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才是此宴的赏花人。 一群姹紫嫣红的姑娘,红的红粉的粉紫的紫,好几人都戴着同的抹额,尤以顾兮琼一身的正红最为显眼。 “这是京中最兴的装扮吗?本怎么不知?” 有个嬷嬷小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眼有恍然大悟状,更了几分兴趣。 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中,仅有两抹绿,一深一浅。深的是隐素,浅的是上官荑,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云妃朝两人看来,招手让隐素过去。 “听说这新起的装扮之法是从你开始的?” “回娘娘的话,臣女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因磕破了额头之后唯恐失仪,是以才想着用这个法子遮掩一二。” 云妃“哦”了一声。中子无聊,妃们最是喜听一些京中趣事,她当然听说过不少关于隐素的事,也从皇儿口中听过一些对隐素的评价。未见真人之前,已有好,再见这娇憨天成毫不做作的美人儿,心中更是喜了几分。 “是个心灵手巧的,难怪能被曾相国收入弟子。” 众女皆惊。 云妃又看向今戴了抹额的姑娘们,道:“这么看,确实有几分飘逸之气,瞧着倒是不错。” 顾兮琼出列,行礼道:“我等皆是效仿傅姑娘,但却各有所图。臣女前些子伤了额头,也是不得已为之。” 言之下意,她并非是觉得好看才如此。 云妃笑笑,没说什么。梁国公府身为三公之一,宋华浓的事情早已在中传遍,她自是知道顾兮琼为何伤了额头。 她身为后中出身较高的妃子,自有体面。她给儿子选妃,身为父亲的皇帝自然也会来个面以示恩宠。 皇帝一来,众女齐齐行跪礼。 隐素见皇帝红光面,并没有陷于丧子之痛的悲哀,心道果真是儿子多了不金贵,死了一个儿子,这当爹的居然像个没事人。 此般宴会最重要的环节就是众女展现各自才艺,坐在云妃身边一个低品阶的妃嫔提议两两组队献艺。 众女便心知肚明,看来云妃不仅要替云秀择妃,还顺便帮姬觞解决终生大事。所以二人一起献艺,谁为主谁为次才是关键。 顾兮琼提议和吕婉组队,吕婉不置可否。 两美组队,所有人都以为顾兮琼会为主,没想到她甘愿为辅。有人夸她恭让大气,有人夸她谦和多礼,只有隐素知道这个女主的算盘是什么。 隐素自然是和上官荑一组,上官荑会的才艺极少,她支吾半天说自己弹瑶琴。她的琴艺隐素是知道的,那叫一个稀碎,就算隐素弹拿手的奚琴,恐怕也救不了她。 雪上加霜的是顾兮琼故意吹捧隐素的奚琴,有人跟着担心她的奚琴一出,旁人再也无法与之争锋。 云妃认真是听取众人的意见,问隐素可有其他的才艺。当隐素提出自己可以击鼓时,皇帝突然来了兴致。 皇帝眯着眼,看向在场人中唯二的两抹绿,忽然命人去取绿。 绿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忽闻鼓声如雷起,又见绿似惊鸿。 这绿是鼓的名字,也暗指当年的魏皇后。魏皇后是景帝的发,最是擅长击鼓,又最喜着绿衣。 景帝与曾凡的君臣佳话广为传,他和魏皇后的伉俪情深一样为世人传颂至今。他曾命人制过一个绿漆大鼓赠与魏皇后,那鼓就是绿。 今恰好隐素着的也是绿衣,皇帝才会一时兴起。 绿取来,众人无一不是羡有加。 众人头接耳时,隐素和上官荑准备开始表演。 上官荑自知自己琴技拿不出手,心中无比忐忑。隐素安她就如平练习一般,尽自己的全力即可。 她要弹的是最近学的那首曲子,也是她如今最为练的一个。她刚一拨动琴弦,鼓声立马如雷。这声音似战鼓喧天,又是凯旋而归万人呐喊。 得来迅猛,瞬间横扫全场。 隐素听过很多遍她弹的这首曲子,知道她会在哪个地方薄弱停顿紊,也知道会在哪个节点高亢破音。鼓声完美契合琴声,时而如急雷时而如暴击,听得人心亢奋,热血也为之沸腾。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时,是皇帝的掌声。 皇帝眼有赞赏与动,对云妃道:“朕未有幸见过皇祖母的风采,听一些老臣说皇祖母的鼓最是动人心。朕常想着是怎么样的动人心,才会被世人称之为一声鼓起可抵千军万马。今倒是见识了,原来正是这般的震撼。” 云妃点头,“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亦有所。听说承恩伯的这个女儿师承曾相国,想来此等鼓技是师传。” “没错。曾相国同皇祖母亦君臣亦好友,又与皇祖母情不浅。若非他亲自传授,天下又有几人能有此技。” 皇帝无比赞赏地看向隐素,“你这鼓打着不错,朕听着都觉得有一股子劲。” 隐素上前,回话:“回陛下的话,臣女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因为臣女很能吃。” 此言一出,有人捂嘴笑。 云妃也弯了弯眉眼。 皇帝问:“怎么个能吃法?” “臣女一顿饭能吃六七碗,若是胃口好些七八碗也成。” “哈哈哈…当真是好胃口,养你这么个女儿,承恩伯也是不容易。” “陛下有所不知,臣女虽然能吃,但臣女的父亲还是能养的起的。臣女的祖母生前说过,这也就是臣女生在了好朝代,若是生在前朝早就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混口饭吃,或者直接就饿死了,本养不活。臣女一想到自己如此幸运,心里就无比喜,浑身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没有哪个皇帝不喜听到百姓对自己的歌功颂德,越是像隐素这样的质朴之言,在皇帝听来就越是真实。