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鲸鱼看起来非常健康,他也没听人说起过,雾鲸有什么把头生子送人吃了的习俗。虽然他是打过雾鲸的主意,但这小雾鲸才刚出生呢。 又半晌,谈微真人才讪讪道:“……哦,坐骑啊。” 崔栖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谈微真人误会了,不是给他吃啊。 谈微真人对他道:“它说以示谢,让那个小鲸给你当五十年坐骑。” 谈微真人本不需要坐骑,倒是崔栖是他唯一弟子,也是崔栖把谈微真人叫来的,母鲸便说让小鲸跟崔栖五十年。 崔栖哪里肯答应。 这都不是用童工了,这是婴幼儿工人啊,“不用了,我养一只就够吃力了。” 谈微真人也得意洋洋地对母鲸说:“他有我就够了。” 母鲸:“……” 那幼鲸也不知听懂了没,围着他们游了一圈,用嘴巴去碰崔栖。 崔栖在它大脑门上摸了一下,刚出生幼鲸的皮要软多了,但也透着一股韧劲,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穿破的。 崔栖还待再摸,谈微真人一伸手,他就从雾鲸背上到了谈微真人身边,被抓着带,“行了,摸一下就差不多了。” 幼鲸见到崔栖忽然就被走了,还有些惊奇,以为他们在和自己玩,朝这边极快地游过来。 看着好像天真烂漫,可是幼鲸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真要撞上来谈微肯定没事,崔栖就难免全身骨折了。 谈微真人抓着崔栖便遁走,幼鲸在后面徒劳追了一截,看他们消失在远处,以人类听不到的频率失望地叫了两声。 …… 前往雪域那天,云梦真人在山门处,也就是群山最外缘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等待与他们会合。 谈微真人手托着崔栖的胳膊,和他一起站在霜轮镰上,山风呼啸,却吹不到崔栖身上,这方寸之地也能站得极稳。 倒是可以看到,一路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围观。好容易老祖出山,大家得见一面,早便打听出行时间了。因为不知道具体何时出来,一大早大家就等在山间了。 云梦真人远远看到,便长揖到地,“云梦见过师叔祖,师叔。” 谈微真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师叔祖还是那么不待见他啊,也不知到底为什么,难道他长得与师叔祖以前的仇人有几分相似?云梦真人想多少让师叔祖改观,又道:“师叔尚是撄宁境,不能御空,弟子请为师叔祖分忧,载师叔一程。” ——怎么能让师叔祖亲自载人呢,他这做晚辈的来效劳即可。再说他与这位小师叔亦有几分情,想来不会难捱。 谁知谈微真人反而然大怒:“谁要你分忧?!” 云梦真人一慌,拱手道:“师叔祖息怒,弟子只是尊敬师长……” 崔栖正想让他们消停一点,忽然听到什么动静,回头一看,竟是那条小雾鲸莽莽撞撞从云雾间穿来,因为碰到了索道,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小雾鲸极快地游到了他们面前来,快地上下翻腾,还倒着游了几下。 谈微真人这下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一会儿指着小鲸道:“它说它要载你。” 崔栖无语,“胡闹,快回去。” “我听说师叔与师叔祖接生了一条小雾鲸,难道就是它。”云梦真人饶有兴味地道,“师叔,雾鲸并非俗物,降生既有灵力,腾云驾雾之快,更是不输修者御空之术。而且雾鲸情高洁、忠诚,不会随意应承载人的。当初它们能与宗门立约,也是费了时任宗主好大一番心思。