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靖之荀靖之继续向后走,不时碾动手中的珠,一一拜过了几间殿中的神像。离开后殿后,他看到了枯死的山茶树,他让人为“耐冬娘子”立下了花冢:士兵将枯树砍下,取好棺材来,将山茶树枝放在棺中,埋在了道观中。 花冢立好后,荀靖之对郡人说,自己愿意出资重修道观。郡人问荀靖之要不要重新为道观起名,荀靖之说:“不了,我不是个文士,起不出好名字,还叫建吧。”郡人说重修道观时会留下一块旧的墙壁,请荀靖之题壁。荀靖之在墙上写了一联诗:黄金狮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1。落款留了“高平宛”四个字。望百姓安居,佛玄之事,再次昌盛。 高平、宛。荀靖之,第五岐。 傍晚时,荀靖之离开了建。在他拜访了建后,第二天,第五岐回来了。 北海郡西边是齐郡,第五岐是从齐郡北上的,自泗州回来时,也先南下至齐郡,然后东行,来了北海郡。北海郡有好消息,郡内的尸疫已经控制住了,军队在郡内稍作休整,这几天不再忙碌了。吉事双行,黄河之南的幽州已全部回到许朝境内,第五岐此次回来,更是一个好消息。 仪仗军先行,军旗、宝伞、雉羽扇……缓缓向北海郡郡城靠近,信使不断传信: 第五将军还有十里就会到达。 还有七里。 五里。 三里—— 荀靖之已按照接礼仪,在郡城外搭起了三里红丝帷,接一位将军凯旋。红丝帷不高,只是为了分隔人群,百姓可以站在红丝帷后观看入城的人。持军旗、宝伞、雉羽扇的人已经停下,站在红丝帷两侧,拉开长长的队列。 城下擂鼓,鼓声沉重,一下一下震动,犹如心跳。乐人吹角奏乐。 鼓声越敲越快。 咚、咚、咚—— 荀靖之看见了骑在马上的第五将军。 第五岐的眸子还是那么黑,他穿着银甲骑在马上,实在很好看。 荀靖之看见第五岐的身影时,脸上就带上笑意,他的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受,他这就见到他的五岐兄了吗—— 这就见到了吗。 不能见面的几个月似乎不曾存在,他们之间丝毫没有隔膜。他们各自经历了无数的事情,但是他们之间丝毫没有隔膜,还是那样悉对方。 第五岐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定之后,向荀靖之行跪礼,道:“天佑大许、上谢君恩,臣先遣……” 第五岐身后的人也已下马,齐齐行跪礼,跪在地上说着些什么。 荀靖之本没听见第五岐在说什么,四周的乐声、百姓的说话声似乎也并不存在,只有鼓声在响,咚、咚、咚、咚——他的眼里只剩下第五岐了。 荀靖之身后的礼官提醒他道:“郡王。”荀靖之深深了一口气,向着第五岐走过去,抬手示意第五岐起来,然后抬手示意第五岐身后的一众副官站起来,对第五岐和他身后的人说:“天佑国朝,诸君在外作战,荣耀非凡。国有兵戎、为国立功,诸君辛苦!” 第五岐行谢礼,行礼时抬手,荀靖之看到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朴素无华的金戒指。荀靖之的手上也有这样的一枚金戒指。 第五岐起身。 荀靖之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北上的人回来了,而他真的已经走到了第五岐附近吗。他自然是高兴的,他极其高兴,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但是为什么他的鼻头到了酸涩呢。他静了静,叫:“第五将军!” 第五岐向他走近,说:“郡王!” 荀靖之了一口气,一切都是真的。他张开手臂,接第五岐,说:“第五将军、第五将军!你可回来了!!”在第五岐走到他身前时,他伸臂使劲抱了抱第五岐,拍了拍他的背。 第五岐回抱荀靖之。 礼官高呼:“第五将军凯旋!!” 百姓为将军的凯旋、良主忠将的情义而呼。 群声沸腾。 荀靖之在这时终于受到了所有现实中的声音,声浪扑来,第五将军、第五将军,众人呼喊第五将军——他的第五岐,终于回来了。 这不是一场梦,也绝不是幻觉。 他拉起第五岐的手,情绪动地对人群说:“第五将军凯旋!” 人群朝他高呼:“第五将军凯旋!” 第五岐在笑,荀靖之微微侧头看着他的五岐兄,心意全都是第五岐,第五岐在笑,真好。他们都在笑,真好。如果这不是在人前,他不只会抱一抱第五岐。 他北上已久,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待一场胜利,等第五岐平安回来。 荀靖之向其他随着第五岐回来的官军问好。第五岐和他们一起入城,与其他官员一一相见。荀靖之请第五岐与自己共乘,于是二人共乘一车,与众人前去参加凯旋之宴。 上车之后,第五岐拉住了荀靖之的手,叫荀靖之:“汝宁。” 荀靖之笑着问:“怎么叫‘汝宁’了。” 第五岐说:“车外有人。” 荀靖之问:“受伤了吗?还没痊愈的那种。” 第五岐说:“猜猜。” 荀靖之说:“第五将军,一会儿下了车,人人都要围着你,我就看不住你了。你少喝几杯酒,晚上我去找你,你把衣服了,我亲自看看。”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