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就要行赏。 “那位是安远侯家的姑娘吧,不错不错。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上官荑也是惊了,她想不到陛下会夸自己。有了今这一出,回去后父亲母亲必是厚重奖励她,她哪里还顾得上向陛下讨赏。 “陛下无论赏什么,臣女都喜。” 皇帝当然不会随便赏赐,于是赏给她的是一把自己亲笔提名的瑶琴。 轮到隐素时,她似在苦思纠结,尔后道:“臣女吃得穿得暖,臣女的母亲一月还给十文零用钱,臣女没什么想要的。” 一月才十文零用钱,听得皇帝的嘴角都在。他大手一挥,直接就赏了隐素一百两黄金。隐素看似有些懵地抱着那匣金子,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这皇帝老儿,还会办事。 有了隐素和上官荑的珠玉在前,后面的表演便成了鱼眼睛,纵然有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顾兮琼暗恨,气恼自己为何没有想在别人前面。她既知前事又知后事,为什么就没想到效仿魏皇后击鼓。 更气的是,陛下对她的献艺本心不在焉,不等她弹完就要摆驾离开。 皇帝临走之前,还特意恩准隐素可以去看傅丝丝。隐素得了这道圣旨,待他一走就向云妃告退。 云妃笑着允了,命人领她过去。 她去到傅丝丝的殿时,傅丝丝正在逗鸟玩。一看到她,傅丝丝眼睛一亮,立马拉着她进到殿中,然后屏退左右。 “我家傻丫真是越发出息了。” 别看傅丝丝在中不争不抢,但因为她得宠,很多事不用她打听都能知道。自家侄女在云妃的百花宴上大出风头,还得了赏赐,这事早就传到她耳朵里。 “不愧是我傅丝丝的侄女,倒是长了一些心眼,还知道穿绿衣击大鼓。” 隐素想说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想着不抢别人的风头,穿一身绿衣表明自己只想当绿叶的心迹。至于击鼓这一出,原本她也是没想到的。她真不是冲着魏皇后去的,也没想过皇帝会让她用绿。 傅丝丝媚体无骨地往贵妃榻上一躺,又开始指使她侍候。 “你跟姑姑说说,你成为梁国公府义女的那事,还有你在学院里被人欺负的事。” 隐素大体上的事都没有瞒她,她听完之后冷笑一声。 “别人都那么欺负你了,处处踩着你,你居然还一直忍着!你说你是不是傻,软得不行你不会来硬的。骂人打架你会,撒泼打滚你也会,咱们光脚的不怕她穿鞋的,还能让人当软柿子捏了!” “我不是怕给姑姑丢脸嘛。” “我才不怕丢脸,脸面是什么?那是要靠自己去争的。所有人背地底都说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泥腿村姑,但是我受宠啊,她们又能耐我何。你泼辣些又怎样?你如今不仅是曾相国的弟子,柳太傅和赵山长的师妹,你还是国公府的义女,你怕个啊!” 这媚骨生香的大美人,竟然还说话。 隐素心生惭愧,她觉得自己活了两世的人,还不如傅丝丝通透。 傅丝丝训完了她,又问起家中近况之后,话题又回到此次百花宴。 “今你表现不错,但千万不要对两位皇子有什么想法。” “为何?” “你是不是傻?”傅丝丝嗔她,“老十一身子骨太弱,我怕你会当寡妇。老十一穷二白,徒有一个皇子之名其实狗都不是。你的身份配他也不算高攀,但你若是跟了他只有吃苦的份,何况我瞧着他未必看得上你,人家指不定还想找一个高门贵女,陪上十里红妆让他有争储的底气。” “哦。” 这倒也是。 姬觞有野心,当然看不上她。 傅丝丝纤指一伸,点在她额头上,“还有我不是和你说过,找男人要找好看的。老十也就是不难看,和好看可半点不沾。听说那穆国公府的谢世子对你颇为不同,这个倒是可以想一想。” 姬觞看不上她,她却可以妄想谢弗,傅丝丝这是什么逻辑。 “谢世子身体也不好…” “我见过那位谢世子,山丰隆,最是龙虎猛的面相。” “……” “你想啊,人家谢世子要什么有什么,有钱有权有势,还长得好。越是这样的男人,对子的要求反倒不高。你说穆国公府最缺的是什么?” 隐素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穆国公府缺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谢弗缺德。 傅丝丝看了一眼她的大,又拍了拍她的股,“子嗣啊。穆国公府最大的缺点就是子嗣单薄,你一看就好生养,指不定人家谢世子就看中你这个。” 她不就是大了些,这就能代表好生养? 真是简单暴的逻辑。 傅丝丝见自家侄女一脸茫,怒其不争地道:“退一万步说,他若真活不长也无妨。你进门之后着他,争取尽快揣个孩子。后你有权有势还有子,没有男人算什么!” 这时殿外的鸟儿突然连声鸣叫,上窜下跳叽叽喳喳。 隐素还没来得及细思,就看到傅丝丝媚眼波地睨了自己一眼,紧接着听到她如珠玉落盘一般的苦口婆心劝说。 “我可告诉你,咱们这样的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我们是什么人家,若不是蒙了圣恩才有今的富贵,你和你爹娘如今还在陲城当泥腿子呢。十一殿下也好,十殿下也好,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你记住了吗?” “姑姑,我…我记住了,我又没想过要高攀,再说我也不敢和顾姑娘争十殿下。我听她和别人说,说有高僧曾给十一殿下批过命,说十一殿下活不过弱冠之年,到时候十一殿下没了,云家必会投靠十殿下。十殿下有了云家的做靠山,肯定能成大事。”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