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若是我还有去往另一个时空的机缘,我希望去到你小时候。” 谢弗闻言,长腿那么一点地,便从她怀中站了起来。那双原本清明如洗的眼睛,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幽光如焰。 “娘子,若真有此等机缘,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我将来的娘子,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好。” …… 暗夜幽巷,唯有一家门前还亮着灯笼,如同风中冥灯。 姬觞轻叩着门环,很快瘦小的老仆前来开门,低声唤了一声十爷,说是世子爷已经在等,闪身将他请了进去。 “大哥。” 谢弗眉眼未抬,吹着茶气。 姬觞下意识后背一寒,老实憨厚的脸顿时变得无比严肃。他站得笔直,将今中发生的一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大嫂的母亲如今成了县主,又极得太后和老头的看重,我听着不少人都动了心思。老八的后宅不是还空着一个侧妃的位置,老六那里留着的是正妃之位。还有老二的正妃,好像快要不行了。大哥你若真喜大嫂,还是早些打算,免得被人抢了先,你是后悔都来不及。” “他们也配!” “他们当然不配,就怕有人动歪心思。你可是不知道,大嫂那一手的丹青妙笔,画出来的观音像活的一样。太后娘娘怕是都有了想法,怕是想让她为姬家儿媳妇。” 姬觞说到这,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道:“现在老四有了后,又可以和老六拼上一拼,老头子应该也不会再盯着我了。” 谢弗放下茶杯,玉骨般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二虎相争之局已久,是时候三足鼎立了。” 姬觞愣了一下,心道大哥这是何意? 不等他相问,谢弗已经起身离开。 翌,他就知道谢弗这话的意思。 当时他正陪着云秀到昭院,向来明面上与他毫无集的大哥居然主动过来找他说话。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寒暄之语,却让不少人到意外。 他心知肚明,大哥这是不想再暗中徐徐图之。 难道是因为大嫂? 戏文里说的果然没有错,英雄最是难过美人关,他大哥这样冷情绝的子,没想有朝一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着急。 他听到有人低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谢世子变了?” “像是神子下了凡。” “对,对,就是这个觉。” 大哥可不就是下了凡,还动了凡心。 姬觞不无戏谑地想着,面上依然是老实憨厚的模样。 云秀突然看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又什么也没有说。 林清桥和谢弗最,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后朝他挤眉眼,低声调侃,“神子下了凡,可不就是动了凡心。敢问谢世子,究竟对哪家姑娘动了凡心?” 谢弗不答反问,问他今是否要找张夫子去德院教琴。 林清桥桃花眼中全是揶揄,“正是。我迫不及待想去看傅姑娘,不知她如今成了县主之女,会不会有所变化?你可是不知道,咱们院里好些人近来总是私下议论她。听说她一顿能好几碗饭,还听说她和云秀李茂等人走得近。云秀那个病秧子一天吃不了几粒米,想来最是喜能吃之人。李茂那个书呆子,最近风面,也不知是不是走了桃花运。” 云秀和李茂突然觉一股寒气袭来,齐齐不自觉打了一个寒战。 林清桥方才就是故意刺谢弗的,他离谢弗最近,自然是比谁都更清楚觉到谢弗气的变化。 他硬着头皮不看对方,自顾慨。“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初一十五都要吃素念佛的人,想来是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俗人的喜好。” “今德院教琴,我替你去。” “啊?这不好吧。” 林清桥忍着笑,装模作样地推三推四一番后,目送谢弗背着瑶琴往德院而去。 “今是谢世子去德院教琴吗?”有人问。 “不是吧,我明明听到张夫子安排的人是林公子。” “…咦?这么说来是谢世子抢了林公子的活,难道是为了魏姑娘?” 