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睡,在值夜呢。如果现在是在幽州,你也敢睡吗?”高平郡王倒是没生气,淡淡地问他道。 幽州,士兵不知道高平郡王为什么要提起幽州。 因为第五岐在幽州。 赵弥说:“罚你半个月俸,你自己去和你的长官说自己犯了什么错。昨天白天干什么了,晚上连守夜都做不好。” 士兵说:“我昨天白天我倒了好多趟马粪。”他狡辩道:“大人,我、我睡觉也很警觉!” 高平郡王说:“我叫你,你不睁眼,原来你喜闭着眼警觉。”他的神里没有怪罪的意思,依旧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士兵说:“郡王恕罪。我做噩梦了,我真的很警觉,我听见您说话了,我怕声音是假的,是冒充的,我认出来是您的说话声了!我就是有一点点害怕。” 高平郡王说:“罚了你钱,那你就回去好好睡吧。回去之后告诉自己,也告诉其他人,荀靖之守在江边上,要安心。你是安全的。” 士兵磕了个头,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真心实意却很拙朴的话:“郡王辛苦了。”高平郡王点了下头,士兵站起来走了。 天隐隐亮了一些,东边不再是沉沉的黑暗,显出了铅。高平郡王继续守在江边上,沿着江水看望了一遍留在江边守夜的士兵。 有鬼吗? 没有。 有狂尸吗? 没出现过。 这天白天,高平郡王、皇后殿下和建业的官员收到了长公主寄来的信件。 跟随陛下出行的云麾将军荀用宾给母亲长公主写了信,信中提到长江中漂来狂尸,陛下晕倒,众人惊慌失措,陛下受惊不能断事,录公陈情家中有人在建业见过狂尸、只因没有确凿证据不敢公开消息,录公等人劝谏陛下不要再回建业,陛下下令暂时不回建业,陛下身体不适。在惊惧之中,陛下已经下船,驻跸宣州西边的秋浦郡。 长公主收到信后,给用宾回了信。长公主誊抄用宾的信转寄至建业,且另外给外甥、皇后殿下等身在建业的人写了信: 长公主以为,眼见不一定为真,长江中漂来的,不一定是狂尸,也可能是人扮成的狂尸——人比狂尸狡诈得多。长公主在北扬州听说过一桩案件:一个淮水边上的县中,有时会传入尸疫,一个人在杀人被发现后,用煤灰涂脸装成狂尸,趁众人畏惧时向外逃窜,自此逃走了。 “陛下受惊不能断事”,长公主好奇,那么圣旨是由录公借天子之名义拟写的么。录公必须自证清白——没人知道他是在做霍光,还是想做赵高。陛下不能断“事”,可陛下能不能知道建业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已要求用宾将高平郡王在建业的事情转告给陛下,请求陛下安抚建业的子民。 长公主以为,陛下在初六离开建业,可初九才传回圣旨,已见录公存了私心。想必自初六到初八,录公一直陪在陛下身侧。录公既然指责高平郡王回建业,那他一定知道建业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可他迟迟不派人往建业传消息——在这了无音信的几中,录公想必有所谋划。 如今不是离开建业的好时候。其一,臣子大都留在建业,如果陛下真的在录公等人的陪伴下移驾江陵,到时候江表门阀的势力将更加强大。许朝正在北伐,或早或晚,朝中一定会出现军功新贵,江表门阀在害怕尸疫南传的同时……是不是也在害怕许朝将有能与他们抗衡的军功新贵。 其二,大军在外,陛下移驾,如同迁都,这不是小事,恐怕会影响在外面对着尸群的大军的军心。此次请陛下回到建业,外可稳定军心,内可打门阀的气焰。其三,与建业相比,江陵虽然离有尸疫的地方更远,但是却离伪朝太近,其实不如建业安全。 因此,陛下应当回到建业。录公更应该回到建业,展示他对许朝的忠诚。 作者有话说: 1韩愈《原毁》 第204章 变2 他们都是第二位的人 贞和四年十二月十二,荀靖之打算去秋浦求见自己的舅舅。事竟不成。在这一天,许朝发生了比皇帝离开了建业更严重的事情—— 泗州发生动,郇王荀彰之所在之处,陷入了动当中。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冬天,或许是因为冬天天冷,事情发生得让荀靖之到麻木。震惊与麻木是相悖的词,可荀靖之在到震惊的同时,受到了麻木。就像他骑马时握着缰绳的手,被冬天的风吹得发麻,却依旧可以受到针扎一般的疼痛。姨母写信要他小心骑马,可他只想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后方不算太稳定,然而前方的泗州怎么出事了? 泗州怎么出事了! 泗州本来是相对安全的北地大州。许朝北伐两月,亳州、泗州已经称臣,军队正在处理泗州、亳州的尸疫以及部分军。韩先勤处在亳州北部的雍州,他所在的雍州可与许朝亳州相连,两州互相支援,一同西抗伪朝。 许朝与伪朝的边境被推至亳州、雍州西部,开战的隐忧堆积在西面,陛下希望军队可以在此时经营东方的泗州,沿泗州向北推进,进入黄河之南的幽州,收复关东地区黄河以南的诸州,稳住许朝在东边的统治。 第五岐带三万军去了幽州。幽州不比泗州,其地情况不明——第五岐进入幽州,已是险事,一旦泗州出事,第五岐从幽州向泗州撤退,也会十分惊险。*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