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未来之境,并非不能改变。” 君染道:“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改变过,更何况这个预言,从天尊创世之初,就一直存在,他是混沌中诞生的魔胎,他会在六界中掀起腥风血雨。” 鹿朝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帝夙,他抱着手臂,盯着他们两人说话,目光一转不转,见她看过去,他立刻冲着她扬起角,神采飞扬。 鹿朝移开目光,说道:“我想试一试。” “天尊……” “君染,预言是预言,可是如今的他,什么都没做,不能光凭一个预言就定他死罪,如果不试一试,对他不公平,凡人尚且可以人定胜天,为何他不能?他有强大的意志,我觉得他并不是任由命运摆布之人!” 第90章 补天之石 君染没有再说话, 河面上风浪越来越大,浪花卷到脚边,打了两人的衣摆。 鹿朝再次说:“人不应该以出生论价值, 既然来到这个世上, 就应该努力地去活着, 努力地去改变,君染,你我也一样,我们都在努力想让六界变好, 我们一起试试吧。” 君染低下头,神态恭敬:“听凭天尊吩咐。” 鹿朝笑着说:“这么多年来, 我应该要多谢你, 若没有你,也许这个世界不能像现在一样安稳。我知道你为此付出了一切。” “这是我的责任。”君染道, “天尊赋予我的使命。”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风浪离他们越来越近,只好折返回去。 帝夙对君染充戒备, 开口便问:“他是谁?” “是我的好友。”鹿朝看着他脸上不悦的神, 只好转移话题:“你们找补天石做什么?” 河面上风很大,帝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挡着风,才说:“为了制煞气。” 鹿朝了然, 补天石和其他神器不一样,其他神器都是被炼化出来的, 只有补天石是天地孕育的神石, 纯粹强大,连天渊的裂都可以修补, 自然可以制他体内的煞气。 只可惜补天石从开天辟地之后就散落在各处,有些早已随着岁月深埋地底,有些则被炼化成各种神器,集齐的难度的太大。 听到他想用补天石来制煞气,鹿朝不有些欣,笑着对他说:“那我们去找吧,你方才不是已经有了线索,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帝夙道:“线索没了。” “为何?”鹿朝惊讶,“是风浪太大吗?我们等一会儿……” 帝夙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手:“线索刚刚被你杀了。” 鹿朝:“……” 她忽然想起那只水兽出现的时候,他让她离开,自己则半点儿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后来落入水中,也没有任何反抗,被水兽卷走。 现在想想,他虽然自我封印,但他以前在安时,所有魔神之力也被封印起来,身上几乎没有灵力,和凡人无异,那时候他可是很厉害的! 想起他在河底下那副快要死了一样的姿态,鹿朝觉得好像被他骗了。 她的脸黑了黑:“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客栈里。” 鹿朝深一口气,对自己的术法产生了怀疑,难道她出了什么破绽吗?她的术法明明是天衣无的。 “你怎么会认出来的?”鹿朝不甘心地问。 帝夙看了一眼周围几个人,俊美冷厉的脸上难得有一丝不太自然的神:“你别问了。quot; “你快说!”鹿朝哪里肯这么轻易罢休,她的术法,是这数十万年以来进的结果,而他不过是个才诞生没多久的魔,就算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不可能完全看穿她的术法。 在修为上,她绝对比他厉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在她执着的追问之下,帝夙只好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灵魂融之后,你灵魂上会留下我的气息。” 鹿朝:“……” 在场的几个人,无不是这六界中修为顶尖的存在,他虽然低了声音,但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风栀‘扑哧’一声笑出来:“难怪尊上要放火烧客栈,我以为他心眼这么小,自己住不上,别人也不能住。” 不过,等等,仔细一想,确实心眼很小啊,他这把火,分明是冲着朝郡主去的,让她不能和那个病的快死的男人同睡一间房。 啧啧啧,男人啊。 帝夙的气息拂过鹿朝的耳,让她耳悄无声息地烧起来,她一把将他推开,义正言辞地说:“既然那只水兽被我杀了,那我们去找找它的尸体,或许还会有些线索。” 她说完,便朝着下游头也不回地走了。 帝夙自然寸步不离地跟上她。 风栀笑了一阵之后,对站在一旁的君染说:“公子,你既然和朝郡主不是夫,那么你可有婚配了?” 君染似乎才从一阵思绪中回神,闻言摇头:“没有。” “但我看得出来,你喜朝郡主。”风栀笑容妩媚地走近他,“我想你一定被她伤了心吧,如果很难过的话,我可以安你,我和她可不一样,在我这里,只要喜我的男人,都会有一个位置。” 君染疑惑地额问:“为何?” “因为像你这样美貌的哥哥,如果伤心的话,我会不忍心啊。”风栀说着,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在他膛上一点,“怎么能让哥哥伤心呢?哥哥明明已经很脆弱了,让我做哥哥的避风港吧。” 君染皱起眉,向后退了几步,冷声道:“不必了。” 他说完,连忙匆匆往前走。 风栀看着他俊朗的背影,遗憾得直跺脚:“朝郡主,真是暴殄天物!” 砚焉扛着巨大的沧炼走上来,真诚发问:“神魂融,是怎么回事?” 风栀看向他,脸上的妩媚退得一干二净:“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 说完一扭头走了,砚焉只能脸写杀人的表情。 河水携着浪花,汇入汪洋大海中,海面上因为天上的乌云,也掀起了一片又一片巨浪。 遂州是靠海的大城市,海边码头常年热闹,无数船只进港,将遂州著名的丝绸茶叶运出去,再将其他城市地商品运进来,这几年,还有从妖境和魔域运来的灵矿和赤月草,让遂州的码头一年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鹿朝和帝夙并肩站在大河和海洋的接之处,湍急的河水从悬崖上飞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瀑布。 