戚堂看似在埋头看书,其中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傅姑娘的母亲如今已是县主,他和傅姑娘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哪怕是他拼尽全力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他目光渐渐黯然,望着那白衣重雪一身清举的背影,整个人越发郁。 所有人都以为谢世子是为了魏姑娘,他却是知道对方是为了谁。如今傅姑娘身份渐高才名突显,已然能配得上谢世子。 而他,或许再无可能。 那芝兰玉树的身影已经出了昭院,过了诗风桥之后,不多时消失在竹林,也消失在昭院众人的视线中。 德院就在竹林之后,但凡有人过了竹林,教室里的众人皆能看到。 “是谢世子!” “难道今来教琴的是谢世子?” 有人下意识看向魏明如,着声音,“谢世子可能是为了魏姑娘而来。” 魏明如也朝外面看去,明的脸上光彩动人。 皎如明月的男子背着瑶琴渐渐走近,仿佛神子自林间走来,刹那间凡尘涌动,似有万千光齐齐在他周身汇聚。 神子下了凡尘,来到德院众女面前。 他先是解下背上的琴置于桌上,然后坐在琴前。 “今我教诸位一首最近所得的新曲子。” 他被称为崇学院之光,常有诗作曲作画作问世。学院众人对他的曲风并不陌生,无一不是佛法禅意深厚,让人闻之宁神静气之作。 随着那玉骨般的手指拨动琴弦,不同于以往的曲子从他指间倾而出。初时曲折婉转,后来渐有绵情愫。 琴声如诉,众人如痴。 一曲终了,所有人如梦初醒,却也大震惊。 “谢世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此曲名为梦。” 隐素在听到这个梦字之后,脸颊忽地一热。这男人居然为他们的相识作了一首曲子,她可真没想到。 谁能想到一个疯子不仅纯情,而且还懂浪漫。 “不知谢世子为何作了这么一首曲子?”又有人问。 谢弗玉骨般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发出悦耳的声音。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眸缓缓抬起,似有无数星光往那明净之中飞扑而去。 “只因一梦。” 众人窃窃私语,猜测着他做了什么梦。 只有隐素知道,这个梦其实并不美好。 她望着那静若佛子的男子,已经将其与梦中的疯子重叠在一起。光如玉的惊中,那佛子般的如玉公子仿佛戴着半边傩面具,半是疯魔半是佛。 这时又有人问,“此曲与世子以前所作曲子大相径庭,不知世子最近是否为什么事情所困扰?” 困扰? 不应该是情的甜吗?这些人是从哪里听出困扰的? 若真有困扰,那也是为所困。 她倒要听听,这男人怎么回答。 温润的目光似是环顾了所有人,但其中只看得见一人。隔着教室最远的距离,谢弗的眸中仅映出一人的身影。 仅是一个极淡的眼神,莫名让隐素的心为之战栗。 “我最近确实有困扰,常忧人生之无常,再也无法如以往那般漠然生死,竟是生出贪念妄想,一求长命百岁,二求得偿所愿。” 冰玉相击的声音,清冷中又有淡淡的忧郁,令不少人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险些不顾身份过去将他好好安。 “世子定能长命百岁!”有人说。 一人如此说,紧接着再一人说,不多会教室里全是世子定能长命百岁的祈愿之声。一声响过一声,恨不得一语成谶。 隐素听得是目瞪口呆,心下直呼这些人好疯狂。 她忽然记起一开始时,昭院那些人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生怕她靠近这男人的阵势,不得不承认在拿捏人心这一块,谢弗堪称翘楚。 这人是崇学院的骄傲,如高岭神光一般受人景仰。没有人知道画皮之下的疯魔,也没有看见白雪掩盖住的不堪。 只有她。 她喜的是身份尊贵杳玉光的世子爷谢弗,也是出身低衣衫褴褛的元不追。那清泉击石的声音越过所有人,穿进她的耳中。 “多谢诸位,我会努力长命百岁,不负心中所悦之人,免她将来成为孀寡之苦。” 什么? 谢世子居然有心悦之人! 教室瞬间一片寂静,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不知惹得多少人心碎。 隐素的面颊已如火烧。 这男人是在暗戳戳表白吗? 好会啊! 半个刻钟,寂静声被一片窃窃私语所覆盖,所有人相互低声询问,最终确定了她们只敢仰望的谢世子方才确实说了自己有心悦之人的话。 不少人朝魏明如看去,皆是以为谢弗说的人是她。一时之间多少羡慕嫉妒,齐齐汇聚在魏明如身上。 魏明如微低着头,似是在害羞。 “一定是魏姑娘。” “魏姑娘一回来,谢世子就教这首曲子,他说的那人肯定是魏姑娘。” “好羡慕魏姑娘!”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