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王是真的站不稳了,半个身体都倚靠在霍柏身上,手指颤抖地指向帝夙:“你,你究竟是谁?” 云瑶上前一步拦在帝夙面前,对禹州王下令:“这不是你们凡人该管的事情,速速离开这里!” 此前一直对九天神女恭恭敬敬的禹州王此时却半点儿不卖她的面子,指着帝夙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冷白火焰中,少年痛到颤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脆弱,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血红的眼眸。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今被禹州王带着来觐见九天神女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在禹州和妖魔两界战多年的人,对妖族和魔族都了如指掌。 这少年一双红眸,分明就是魔族!而且如血一般赤红,想必在魔族中还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他在火焰中,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 方才他无视地狱之火,恐怕是那火焰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小,他迅速痊愈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可这冷白火焰威力更强百倍,给他造成的破坏也极大,暴出的伤口和愈合速度也更为惊人。 地狱之火,连神族都沾之即死,神魂也一并焚烧成灰烬。 他在这二者之中,竟能不死不伤。 六界中人人皆知,这天地之间,唯有一人不死不伤。 仅仅只有那一个人。 在场的将领们,从来到禹州便只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哪怕此生再也无法返回故乡,哪怕魂魄消散化为尘土,也不能向后退一步。 “唰!” “唰!” “唰!” 周围此起彼伏拔剑的声音,尖利刺耳。 帝夙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仿佛忘却了身上被灼烧的痛。 “爷爷,怎么回事啊?”霍柏不解,看着四周的叔伯们都拔剑对着帝夙,他完全是因为什么。 连身旁的霍桐都拔出了佩剑,虽然一脸不忍,还是坚决地指向那个少年。 “小桐,他是朝朝的夫君啊!”霍柏觉得大家是不是疯了,怎么忽然就变脸了,“朝朝被魔族抓走了,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让小山赶紧追上去吗?” “哥哥,别说了。”霍桐哽咽着开口,“每次打战都会有人牺牲,你还没习惯吗?” “什么打战啊?”霍柏一头雾水,“上次朝朝被带去妖境都把她找回来了,这次为什么不追?魔域就那么可怕吗?你们不去,我去好了!” 禹州王一把按住他:“住口!” “爷爷……” 禹州王脸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声音也沙哑了,他看着帝夙,颤声说:“你对禹州不,冲我们来,但朝朝是无辜的,你可不可以放过她?” 长城的风很大,像刀割一样吹在众人脸上。 帝夙身在烈焰中,心却坠在冰窟里。 他不是江小山,就一定要是那个魔尊吗?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云瑶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禹州将领们,“他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干涉!” 禹州王不问:“神女知道他是谁,打算怎么做?” 云瑶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不需向你说明,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 禹州王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身边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领们,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对众人一挥手说:“走吧。” “爷爷,朝朝怎么办啊?”霍柏还执着地问。 “走吧。”禹州王的身影有些佝偻起来。 他知道凡人的宿命,在变幻的时代中,不过是一粒灰尘。 以他们的力量,能阻挡妖魔一时,又怎么可能抵抗那个即将降临的黑暗时代? 看着他们离去后,云瑶才转过身,看着他身上的冷白火焰,充怜惜地说:“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她双手变幻着印决,神女的力量从她身上溢出,温柔地浇在他身上灼烧的火焰上,可是那火焰丝毫没有被浇灭的趋势。 她咬咬牙,又催动更多神力出来,直到额头上爬了汗水,才看见火焰一点一点湮灭。 她跌坐在地上,脸煞白,但还是对他展笑容:“没事了。” 帝夙站起来,火焰消失,他毫发无损,伸出手去,问道重新回到他手中,森寒的杀气让几名神使下意识地后退。 “江公子。”