我看,您大可以应承下来,也是一桩美事。” “不必了。”崔栖让谈微真人把小鲸赶回去。 小鲸无声地叫了一声,幽怨地甩甩尾巴离开。 · 谈微真人载着崔栖,并云梦真人御空飞行,往极北之地的雪域去。 云梦真人一直暗暗观察崔栖,却惊讶的发现,这位撄宁境的师叔,一点儿也没有畏高的意思。 这是极少有的事情,便是胆子再大的修者,头几次腾空起来,就算不害怕,也难免心情波动。唯有修者才能做到的,身在云天,形同飞鸟,俯瞰人间万水千山,这是何等壮阔。 崔栖是杂役出身,来宗门应该就是乘坐雾鲸,平往返各峰亦是。但此时看去,如此高速飞行之下,他镇定自若,就像此事寻常至极,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享受等等,宛如出门买菜。 ——这个飞行速度想让崔栖惊讶,还真的难,都没超光速,高度也还行。 崔栖站累了,还能坐在镰柄上,双脚悬空这么休息,看得云梦真人嘴巴都要长大了。他小徒弟也还不能飞,跟他飞了好些次都没这个胆子。平时师叔在悬圃,该不会动不动就让师叔祖带他飞着玩儿吧? “等等,下面怎么了。”崔栖拍了拍谈微真人的腿,让他放慢速度。 山下应该是秋天了,他们正经过凡人聚居的城镇,但周遭一格格的农田却一片枯。 云梦真人掐指一算,说道:“哎,今年是凶年啊,人间此处有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真是苦了……” 谈微真人立刻停了下来,云梦真人急忙也停住,“师叔祖?” 还能怎么,谈微真人跟了崔栖那么久,还能不知道他什么德么,看到这情形,肯定要下去一下民的。 果然,崔栖说道:“芥子天里的红薯和玉米不是可以收了么,反正自己也吃不完,不如放出去赈灾吧。” 云梦真人赞道:“师叔高义!咱们修仙之人虽然一旦踏上修仙之途,即断绝了与凡俗的干系,可生而为人,怎能对人间之苦坐视不理。” 说着,谈微真人和云梦真人都按下法器,向下落去。 人间正是饥荒时,路上的人莫不面黄肌瘦,城外的树上挂了自缢的穷民,因粮食绝收,想自杀都没钱买毒药、刀具,只能一带了解。 整座城镇陷入绝望,就在此时,路上的人见天上有人飞下,大呼:“仙人啊!” 一传十,十传百,登时全都朝着仙人落下的方向跑去。 也是巧了,他们落下来的地方,就是这城中百姓的祭坛,前些子才在这里求过雨,难道这就求来了仙人? 眼看越来越多人跑来,跪在祭坛前,崔栖严肃地问道:“雨水丰沛时要蓄水,如此一来干旱了也好救急。闲时修渠引水,也是一法……” 眼看“仙人”一现身,就讲起了蓄水修渠,乃至农具改良等法,大家先是一愣,随即有读书人疯狂记录。 谈微真人小声说:“先放粮吧。” 崔栖一想也是,这都快饿死了,叫谈微真人从芥子天里把堆积如山的玉米、红薯都放了出来,在祭坛上堆得高耸极了,这还只是一部分。 城中百姓都要疯了,又哭又笑,不住地给仙人磕头。 谈微真人手指一动,那些食物就自动腾空飞起,到了每一个人手中,又问道:“此处官吏何在?” 官长颤颤从人群中挤出来,“仙人有何吩咐?” “再予你一批粮食,供百姓过冬,不可懈怠,否则来路过必然追究。”谈微真人冷冷道。 这些官吏敢欺上敢瞒下,但哪敢不听仙人的旨意,当即在百姓的呼声中叩头应承。 崔栖想想说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吧,保三年无恙,也好让他们休养生息。” 今年大旱伤了本,谈微真人一听,在祭坛上布了法阵,阵眼是七粒硕大的兰泽蚌珠,可以聚集天空中的水汽,平衡这里的度。 无形间,空气都润多了,叶子上甚至聚起了点点珠。 云梦真人一看,也微微一笑,沉道:“既是如此,我也分你们一片湖泊,以解燃眉之急。” 城外大河本来早就干涸了,云梦真人壶中藏了半个云梦泽,他一挥手,一大片湖水即出现在半空中,像被无形的容器盛着,他手一推,湖水即落在了城外。这只是云梦大泽的极小一部分,对城百姓来说却足足够用了。 