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互相问候后,崔琬说:“想必人来全了。今天我们两两相坐,没人落单,这很好。” 泽晋开玩笑说:“我们是夫共坐,崔大人是和朋友共坐。” 崔涤低头直笑。 崔琬拍了一下崔涤的肩,对泽晋说:“翁主不知道,我和清原的情好,夫都比不上呢。”他问崔涤:“是不是?” “嗯、嗯。”崔涤点头,很捧崔琬的场,“伯玉说得都对。” “哎呀,我崔琬招人呀。”崔琬说:“我和清原兄有过命的情。我家从长安南下时,多亏了清原一直在,否则我们可没办法平安回建业了。” 崔涤说:“应该的。” 荀靖之在屋中的窗后坐着,他问崔琬:“伯玉兄南下时很危险么?” 崔琬说:“唉,哪有不危险的。我们到长江北岸时,江水湍急,我祖父想白天再过河,于是夜半我们都住在江边的客舍里,突然有守夜的人大喊:尸群来了!人们惊慌失措,推挤着从客舍逃跑,我和母亲出门时被挤得和家人走散了,人群忽然倒塌,我母亲也差点被人推倒在地,清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硬是拉着我母亲,把我和我母亲从堆叠的人群里拉了出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他。” 崔涤说:“朋友之间,本该如此。我不在长安时,伯玉常常照顾我的家人。我父母若还在人世,伯玉南下时,定然不会忘记他们。我在路上照顾伯父伯母的心思,与伯玉当年照看我父母的心思,一般无二。” 崔琬回忆说:“那夜真是好险的一夜,我和家人差点被冲散,晚上在船上又遇到了危险。那夜我们一家跑到江边,花大价钱租了船,将行李搬上了船,开船之后,灯火很黑,我说船上有臭味,好像是猫狗死了发出的臭味,于是我去摸一个船舱里的箱子,我觉得臭味就是从箱子里发出来的,我的手伸过去,手里好像摸到了大米粒,那大米一动一动的——我才发现,那是一手的恶蛆。那箱子里藏了一具尸,一位女子生得美,被盗匪们杀害后,盗匪藏起了她的尸体。那船家原来是江上的盗匪,专门劫人钱财,把船划到江心,就会把男人都推下船去,只留下年轻女人和钱财。清原与我们同行,那天掉下船的不是我们,是盗匪。” 卢仲容长住建业,北方大时,他正在建业家里悠闲度,听崔琬说起南逃的经历,不由得倒了一口凉气。他对崔涤说:“崔兄真乃侠士,我要和崔兄结。” 荀靖之、周鸾、裴昙和泽晋几人皆笑。 崔琬笑了笑,说:“舒迟,你可是晚了一步,我在侠士心里是第一位的,我和你一起遇险,清原不救你,救我。” 卢仲容说:“崔兄本领过人,一次救两个!” 崔涤也笑,说:“还是你们两个救我一个吧。” 泽晋好奇,问崔琬:“崔大人是怎么认识崔大人的?” 南崔北崔,两人都姓崔,两人都是崔大人。 崔琬挑了一下眉,说:“不想说。” 泽晋看向另一位崔大人,对崔涤说:“崔大人?” 崔涤说:“伯玉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翁主,你问我,我知道。”裴昙对泽晋说完,向着崔琬叫了崔琬一声“表哥”,崔琬是裴昙的表哥,裴昙的弟弟裴简就是跟着崔琬一家一起回的建业,裴昙说:“表哥,我在建业时,可没少听你讲你和你朋友的故事,你们两个不说,那我来说?” 泽晋对裴昙说:“那我问娘子。别管他们两个,娘子请讲。” 周鸾说:“我也想听呢。” 荀靖之也好奇,崔琬这样一个一身傲气、不喜武人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契机,和崔涤成了朋友。 崔琬找婢女要温好的黄酒,让婢女给自己和崔涤各倒了一杯,他对裴昙说:“讲吧,讲不好了,没你的酒。” 妙娘也好奇,凝神等裴昙讲故事。 裴昙说:“我表哥和崔大人都姓崔,我要是叫一声‘崔大人’,保准他们两个不知道我到底是叫谁呢。我表哥和崔大人年少时都在国子监读书,别看我表哥看着笑眯眯的,可是他是个记仇的人,他最初在国子监读书时,说话还带着南方腔调,他有一位同学,是位旧贵子弟,便总是学他说话。有一天,我表哥又听见那旧贵同学学他说话,忍不下去,把砚台藏在袖子里,要他道歉,那同学不道歉,我表哥当即就抬手用砚台把人的头敲破了。” 周鸾对崔琬说:“看不出来嘛,伯玉兄,我看你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和和气气的人。” 崔琬反问:“我不和气?” 周鸾说:“和气,很和气。语气也很和善呢。” 卢仲容说:“我猜伯玉敲了崔大人的朋友的脑袋,因此和崔大人相识了。” 崔涤说:“我倒希望是这样,那我也不用白挨一顿打了。” 泽晋问:“那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裴昙:“娘子,请继续讲,我请你喝酒,我有好酒。” 裴昙继续讲:“我表哥那旧贵同学被砸了脑袋,也不上学了,当即就哭着跑回了家,回家和他兄长说自己被‘姓崔的’打了,他兄长一听姓崔、又能打人,也不再问弟弟,一口咬定是北崔武家的崔涤做的,带家仆冲去了国子监,暗中盯着出来的人。 “我表哥打了人,被老师叫去绳愆堂打手心,没能早早离开国子监。他那旧贵同学的哥哥在国子监外等,看到崔大人毫无愧地走出来,气得火冒三丈,和家仆扑过去就要把崔大人装到布袋里,来一顿拳打脚踢。崔大人身手好,挣扎了几下,没被布袋套住,反而把想打他的人摁到了地上。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