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煦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他这般艰难,我理当出手帮他一把。” 姜妧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心善,可他堂堂七尺之躯怎可能好意思平白无故收你银两,你们文人骨子里不都有一股傲气?此人定也一样,不然也不会大冷天在这里卖字画了,只怕你若给他钱财,人家反倒觉得你是在折辱他。” “这……”舒明煦皱眉思索起来,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表妹说的在理,是我考虑不周,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姜妧摸着下巴想了想,旋即眼前一亮:“有了,不如带他回去,让他与你作伴,正好你二人都要应试,彼此也好一番。” 听到这话,舒明煦眉头微微舒展:“这也不失为好主意,不过……这事非你我可决定的,还是得先请示过姨丈才行。” 两人嘀嘀咕咕半晌,突然一道轻佻男声传来。 “咱们又见面了,姜小娘子。” 谈话被打断,姜妧略不悦,抬眸望去,谢玉书正打着灯笼站在不远处,身侧……身侧还站着个目光深沉的陆大将军。 姜妧稍拢了拢斗篷,浅浅福身:“见过谢世子,陆将军。” 而谢玉书则眼尖地发觉她身旁站着个温文尔雅的俊郎君,当bbzl即垮了脸,三两步走过来。 “姜小娘子,这位是?” 姜妧侧目望了眼舒明煦,言简意赅道:“我表哥。” 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外加上孤男寡女独自出来本就透着暧昧,谢玉书便料定他们必然关系匪浅。 他挑着灯笼,本想再说些什么,忽闻这两人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 目光稍移,便见得那立在案后的穷书生。 “姜小娘子是要买字画?你早说啊,我知道东市有家字画行,那儿收集的都是名家大作,你若喜,我明便着人给你送两箱子,何苦站在这路边吹风呢。” 姜妧未予理会,见此,谢玉书又打着灯笼往陆绥身上一照。 “长晏啊,记得上回你生辰时,我曾给你送了副颜公所撰《多宝塔碑》,现下在何处?唔……劳你明遣人裱好,替我送到姜府去。” 陆绥:“……” 若论见起意,谢玉书敢说第二,恐怕无人敢说第一。 且必要时候他还会六亲不认,就如现在这般。 他的话半真半假,姜妧知道此人定是浪惯了,见个模样好些的姑娘便没完没了地拨。 想到这,她不由的看了眼不吭不响的陆绥——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他是否也如此呢? 这一眼恰好撞进他眸子里,那目光深如秋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便情不自生出怯意。 不过,这世上人无完人,想来他也是有软肋的。 如此一想,姜妧莫名生出斗志。 不错,当下她便觉得,若是能找出看似完美的陆绥身上的缺点,那便是极有成就的一件事。 姜妧与陆绥遥遥相对,被晾在一旁的谢玉书不眉头一拧,复又唤了声:“姜小娘子——” 舒明煦觉出谢玉书的轻浮,当即面上现出不悦来,半个身子掩在姜妧前头,稍稍挡去了他那骨的眼神。 “这位谢世子,我与表妹难得一聚,尚有许多话未说,还望见谅。” 经人这般提醒,若是明白人那便会自觉离开,可偏偏谢玉书是个死皮赖脸的。 他叉着还想开口,却被陆绥冷冷打断。 “你若再不走,待会儿自己走回去。” 声音不怒自威,谢玉书明显被唬住了,当即气焰全消,老老实实回到他身旁,却不甘心就此失了面子。 眼珠子一转,倏地对着陆绥笑得不怀好意。 “你看你,自己子沉闷不会说话,我好心好意替你打听姜小娘子的喜好,你倒还不乐意了。” 此言一出,姜妧和陆绥纷纷愣住,皆不由的朝彼此看去,这一下便不期然的来了个四目相对。 上她错愕惊讶目光,陆绥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确是让人打听她了,可打听的哪里是什么喜好,分明是…… 思及此,他先挪开视线,不自然地掩轻咳一声。 犹豫半晌,复又艰难开口道:“莫要误会,他说的皆是莫须有的事。” 见陆绥破天荒地主动向旁人解释,谢玉书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bbzl的事一样,私下里玩心越发大了。 “长晏啊,我知道你脸皮薄,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 “闭嘴。” 陆绥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抬眸觑了眼兀自发愣的姜妧,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他紧抿着,最终再未说什么,转身拂袖离去。 “等等我——” 谢玉书忙挑灯跟上去,走出几步后复又折回来,对着姜妧眉飞舞道:“我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咱们尽管等着瞧。” 说罢脚下一溜烟跑远了。 姜妧蹙着眉头迟疑半晌,直到舒明煦唤她一声方醒过神来。 抬眸时,眼见的表哥脸不大好,她也未多想,小声嘀咕道:“那厮与我阿兄不对付,如今便也戏到我头上来了。” 