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以前聊天时,我那哥哥似乎的确跟我谈过前朝密诏立储之事,还曾暗中旁敲侧击询问我的意思。只不过大家也知道,本王平素没什么大志,对这种事也不兴趣。再加上时间久远,因此竟然第一时间没想起来。” 乾元毅不紧不慢的话,让殿中的群臣心情大起大落。谁都没想到,开始之前本以为五皇子占据绝对上风的,局面竟然几度转折变成了眼下情况。随着乾元毅这番隐蔽的表态,大皇子手中这份圣旨的真实急剧提升。 最起码,没有人敢公然否认了。 可这样一来,继位之争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两位皇子手中都有一份圣旨(口谕),而且也各有证据。在皇室内部的支持者,也基本打了平手。一边有成国公乾太卓,而另外一边则有三公主和态度相对不是太明朗、但也表达了倾向的福王! “会不会两份圣旨都是真的?只不过立下圣旨的时间不同,期间发生了什么,导致先皇改变了态度?” 有朝臣试着提出这个解读,看上去两不得罪,但不出意外得到了两大皇的一致驳斥。立储、继位是何等大事,又不是请客吃饭,怎么可能态度说变就变?拿了当儿戏吗? 不过,这位朝臣试图和稀泥的愚蠢行径,虽然没能成功,但却两大羽的攻讦和战端重启。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手中圣旨是假的,随即情况发展到了攻讦两位皇子自身,文成、武功、仁德……眼瞅着这种互相攻击要演变成乾元皇室内部的丑闻,大怒的乾太卓不得不利用威望强行下了纷争! ……… 第一场太极殿议事,以双方大肆争吵半天而毫无结果告终。 大皇子羽对这个结果十分意,虽然没能让众臣承认自己手中圣旨的合法,但同样也搅和了五皇子所谓的先皇口谕。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双方的圣旨同时作废。这样一来,原本在立储和传位上占优势的五皇子,瞬间拉平到了跟大皇子派系同样的地步。 接下来,双方要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而这一次,双方各凭实力! 五皇子派系虽然占据了城卫军和卫军,但卫军是不能出中州的,它的作用是保护乾元皇室。这意味着,真要是到了起兵的时候,只要战场放在中州之外,五皇子手上能动用的实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相反,由于基在外,得到了宋家倾力支持、从很早前就开始准备的大皇子,在兵事上比五皇子有优势! 当然,眼下的情况,还没发展到最后那一步。西南的五斗米道叛虽然平定了,但帝国情况依旧十分孱弱,东南的陈武更是隐隐有尾大不掉的势头。连年对外战争,让帝国的财政严重赤字。这种情况下,若是出现两位皇互相攻伐的情况,帝国会瞬间分裂成三块,陷入无法收拾的局面。 朝中真正有眼光的重臣,都知道内战的可怕。哪怕眼下情况似乎别无选择,但仍旧在竭力奔走,以避免那一幕出现。 这一点,哪怕是两位皇子各自的势力内部,也是有共识的。 何况,在形势无法挽回之前,他们还有很多要忙的。比如公布先皇驾崩噩耗,举国披素一周;将现在在安圣殿停灵的先皇棺椁下葬并告祭太庙;给先皇追封谥号和尊号;后嫔妃移居以及皇后和太后等一大堆问题。 按照帝国规制,安圣殿停灵到下葬有两周时间。 在第一次太极殿议事没有进展的情况下,这两周的缓和,无疑成了两大皇加紧活动的最佳时间。有散播谣言的、争取舆论的、拉拢有民望的文坛大师帮忙造势、收买仍旧在中立的官员……除了文的方面,两位皇子也都不约而同的做了最坏的打算,利用这段最后的和平时间调兵遣将。 由于中州是五皇子的主场,这里的调兵遣将主要指的就是他。 除了拱卫皇城的卫军团外,城卫军团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悄然出城,堵住了出中州的各大路口和要道,随时可以严加盘查。取得了成国公乾太卓支持后,五皇子通过军务大臣霍韬略,调动了平叛后驻扎在西川郡的鹰扬军团,让其东进到中州和清河郡界。 一来是随时可以继续东进,兵锋直指东北的燕云郡;另外一边,也是为了威吓清河郡的清河军团! 如果能够说服、笼络住清河军团的军团长,让他效忠五皇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能依靠鹰扬军团十个师团的力量,弹住对方,让清河军团不敢有异动。 就表面来看,五皇子的准备已经十分周全。虽说因为老皇帝的蹊跷死亡,外加大皇子突如其来的圣旨,导致朝堂上的局面没能完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走。但依靠卫军团、城卫军团,仍旧保证了对中州的绝对控制。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说不定只能来了。五斗米道叛军余孽这一两年来始终没有停止活动,若是恰好有那么一支在告祭太庙的时候闯入中州…… 虽说这样做对形象和威望很不利,也容易招来诟病和指责,但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就奈何不了五皇子。而那些追随大皇子的羽们,在自己那位哥哥遭遇不幸后,只要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该投奔谁! 人一旦死了就什么没了,而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将整套计划反复思考后,五皇子乾明昊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发了片刻呆后,他传了一道命令下去,命人严密监视大皇子府的动静,确保大皇子始终在府内没有离开。与此同时,命令卫军团和城卫军团全面封锁、切断中州跟外面的联系,在先皇下葬、太庙告祭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尤其是往燕云郡的方向! 只要大皇子出不了中州城,任他在燕云郡那边基如何深厚,有多少外援,都掀不起任何风浪。 ……… 帝国第十四任皇帝乾元基驾崩的消息,伴随着邸报飞快传遍了整个帝国,随后朝东大陆各国扩散开来。 