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简没喊,当下脑子空白。 她只记得拉着姚述就往旁边倒,耳鸣似地天旋地转,天为被地为,滚了两圈,滚的肘关节磨破。 但好像哪儿都不疼,就只有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着,还有手臂上的脉搏,像要鼓出皮肤在似地,她大气都不敢,伏在姚述口上听见他心跳也隆隆作响。 像六月疯下的惊雷,狂躁地跳着。她迭在姚述身上,就像疯了似地摸他哪儿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儿吧?姚述你说话呀?你伤没伤到哪儿?” 他不说话,她差点儿就哭出声,车轮离他们也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死里逃生,身后荤段子也不唱了,有人喊撞车啦!凑热闹的都开始往这儿看,包括那两个台上的演员。 他们看见姚简趴在姚述身上,她听他心跳,怕他会因为心跳过快丧命。 他们俩都没转头看车轮,姚简怕看过去会看到他们俩谁的腿被碾在车底,她怕自己现在不疼是因为痛觉的迟钝,怕自己或者姚述的半边身子已经碎地跟骨头架似地,空余地血如河。 她更害怕今天他们俩都因为无所谓的争吵而残了。那可怎么办。 姚简开始后悔跟姚述吵架,念起他所有的好来。 渐渐把头抬起来去看他的脸,在黑暗中隔着一条马路,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把他的脸扳过来,姚述俊秀的脸上闪烁着茫的光芒,她把眼泪都落在他脖颈上。 她说姚述你别吓我呀,你千万别出事儿。姚述不知想什么,他也不敢气,没说话,只有心脏炸开似地跳。 他看着姚简被风吹散的头发还有她那张哭的不成样子的,丑丑的脸,张开嘴想说些话,可很快又合上。 好似还在幻觉中,身旁万物都浸没在慢动作里,包括姚简拉向他时勾住他手掌的拇指。 “你说话呀。你跟我说说话?” 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体活泛,只有脚掌可能是滚在地上时有磕碰,其他地方,每寸都不痛。 姚述的思想也随着新生而越来越单纯,有死而复活的纯净,所有东西都融化在夜空下。 直到他叫了声姐,他好久没叫过。 姚简捂着受伤的腿,在几个热心市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着,她也好久没听过,闻言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像要记住他的轮廓似地牢牢的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止回去的眼泪再次奔腾着夺眶而出。 她说姚述,你吓死我了。 * 姚述接菲菲从补习班回来,会顺手给她带橙子,算灵活认错的一种。 灯火辉煌的夜晚,他从热心市民手边领回了姚简,背着她走上了陡峭的楼梯,姚简靠在他背上,似笑非笑地趴着,姚述就像叁明治中央那块,让她贴了前又贴了后背。 她得意地隔着蓬松的羽绒享受姚述的小心翼翼,开始在后面哼小调,脑子里都是当时的画面。 当天, 身后发出闷哼似的撞击,她连滚带爬地从他口上爬起来,接着就摔了个趔趄。 回头看得心惊跳,一颗比她高不少的小树苗生生被车头撞瘪。 这要是撞到姚述身上,就是两个他也不够的,她还惊魂未定,往车轮下瞄,没有血,只有草皮被连拈断。 整辆车都是醉醺醺的,左摇右晃,她刚抬起半条腿,凉丝丝的有空气往腿里窜,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她往姚述那儿又看两眼,还好,他没受伤,生龙活虎地也坐起来。 后来警车来了,司机的老婆带着孩子也都来了,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教训自家男人。姚简走时往回看,看见人群影影绰绰的,好像从前的老式皮影戏。 导致她在就医过程中没头没脑地想哲学问题,天顶上会不会有人拿长线拴在我背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在医院拍x光,大夫拿小锤子锤她的腿,“这儿疼?还是这儿疼?”姚述陪着她,捶到小腿时姚简突然呲牙咧嘴。 还好片子出来后证实小腿只是皮外伤,拍照片的大夫医术湛,夸她骨头长得好,她头回听说还有这种夸法,甜地说谢谢,跟大夫瞎聊几句后学着小那样给人鞠躬当辞别。 不过她只能微微欠身,腿疼,弯不下九十度。 姚述也跟她一起鞠躬,伸手来扶她,扶她出医院,坐进出租车。 一路上他们俩没说两句话,姚述问腿还疼吗? 她摇摇头说没事儿,回去抹点儿红花油过两天就能好。他听罢如释重负,把头扭过去看风景,眼尾闪着亮片似晶莹的痕迹,姚简发现他哭了,也可能是他睁眼太久眼球僵硬不得不挤出两滴体润滑。 姚简心里舒坦,她也不炒冷饭翻旧账了,前尘往事算做一笔勾销,把头转到另一边看车窗外千家万户。 黑夜下稀疏的星辰动微光,像浮动的小萤火虫,车玻璃能映出倒影,姚述拄着下巴的那双手稳稳的,他会不声地瞥眼她。 瑞雪兆丰年,她以为那一年肯定是个好年。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