这时,谈微真人忽然抬头,只见云间钻出来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再变大,到了人们头顶时,才看得清是一条鲸鱼。 内陆百姓从未见过鲸,何况雾鲸即便是幼鲸也有一个房子那么大,都惊骇极了,惶恐地看着这巨鱼。 幼鲸对着他们一摇头,忽然出了一道细密的水雾,宛如细雨落在人们脸上,那一点惶恐顿时又化作了笑,“神鱼啊!这一定是仙人养的神鱼!” 崔栖:“……它怎么跟来了?” 谈微真人也有点尴尬,这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么。可是他也没想到小鲸这么大胆,当时没有跟住,事后再偷偷游来,本不在他注意范围内。 雾鲸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路线,也晚出发很多,可是雾鲸与云雾的应极为微妙,也可以说是天上的云给它指了路吧。 谈微真人讪讪变了口径:“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鲸用力点头:就是! 三人还有事在身,说了水利之法放了粮,就要离开。此处官吏却代表大家大声道:“还望仙人留下名号,我等也好供上牌位!” 他们对视一眼,商量两声,崔栖只报了羽陵宗的名,又道:“还有,这些粮食耕种者有六人,道号绝尘子、赤虹尊者……” 他把六个老头的名字给留了下来,从此此地百姓常供仙人牌位,焚香祭祀,将崔栖留下的农法奉为圭臬。而谈微真人布阵用的七粒兰泽蚌珠,也被称为“七农珠”。 第81章 是奇遇? “它还要喝?”崔栖问。 谈微真人看了一眼在半空中打滚的雾鲸, 无辜地道:“它才刚出生啊。” 崔栖:“……” 那为什么还留下它?? 因为小鲸的存在, 他们必须停下来给小鲸喂, 起初崔栖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小鲸在半空中不断用身体拱他, 张着嘴摇头,谈微真人说这是饿了要吃东西。 如果只是喂食也就罢了,小鲸还是吃的年纪, 崔栖换算了一下谈微真人说的数据,每天要喝一千多斤! 崔栖看了小鲸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假设它能够服用牛羊, 我们也得随身带一个牧场才能足它吧?” “牛羊不足以足雾鲸的生长需求。”云梦真人好歹在羽陵宗待了多年,也知道一些雾鲸喂养的知识, “而且雾鲸从来都只生存在云雾中, 母鲸汁, 供幼鲸食用。如果倒一大盆,它应该无法理解如何食用。” 也就是说, 必须模仿母鲸的喂方式。别忘了这只小雾鲸出生不到三天。 雾鲸还在不停打滚, 把白云拨散开,闹脾气要吃的。 崔栖就知道不该听他们, 把小雾鲸带上, 这分明是给自己找麻烦。事到临头了, 才告诉他喂养有多麻烦。 谈微真人一看崔栖的脸就知道不妙,连忙说道:“普通牛羊是不足以,但掺入太一水之华就行了。” 崔栖:“怎么喂?” …… 一个小时后, 崔栖坐在霜轮镰上,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水,水有一个极大的储水部,那一部分也是站着的谈微真人手提住。 这是刚刚他们临时制造出来的,好在芥子天里还有不少炼农机、武器剩下的材料。又临时到山林里装了一些野生的牛群、山羊群进芥子天,让老头们帮忙挤。 老头们:“……” 唉,也不缺这点活儿了…… 崔栖一扣扳机,水就出大约十斤汁,成了一道白的线。雾鲸立刻兜上去,将汁连着云一起入口中。 如此扣个几十次,一次要喂三百斤,雾鲸才算吃。像这样的投喂,每天必须进行四到五次,才能足幼鲸的胃口。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