但凡在中州驻有使节的国家,不管是跟帝国好的还是敌对的,都为这条突兀的消息吃了一惊。而随着噩耗一并传来的消息中,却并没有关于新皇的任何说明。联系到乾元帝国内部那已经近乎公开的两争斗,很多人都从中觉到了什么。 一场狂澜和风暴,就要在帝国内部爆发了。 不管是出于看好戏的目的,还是表面上的哀悼,除了西北的瓦刺外,东北的勒拿人、西域四国、西南的印加人、东南的阿曼,其驻在中州的使节都向乾元皇室转达了哀悼之意。至于北面跟帝国关系还算不错的巴伦支公国,南面帝国的忠实藩国青越国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在帝国内部隐然自成一派的松江,当然也不会没有表示。 由于松江的军情局已经在中州布下了钉子,再加上有林家渠道,因此在帝国的邸报发来之前,陈武就已经提前好几天得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一时间不由愕然。 因为自己穿越干涉的事,帝国的境况和老皇帝收到的打击都原甚于游戏中。对于老皇帝更早死去的消息,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巧! 同样是两位皇子之争,同样是一个雨夜! 当然,光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可要知道,老皇帝虽然有种种缺点和不足,但绝不是那种对自己没有足够了解和掌握的人。如果是自然死亡,他一定会在死前妥当安排好继位者的事。而不是在刚把大皇子派系势力剪除了一半的重要关头,突兀的死亡。 结合游戏中的疑点和黑幕,陈武可以想象的到,这次老皇帝的死同样有着极大的问题。 说不定,大皇子派系和五皇子派系的内战,要比自己想象的更早爆发! 这对陈武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虽说早在半年前就有消息说,老皇帝活不过冬天。但在陈武看来,就算这条消息是真的,也并不意味着内战会马上发生。他预计的时间点,可能会在大陆历677年的夏天,甚至更往后! 但照眼下的情况,搞不好677年年后,这场内战就要开打了。 松江军现在,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吕宋岛那边的攻略也才刚进行一半呢! 思索片刻后,陈武就老皇帝提前驾崩的变故有了一套应对法子。一方面以有恙在身为由,拒绝了让他亲自前往中州的要求,转而派出个人使者代为前往;另外一方面,命令军部全面加快对吕宋的攻略。 与此同时,还有两方面的准备也开始了前期推进。 第一是战备署方面,随时做好再次扩军备战的准备。而这一次,一旦开战,规模和持续时间都有可能超乎想象。第二就是,政府方面做好接管东海郡的预案。 倘若大皇子真的跟五皇子开战,陈武势必要出兵,并且依照跟大皇子订立的约定,将对方给的好处下。如果能提前最好准备,那并、消化的速度都会加快很多,能以最快速度让东海郡融入松江体系,进而将人口、地盘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战争潜力! ……… 又一场大雪下了起来。 八大门阀中陈家的府邸中,冒着雪来了两位贵客,分别是前来赴宴的财务大臣和军务大臣。而设宴款待两位的,不用说,自然是内政大臣陈三生了。 这位据说是因为三更天出生而得名的重臣,在立储之上并没有特别的偏向。虽说先前比较看好大皇子,但单纯是出于立长的缘故。在老皇帝乾元基招他密谈之后,陈三生就表示愿意支持老皇帝的决定,转而支持五皇子。可局面演变到现在,一个处理不好有内的风险,这无疑不是陈三生希望看到的。 正因此,他才设宴招待了两位重臣。喝酒是假,真意是商议眼下的局面。 通了地龙的殿内温暖如,四凉四热的致菜肴,辅以一坛最近两个月才在中州兴起的装汉井坊美酒,三人在雪天对饮,无疑是一桩人生乐事。只可惜,空对着美酒佳肴,三位重臣却都没有下箸的胃口。反而在坐下后,叹了几口气。 见主人似乎情绪不佳,军务大臣霍韬略自然知道他在为什么犯愁,摇了摇头,索直白的道:“国不可一无主,而眼下情况,无非大皇子、五皇子两位殿下取一。只是做一个简单的选择题,三生兄何必想得太多。” “只是一个选择!” 陈三生重复了一遍,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说起来容易,做起选择来也同样不难,可我愁的是做出选择后的结局啊!” 大皇子肯定是不会放弃的,而且宋家也不会允许。五皇子这边得了先皇的助力,有卫、城卫军团在手,还有成国公支持,又如何肯退让?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眼下的局面却比两虎相争更加危险。帝国周围的敌人,都在虎视眈眈等着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内战呢。而且帝国内部,也还有一个松江在! 帝国开国三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凶险的局面。 “我当然也知道后果不堪,但决定权不在你我手里啊。”财务大臣狄弘明附和一声,眼中随即闪过明,道:“其实,三生兄担心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 陈三生一愣,当即道:“愿听高见。” 狄弘明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既然两虎相争、两败俱伤,那只要让他们斗不起来就可以了。” 陈三生身体一震,从狄弘明的话中嗅到了什么,好半天没有接话。 见状,霍韬略意有所指的道:“其实,三生兄内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么?” 不管是先皇提拔起来替代了封武的军务大臣,又或者本就是五皇子支持者的财务大臣,都是支持五皇子的。陈三生没请别人,独独请了这两人问计,心中偏向已然不言而喻。 窗外,中州的雪越下越大了,银灰的天地间平了几分冷酷和肃杀!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