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你若是复了仇,还有命活着,可以来卢州找我。”韦衡说:“晚上有夜宴,能吃些好东西,我为你上位置,你可愿意来?” “我曾听说五品以上的官员在军中沐浴,可以配旋覆花水、澡豆与面脂,我要这个。” 韦衡笑了笑,“何必看五品官用什么,你的野心不妨大一些。”他对身边的人下令:“按我沐浴的规格备温汤,不必按官品取澡豆面脂,一切取最好的,另外取我姨母送我的迦提婆罗草,给他拿去。另为奉玄和他的朋友按同样的规格备上温汤,邀他们参加夜宴。” “是。” 韦衡扫了贺兰奢一眼,“小子,不必谢我,今晚好好休息。只要你在军中住着,要是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我不会心软。” 贺兰奢带着高勒走出了主帐。 奉玄回军营后,和佛子用过了饭。卢州军中整吃豆角和白菘,每人每顿饭可以领两个黑面麦饼,茶淡饭滋味一般,却足以腹。韦衡让人邀请奉玄和佛子参加夜宴,奉玄本来不打算去,没想到随后代旺又来为韦衡传话:韦衡要他和佛子带剑参加夜宴。 晚上韦衡要招待一个从妫州尸疫道前来的道士,韦衡在启县县城收到了那道士留下的信,信的落款是“紫元真人”,紫元真人在信中称自己身怀仙术,有腾云驾雾之能,今夜亥时将只身骑青牛到军营参加夜宴,为韦衡带来妫州人主的求和信,为一众妫州人求一条生路。紫元真人不只留了信,还留下了一样证物:妫州人主李延龄落草前的武官金印。 如果这自称“紫元真人”之人果然在夜里前来,韦衡要奉玄在夜宴时试探这道人是否真的通道家玄理。韦衡信不过妫州人,但是他与卢州军官不便轻易动手——一旦他或者军官动手,就是表明了与妫州人敌对的立场,所以他希望奉玄和佛子能一同参加夜宴,在必要时替他制服对方。 奉玄与佛子沐浴之后,带剑前往主帐。韦衡亲自出帐接二人。奉玄将梅荣刀还给了韦衡。韦衡曾提醒奉玄防备第五岐,然而亲自与佛子见面之后,韦衡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防备。 滴漏中的水一滴一滴滴下,亥时渐渐到来。 守营的士兵忽然传报:大营外出现了一个骑牛的中年人。 妫州尸疫道的来客,恐怕来者不善。 韦衡坐在主帐中,下令:“起主帐的帐子,开大营营门,请。” 佛子和奉玄坐在一席,二人对面的席位空着——那位置是为来人准备的。 在耀眼的烛火亮光中,一头牛哞哞叫着走了过来,牛背上稳稳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手持拂尘,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穿紫羽衣,留着长须。 那头牛径直走到了主帐前,主帐前的士兵执戟站成两列,似乎下一刻就会将走来的牛围住刺死。牛停住了步子,牛背上的人走了下来,轻轻振袖,一手持拂尘柄,将拂尘的长须搭在了另一只手上——就在他振袖时,那头牛忽然化成了一道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小韦将军,贫道有礼了。”紫元真人在帐外行礼。 韦衡并不亲自前去接,坐在榻上看着帐外,对紫元真人说:“真人不必多礼,请进。” 紫元真人走进了主帐中。 高勒为紫元真人领路,“真人请入座。” 紫元真人坐在了奉玄和佛子对面。 奉玄和佛子都紧绷着坐在席上,不敢有丝毫松懈。紫元真人身下的牛去了何处…… 韦衡对紫元真人说:“真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他对身侧的人道:“为真人上。” 紫元真人说:“多谢小韦将军好意,贫道不饮酒。地上路长,天上路短,贫道不辛苦。” “真人不必推辞,我不会强迫入道的人喝酒。我这里有两坛去年白时收集的菊水,为真人上一杯。”韦衡说完,向紫元真人介绍奉玄:“真人,我有一位小兄弟,名叫章玄,小小年纪,颇有仙缘,入了嵇山道门。这水是我为我这小兄弟备的,真人也有仙缘,不妨与我的小兄弟清谈玄理。” 紫元真人看向奉玄。 奉玄暗中握紧了拳头。佛子的手就在奉玄的手侧,已摸住了藏在食案下的杀生剑。 紫元真人问奉玄:“小友仙岁几何?” 奉玄说:“不敢称仙,小道已入道十年。” 紫元真人呵呵一笑,气定神闲地说:“贫道略长小友几岁,已入道二百年,三看沧海变成桑田。小友若有想问之事,贫道定当倾心解答。” 韦衡打断了紫元真人,对紫元真人说:“真人,我是个俗人,偶尔读两页书,我倒是有个疑问,不如你先回答我?” “将军请问。” “妫州人人数有多少?” “将军何不先问仙事再问人事?” “哈哈,真人说笑了。”韦衡皮笑不笑地说:“我没仙骨,只能问人事。真人答还是不答?” “容后再答。” “好,那我问真人一句道语。我读书时,不解‘天地不仁’四字,在卢州多年,只见到处都是死尸,真觉得天地不仁。我请真人为我解‘天地不仁’四字。” 紫元真人捋须说道:“章玄小友既然入道,应当知《道德经》如何解经,章玄小友不曾为将军解过这四字么?将军不妨让章玄小友先解。”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