从瀑布一直看向远处的遂州码头,那庞大的水兽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 那水兽被杀死之后,如果顺着河水入了大海中,那想要找到,就很困难了。 鹿朝不无遗憾地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线索在水兽身上?” 帝夙抱着双臂:“我当时还在生你的气。” “你……”鹿朝一转头,就看见他琉璃一样的灰眼睛,所有怒火都发不出来,只好说:“那现在怎么办?” 帝夙将那块补天石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红的瑞光微微闪动,似乎比他第一次拿出来时,光芒要更盛一些。 “好像离那块补天石更近了。” “那我们在附近找找。”鹿朝刚准备走,又被他抓住手臂。 “你还没告诉我,这三年你都去哪里了,你在做什么?”他一心想要清楚她的身份。 “我是神族,自然住在神界。”鹿朝说道,“这三年里,我都在修炼,我努力想把修为提高一些,避免我每一世都早死的结局。” 帝夙忽然怔怔地看着他,鹿朝轻轻将他的手甩开:“经历了这么几世之后,我实在是不想死了,所以我一直避着你,抱歉。” “朝朝。”他低声说,“经过这么几世,你从来没有喜过我吗?” 鹿朝摇摇头,“抱歉,这几世我们并没有什么缘分。” “没有缘分?那你知道这几世我是怎么喜你的吗?”他站在她面前,声音被飞而下的瀑布冲散了不少,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勉强听见。 “除了沈晏和琉纱那一世,你和我,并没有什么情……” 帝夙打断她:“我是卫夙的时候,在慕容家抄家,无意中得到一只山河笔,笔中寄宿着一个叫小朝的亡魂,她被家中婚而自杀,她想考上状元,挽救倾颓的国家。我代替她连中三元,考上状元,皇上要将瑶华公主赐婚给我时,我因为慕这个未曾蒙面的亡魂拒绝了婚事,被赶出京城,此后十年,我带着山河笔,和小朝在边境抵抗外敌,她出谋划策,我领兵出战,我们配合无间,拥有战神的威名,直到最后一战,我知道赢不了,让道士送她去轮回,她临别之际,和我承诺过来世还要在一起,朝朝,为什么你忘了?” 鹿朝震惊地看着他,慕容朝死后,居然寄宿在山河笔中,她以为那一世,他们相隔五十年,不会有任何集。 “我是长陵的时候,我和师父在雪地里捡到了小师妹朝,我从小照顾她,看着她从牙牙学语,长成亭亭玉立,不知道何时已经情深种。可我身为威严的师兄,即将成神,我想严厉一点教导她,和她一起成神,永远在一起,后来我知道她的资质成不了神,所以我也放弃了成神,想和她做凡人相守一生。后来她被三尾狐妖所杀,炼成了尸妖,我带着她浪在尘世中,一起斩妖除魔,扶危济世,我让她我的血,直到我油尽灯枯,和她以捉妖师的葬礼一起火化。” “应少渊在玉璃得了失魂症之后,用招魂铃为她招了十年魂,在寒室里守了她十年,她苏醒后一剑杀了我,她以为我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她,她永远不知道,我每年偷偷从魔教去禹州,就是为了看她一眼,我是个疯子,我喜她,本不想让她知道,可是那天,她将绣球抛给了我。” 帝夙的双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朝朝,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鹿朝眸光闪动,却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目光,她心里有些,这几世,她只看到自己的记忆,却看不到他的,不知道他为此痛苦煎熬。 帝夙道:“我庆幸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必如我一般痛苦,又恨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想把我推开。朝朝,你每一世早死,我也没有苟活,琉纱死的一刻,沈晏也立刻自尽,这个世上最不想让你早死的就是我。” 他眼眶通红,尽管没有泪,但是嗓音沙哑,比哭更委屈。 鹿朝垂着目光,看着脚下湍急奔腾的瀑布,心中充了愧疚。 她补天失败后,在凡间历劫,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他,和他产生生生世世的纠葛,这其中,好像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世间种种,皆有因果来去,可是和他的缘分,却不知前因在哪里,不知前因,也就无法解开这些絮果。 这让她一向清明的心中充了惑。 “我不知道这些。”鹿朝深一口气,才扫去心中那一股烦闷的觉,开口说道:“但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帝夙的双眼,他眼底有红,却不是魔的红。 “我天生无情无心,断情绝,所以,我对任何人都不会动心。” 帝夙看着她,起初有些茫然,这些话,他早已听三尾狐妖说过,可是他从不相信,他以为只是自己没能打动她的心而已。 “我不相信。”短暂的茫然过后,他笃定地说,“我不相信,这生生世世里,你从未对我动过心。” “确实没有。” “我不信!”他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手里还有困龙绫,补天石,姻缘线,以及问道,所有封印我的神器里,都有我和你的前世,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鹿朝闭上眼睛,心口堵得难受,等找到补天石后,她一定要回神界,去司命君那里好好看看,她和帝夙的前缘究竟是什么,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她是天尊,天道怎么敢开她这种玩笑? “朝朝。”君染站在他们不远之处,因为瀑布的声音太大,他也扬声,才能让她听见。 鹿朝睁开眼睛,一瞬间,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慢慢推开帝夙,说道:“我们先找到这块补天石,其他的稍后再说。” 帝夙却没有退开,执着地问:“你曾说过,你有一个喜的人,你一直在寻找,那个人,是他吗?” 他指的是君染。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