听到这话,舒明煦神稍缓,回眸瞥见认真看书的宋义又问道:“这位郎君该当如何安置呢。” “便如我所言,带他一同回去吧,父亲那里自有我来说。” 舒明煦稍加思索后点点头,两人便一同来到宋义跟前,对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宋义隐隐有些动,却仍婉拒了一番。 直至听闻姜妧乃礼部尚书之女,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再作一番推辞后,便欣然接受了他二人的邀请,待收拾了字画等物,三人有说有笑一同往姜府行去。 回至府上,姜妧本想带表哥先行见过姜沛,结果却被仆人告知姜沛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再说。 姜妧心里明白,父亲这是故意摆架子,当即心里有些不快,舒明煦却跟没事人似的,倒还反过来安抚她。 两人又去见过齐氏,一五一十将宋义所遭遇的困境禀明,齐氏本就出生于书香世家,向来惜才子,于是答应让他留下,并将他安置在长宁苑的西厢房里,配一个仆人伺候起居。 宋义得知后掩面涕泪,动到话都说不利索。 安置好宋义,舒明煦与姜妧又在苑中小坐片刻。 此时月明风清,廊下二人皆因做了善事而心中喜。 “表哥,此番你若中了明经科,可是就能留在京城了?” 舒明煦心头微动,攥着衣袖轻声问道:“表妹可希望我留在长安?” 话问出口他便后悔了,当下面颊发热坐立不安。 姜妧捧着脸认真思索:“我想想啊……表哥若能留在这儿当然好了,那样我就多个伴了。” 听到这话,舒明煦眸光闪烁,暗自摸了摸左袖中的玉钗。 “不过表哥,你也不能光顾着读书作官,闲暇时候也得多出去走走,早些寻个喜的女子,姨母姨丈他们整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早成家了。” 抬头上姜妧郑重其事的目光,舒明煦心口一滞,终未将那玉钗取出,只淡淡笑道:“好,表哥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知己知彼 亥时二更,梆子声在靖康坊响起。 陆绥回到府上时暮已深,然他仍旧直奔书房处理了会儿公务,直至深bbzl夜方才停歇下来。 仆人适时送来茶水,离开时忽听得他吩咐道:“唤崔四过来。” 崔四乃陆府管家之子,亦是最得陆绥信任的侍从。 不多时,崔四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说道:“郎君有何吩咐?” 陆绥着眉心,半阖着眸子问道:“那姜小娘子查得如何了?” 见他提起此事,崔四面上略显难。 这才短短几天功夫,那姜娘子久不在京城,查起来自然没那么容易。 陆绥看出他的为难,只好又道:“无妨,查得多少便说多少。” “是。”崔四微颔了颔首,随即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娘子名唤姜妧,乃姜尚书的二女儿,亦是尚书家唯一的嫡女,年前刚及笄,据说她幼时体弱多病极难养活,后来长到七岁时突然被一位云游道士算出天煞孤星的命格,那道士在民间颇有名气,姜尚书又向来信这卦象之事,于是便按道士所说,将那小娘子送去了扬州舒家破煞,这一去便是八年之久。” 崔四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说的嗓眼直冒汗,再一抬头却见陆绥以手抵额双目微阖,也不知这些话可曾听进去。 他轻咳一声,又继续道:“奴打探到,姜二娘子此番回京是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几姜夫人正着人打听京中各家子弟的情况。 “要说这姜夫人择婿的条件也是有趣,一不挑家世,却得保证姜娘子嫁过去后顿顿有燕窝,走道有轿坐,穿得起百绣阁的衣裳,戴得起玲珑坊的首饰。 “二不挑样貌,却不能过高过矮过胖过瘦,肩能挑背能扛,三庭五眼长得周正便是最好。 “三不挑学问,却得会诗作对,谈古论今,最好曾周游各地,有眼界有见识,对这山海河川名人逸事信手拈来,也好随时逗姜娘子高兴。 “四……” 听到此处,陆绥倏地睁开眼,抬眸瞥向他,眼底生出不耐:“怎么净是些皮蒜的小事?” 崔四挠了挠头,迟疑道:“毕竟这娘子打小长在江都,奴暂且只能打听到她最近一段时的事。” 陆绥端过热茶抿了口,拿起手边一卷书看起来:“罢了,你先出去吧。” 眼见主子未意,崔四有些挫败,敛目走到门口时脚一顿,扭头又道:“对了郎君,还有一事。” 陆绥仍执着书,眼皮也未掀一下:“你最好说些有用的。” 冷嗖嗖的一句话让崔四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咽了下口水后复又说道:“姜娘子的二表哥,也就是江都明家小郎君来京城了,据说是为科考而来,这位小郎君长得是温润尔雅,风度翩翩,还极有才华,如今正住在姜尚书府邸,听说姜娘子与这位小郎君青梅竹马情深厚,两家长辈曾有意让这二人结亲……” 瞥到对面递来的冷眼,崔四声音越来越小。 陆绥丢下书,勉强住心头怒火:“你与我说这个作甚?” “这……奴想着郎君既然对姜二娘bbzl子这般上心,那必然也想知道她身边有哪些慕者,如此也好知己知彼,早做准备。” 陆绥一哽,难道说是他表述的不够清楚?怎么这一个二个的都以为他是……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