云瑶看见他要往魔域的方向去,连忙劝阻,“不要去魔域,那些魔族都等着你,你若去了,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帝夙微微偏过头:“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云瑶直言不讳,“可是在我心中,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看到你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我愿意倾其所有,为你净化魔气,你相信我吗?” “净化魔气?” “对!”云瑶坚定地点头,“我是九天神女,有着六界中最纯净的力量,这世间只有我能净化你的魔气。” 帝夙往前走去。 “江公子!禹州的人不接受你,云朝也不会接受。”云瑶又说,“世人心中都有偏见,因你是魔,他们畏惧你,怨恨你,想杀了你,可是这些都是狭隘的想法,这世间并非只有你死我活的生存之道,之间也可以互相包容和理解。” 帝夙冷冷道:“既要包容和理解,何须净化?” 他从长城上跳下去,进入了巨灵山脉。 云瑶呆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地说:“你是魔,不净化,你怎么可能放下屠刀?” 鹿朝在火焰囚笼里,只要不随意动,这些地狱之火就不会伤害她,看来,砚焉对于火焰的控制相当娴了。 “那白的火焰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砚焉骄傲地说:“是本座出生时,体内便带着的圣火,我给它取名‘小白’。” 他给一团火取名小白……鹿朝忍住没笑:“那这个小白不会把帝夙烧死吧?” “当然不会。”砚焉哼了一声,“只会让尊上痛苦一会儿,毕竟小白也只有九岁,还是个年幼的小火苗,我离开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熄灭。” “哦。” 砚焉问:“你这么担心尊上,是不是很喜他?” 鹿朝好笑地说:“你这样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喜不喜的?”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神王派你下来,就是勾引尊上,想让他弃暗投明!” 鹿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暗的那一边。 “什么神王派我下来?” 砚焉道:“你是九天神女,难怪尊上一直那么紧张你,看来,即便强如尊上,也难逃美人关。” “谁说我是九天神女?我不是!” “你休想骗我,尊上护着你,你又是那一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你不是谁是?” 鹿朝摸摸自己的脸,被一个九岁男孩肯定了颜值,也没什么太值得高兴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九天神女身上有神光,你看我有吗?” 砚焉:“什么神光?” 鹿朝震惊:“你不会没见过神族吧?” “哪有神族敢到本座面前送死?” 鹿朝:你没读过书,你还没见过世面! “我不是九天神女,当时在长城上那个一身红羽,身上有淡淡金光的女人才是九天神女,你快去抓她,放了我。”她可不想替云瑶背锅,想也知道砚焉抓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砚焉:“休想哄骗本座,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孩吗?” 你九岁和三岁差别也不是很大吧! “我真不是!” “你是!”砚焉坚定肯定确定,“尊上不可能喜那个杂女!” 鹿朝:一种和小孩出现了代沟的沧桑油然而生。 砚焉拎着装她的火焰囚笼,越过了巨灵山脉,在魔域上空飞行,暗的天空下,整片魔域由大片大片灰和黑组成,只有在城镇聚集的地方,才能看见一点点绿意。 鹿朝从未来过魔域,以前也听说过魔域环境恶劣,属于上古时被神族的遗弃的地方,大量魔被封印在这里,渐渐形成一片渊,称为‘上古墟’,随着这片土地上封印的魔越多,煞气也就越重,煞气中又诞生出无数魔,循环之下,就形成了今的魔域。 帝夙就是从那片‘上古墟’诞生的。 魔域的都城,就在墟,外界称为‘永夜之城’,倒不是因为这里永远在黑夜,而是这里是六界最混最污浊的地方。 墟里没有秩序,没有律法,只有弱强食,但正因为一切以强者为尊,反倒从混中生出一种独特的秩序:要想在墟生存,必须向强者上供,才能得到保护,而强者之上有更强者,强者们对立,底下的人却能相安无事地生活。 所以,混的墟,却显出一番别处见不到的繁华和喧闹。 鹿朝在半空中往下看,通常墟上空是不允许飞行的,但没人敢管砚焉。 墟宽广庞大,规模不亚于人界的都城安,王位于墟的最北侧,修建在一座拔险峻的高山顶端,整体漆黑的殿如同俯瞰着墟的一头诡异的魔兽。 砚焉落在王一侧的巨大台上,将火焰囚笼重重放在地上。 站在台上的山毒君笑道:“辛苦殿下了。” “小事一件。”砚焉一摆手,撤去了火焰囚笼。 鹿朝站在原地,鲜的红襦裙在暗的魔域中显得明媚而朝气,让周围侍奉的魔族女都不多看了两眼。 少女姿容绝,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名,只是……山毒君眯眼一看:“是她?” 砚焉点头:“就是她。” 山毒君:“为何她身上没有神光?” 砚焉一噎,但马上说:“这女人诡计多端,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山大哥,尊上有多在乎她,你是知道的,上次在妖境时,尊上为了她,差点儿连我都杀了。”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