着的时候很不舒服,皮肤上淡淡的药味也飘了出来。 阮寒山心疼了。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在受这种罪,肯定很难受。 徐文婷教阮寒山怎么按摩:“你把药油放在手心里热后,再涂在爸的膝盖上,将那一圈的皮肤红热了,让药油渗透进去就行了。但是要小心,那油很辣很刺,别到你脸上或是眼睛里面了。” 阮寒山应了声好,等徐文婷带团团出去后,抬起硬朗的俊脸对老爷子说:“爷爷,我帮您涂药。” 第82章 医院偶遇 阮寒山将暗红的药油倒进了手心。 刺的味道霎时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光闻便觉得十分辛辣。阮寒山觉得刺鼻得很,用力将药油热,便觉红通通的手心像是要烧起来了。 老爷子的视线在孙子的手心里打转,心中酸酸涩涩的,嗓音发哑道:“这药油涂起来会辣,你千万别到眼睛里。” 阮寒山“嗯”了一声,便将双手按到了老爷子皮肤有些发皱的膝盖上。老爷子腿上的皮肤不再紧实, 膝盖骨在他的手心留下坚硬的触。 阮寒山的体温融在药油里,渗进了老爷子的膝盖里, 也渗进了他的心里。 他蹲在地板上,很有耐心地用双手轮番用力按摩,不仅仅是膝盖骨, 就连周围的一圈也都认认真真地按了过去。 老爷子看着他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顿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孙子是真的很关心很孝顺自己, 即便自己发了那么大的火, 还把他赶走了,他也毫无芥蒂地主动回来了。 如果他不是刻意惹自己生气,可那天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实情呢?难道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爷子张了张嘴, 还是没把问题问出来。和孙子好不容易和平相处,还是不要破坏气氛了。 阮寒山又按了十几分钟,直到将左边的膝盖按得微微发红, 才又倒了一点油在手心里热, 转而换到了另一边的膝盖上。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 涂药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老爷子原本觉得膝盖里面像含了一块冰, 那怕穿上了护膝也没法缓解那种寒冷;可此时被孙子上药按摩完后,却觉得原本寒凉的位置暖乎乎的,活动起来也比之前灵巧多了。 阮寒山叫佣人送来了热巾,将老爷子膝盖表面的药油擦净后帮他穿好了护膝放下了子。 他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进了鬓角,发泛着的水光。他手上的药油擦掉了却还残余着辣辣的触,想抬起手臂擦擦汗,不料被老爷子拉住了。 老爷子了几张纸巾,将孙子脸上的汗擦干了,眸子里含着慈祥的光,轻声道:“回房间冲个澡,你们的房间佣人每天都有打扫的。洗好了下来吃饭。” 原来老爷子也记挂着他们,阮寒山不扬起了嘴角,应道:“好的。” 他回到三楼走廊右侧尽头的卧室,发现自己和开昕匆忙留下的一些物品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家具铺也被擦得一尘不染,甚至连浴室的巾都散发着光的温暖气息。 他洗净手冲了澡唤了身衣服,下到一楼发现老爷子他们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团团的婴儿凳搬回去了,这边又没有购置新的,团团便窝在了曾爷爷的怀里。 他嘴边就是老爷子递过来的软勺,哇呜一口吃掉了勺子里的糊糊,随即便眼睛亮亮地看着曾爷爷的手,准备接下一口。 餐桌上摆了十几个丰盛的菜,都是阮寒山吃的,都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徐文婷笑着招呼他:“寒山快坐下来吃,不然菜一会儿就凉了。” 团团小嘴一咧,嘴里还含着糊糊,囫囵唤了一声:“爸…爸!” 老爷子则用空出来的手主动拉开了身旁的椅子,示意阮寒山坐在他旁边。 或许是心境变了,这顿饭的氛围很好,大家有说有笑地逗着萌娃团团,开开心心地用完了这一餐。 可吃过了午饭,阮寒山想好的借口便全部用完了,团团也开始耷拉着脑袋发困了。 一家人都没从餐桌前离开,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杯香气扑鼻的大红袍。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