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明州一裂为越州、明州、泉州三州,原朗州被划分为朗州、吉州两州,临湘侯荀叔冕将到新划分出的新吉州任职,在吉州督吉州、泉州军事。位于荆州之南的大州黔州被重新分为黔州、矩州二州,哀太子儿子的孟北侯被加封为矩郡王,去了矩州——矩州山多地少,瘴热毒,乃是南蛮之地,矩郡王接受了任命,苦中作乐说:“小王也是太胖了,小王这一去啊,回来肯定就瘦了。” 矩郡王说这话时不知道自己回不到建业了,他在去矩州的路上水头不服,患了软脚之疾,刚到矩州又被毒蛇咬伤,三天后就去世了。幸或不幸,年轻的矩郡王是在北伐的命令发出后,最先去世的宗室子弟。 往后,一个接一个荀家子弟,都将为这场北伐付出血的代价,陛下也将为这场北伐付出血的代价。百姓无辜,与荀家一起遭难,当战争开始,早死不一定是一种不幸。 在贞和四年五月末时,战争尚算遥远,只向一个朝代隐约投下了它的影,还不曾切实到来。高平郡王处理完石头城的事务,将公务托给了新任云麾将军、长公主的小儿子荀用宾和自己原来的部下曹霸。 高平郡王无法将公务只托给用宾,用宾今年年岁还小,只有十六岁。用宾出生于隆正十七年,那时他的姨母寿安皇太女还在世,为他起了“用宾”这个名字——“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1,用宾是一位公主的儿子,生下来就被封了侯爵,寿安皇太女期待他成为一位有德的诸侯,以身作则,宾服于天子,光大社稷。 用宾在八岁那年被夺去了侯爵的身份,成为了庶人,十一岁时,又被册立为侯爵。在十六岁这一年,他离开了母亲的庇护,来到建业陪伴自己的姐姐,作为侯君,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五月二十五那天,高平郡王陪用宾去了一趟佛寺,为怀孕的泽晋祈福,希望泽晋能在九月平安诞下子嗣。长公主说过,怀孕是女人遭罪,泽晋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跟着泽晋姓荀。录公不愿意,说生了女儿可以姓荀,要是儿子,还是得姓卢的——长公主噎了他一句:国姓不比你卢家的姓高贵吗? 其实在录公这样的人的眼里,国姓的确比不上他们自家的姓氏。云平荀家才崛起多少年——连六十年都不到。他们卢家在荀家成为天下的主人之前,已经存在名声了。荀家现在不是也在借庐江卢家的力么? 卢是贵姓。荀家是一时之贵,卢家是永世之贵。 用宾去瓦官寺许愿:姐姐生一个女儿,和他一起姓荀。 姓荀……这将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许没人知道。 五月二十八,梅雨已停。裴昙的舅舅、新任越州司马陈公绥离开了建业。他将和高平郡王一起处理越州的事务,得到越州去赴任,他不喜坐车、也不喜骑马,觉得骑驴最舒坦,但驴比马走得慢,所以他比高平郡王提前一步动身前往越州。 高平郡王打算在五月三十离开建业。高平郡王要去越州的会稽郡,宣城崔家的崔琬将和高平郡王一起离开建业,他也去越州,要到越州的吴宁郡任职。 二十九下午,崔琬去高平郡王府找高平郡王,想着在离开建业之前,和高平郡王一起去寺里挂一个平安符,没想到高平郡王没在家。高平郡王府的侍女蕴真说郡王在宛侯家,郡王去宛侯家取自己的青象琵琶了。 崔琬听了,把折扇拿在手里敲了敲,笑着说:“我看宛侯家比高平郡王府更像高平郡王府。”随后问蕴真郡王收拾好行李了么,蕴真说收拾好了。崔琬离开高平郡王府后,去了一趟第五岐家。他想,第五岐不久之后也要离开建业,既然都要离开建业,那就一起去求符嘛。 第五岐住在城东延巳里。崔琬的家仆敲了门,递了名帖,第五岐的门人向第五岐通报了一声崔琬来了,不久之后,崔琬就被放进了第五岐的宅邸。 高平郡王荀靖之的确在第五岐家里,崔琬来的时候,他正在帮第五岐和婢女收幔帐,崔琬来了,他站在胡桌上,和崔琬打了个招呼,拿杆子摘了高处的铜钩,他把杆子给了婢女,第五岐扶着荀靖之从胡桌上跳了下来。 一个婢女抱着帐子,另一个婢女帮她把从高处落下来的帐子收进了她的怀里。第五岐过一阵要去北扬州了,主人不在家中,家中再挂着那么多帷幔,也不过是白白落灰罢了,不如收起来。 崔琬说:“郡王,我今早起来,受到了一些离别的伤。明天就走了,郡王不失落么?您不在自己家,不知道人会以为您下个月才去越州呢。” 婢女请荀靖之洗手,荀靖之的手上沾了灰尘,他洗了手回崔琬道:“我对离开建业不到特别的失落,或许因为建业是伯玉的家,不是我家吧。我之前一直在郢州住着,建业府邸里又出过一些小问题,我就很难把我的府邸看成是自己的家了。” 第五岐到了建业后,高平郡王就不太喜在自己的府邸住着了。 崔琬向第五岐行简礼,问他:“侯君明送郡王离开建业么?” 第五岐回他道:“我送郡王到南扬州和越州的边界。” 崔琬笑了笑,说:“那其实也是送我嘛,我和郡王一起走。你们两个郎才郎貌,我现在觉得我该和陈公绥陈大人一起走,免得妨碍了你们两个。”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