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未留意,收起簪子后二人一同往院里走。 兄妹俩聊了会儿家事,姜恪看她无打采便换了话头。 “后社,圣人要在京郊祭,为黎民百姓祈福,届时朝中大臣亦要同去。往年社京中格外热闹,民间亦有不少百姓自发举行祭祀仪式,你若嫌在府中待得无聊,大可跟妤娘她们一同出府玩耍,只是出门时切记多待几个侍卫。” 姜妧兴致缺缺:“祭祀有何好看的,我还是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吧。” 说罢掩懒懒地打了道哈欠。 姜恪想到什么忽然勾笑笑,揶揄道:“依我看,你还是出去走走的好,我听说,阿娘又让人给你打听了几家小郎君。” 姜妧扶额:“……如此,我还是出去躲躲吧。” 从长宁苑门口经过时,两人颇有默契地停住脚。 姜妧倚着景墙随手把玩着间香囊,眼睛将这清幽小苑睃视一番。 依墙而生的两排翠竹郁郁葱葱,与房中温暖灯火遥遥相望。 隔着木窗,隐隐可见正中厢房里立着一道人影,此刻正手执书卷安如磐石。 “下月初七就开考了,也不知明煦表弟准备得如何了。” 姜妧随手折了草叠起来,一壁说道:“前儿晚上我来给表哥和宋郎送汤饼时无意听得他二人的对话,表哥对此番考试有成竹,倒是那位宋郎略气馁,为此,表哥还花了些许时间与他心得。” “说起这位宋郎……”姜恪遥遥看了眼西边那间耳房若有所思,终也只是提醒一句,“这回也就罢了,妧儿,后莫要随便在大街上捡人回来。” “可是阿耶说什么了?” “那倒不是。”姜恪知她涉世未深,便未说得太直白,只道,“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前几我偶然见过他一次,只觉得此人面相不大好。 “阿兄竟也学会给人看面相了?”姜妧笑着站他面前,两手抱于前,仰着下巴说道,“那阿兄不妨也给我瞧瞧,替我算算运势什么的。” 原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她竟当了真,姜恪有些无奈,却也极其配合她。 摸着下巴盯着她面容认真看了片刻,若有其事道:“我看你面颊红润眉目含情,妧儿,你这恐怕是要走桃花运了。” 姜妧一噎,耳垂不由的泛了红。 就在这时,立于窗前温书的舒明煦抬眸间不经意地瞥到她的背影。 于是当即执着书卷推门走去,笑地唤了声“妧儿”。 两人纷纷望去,一袭月白长袍的舒明煦快步走来,目光始终落在姜妧身上,以至于走到跟前才留意到还有一人。 他羞愧地笑笑,作了一揖后道一声“大表哥”。 姜恪一眼看穿,意有所指地笑道:“你这是看bbzl书看太久累着眼睛了,所以眼里只容得下一人了。” 经他这么一调侃,舒明煦耳发热,悄悄抬头看了眼姜妧,却见她一如往常那般自然大方,仿佛未曾听懂姜恪话中含义。 “明煦表哥吃饭也不忘看书,如此废寝忘食,外加你本就极有天赋,想来此次定能金榜题名,表哥莫要给自己太大力。” 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句,乖顺的让人心软。 临走前,姜恪提议道:“明煦,你整闷在房里看书也不是法子,所谓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不如这样,后便是社了,你替我陪妧儿一起去南郊走走如何?” 姜妧知道表哥惜时如金,想来定不会在这等事上浪费时间,于是便开口替他拒绝。 谁知舒明煦却攥着书卷毫不犹豫应下来,望向姜妧时眸子都在发亮。 木已成舟,姜妧也不好多言,离开长宁苑后,她狐疑地望向姜恪。 “阿兄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姜妧别开脸没理会,脑只有一句话—— 我信你才怪。 * 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已至二月。 于大奉子民而言,社是与元端午等一样隆重的子,社这天,庙会盛行,锣鼓喧天诸般杂耍,人山人海踏歌起舞。 用过早膳,姜妧乘轿出门,舒明煦则打马跟在一侧,两人此番并非去看祭祀的,而是趁着大好前往曲江池畔芙蓉园游玩。 到了地方,舒明煦引着她寻了处凉地,汐则遣仆役们面朝河水花木,将行障帷幕围起三面,又将胡食案等物搁置好。 姜妧摘下帷帽正要走进帷幕,忽闻背后有人唤她:“阿妧!” 她回头,看清是杨觅音,不由的展颜一笑。 决定要来芙蓉园游玩后,她便命人给杨觅音送了口信,料想她定会到来。 杨觅音未戴帷帽,双环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瞧着十分俏皮。 不一时她便来到姜妧跟前,第一句话便是:“你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你给我的药效果不错,已经结痂了。” “那便好,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心里门清,那伤就是被我家狸奴给挠的,你放心,那你走后我狠狠将它教训了一顿,后它见了你定当乖乖的。” 立在一侧的舒明煦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可一听到姜妧受了伤,当即便将圣人留下的“非礼勿听”抛却脑后。 “表妹,你是何时受的伤?是否严重?可看过郎中了?” 姜妧摇首轻笑:“表哥不用担心,我并无大碍。” 杨觅音头一回见到比七皇子还要温柔的郎君,当即有些看呆了眼。 直至姜妧唤她方回过神来,上舒明煦温和笑意,她不有些羞赧。 姜妧引荐道:“表哥,这位是我好友,兵部尚书家的杨小娘子。” 末了又对扭捏的杨觅音说道,“这是我姨家表哥,名唤舒明煦。” 杨觅音垂下头,攥着裙子娇怯bbzl地唤了声“舒郎”。 三人正有说有笑,忽见一艘小船远远驶来,不久后停靠在对岸。 船停稳后,一墨黑长袍、玉冠玉带的男子映入眼帘,待他转过身时,姜妧忍不住扶额。 这不是前才被她气跑的陆大将军么,果真是冤家路窄。 紧随陆绥下船的,还有一位身着水红襦裙的窈窕淑女。 女子下船时脚下不太稳,陆绥及时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待她在岸边站稳方收回手。 姜妧娥眉微蹙,贴在杨觅音耳边低语:“那位女郎是何人?” 杨觅音有意捉她,故意问道:“你指的是哪个?” “……”姜妧捏向她窝,“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好好好,我说。”杨觅音笑着躲开她的偷袭,“你不必多想,那位是陆家小娘子陆清,是陆大将军的胞妹。” “原来如此。” 姜妧点点头,随即回过味来,扭头瞪她一眼,“谁说我多想了?不过是好奇罢了。” 毕竟,传闻陆绥可是不近女的,如今难得见她怜香惜玉,她自然心中生奇。 陆家帷幕设在了对岸,那位陆清娘子似乎身子不大好,时不时地会以帕子掩咳嗽几声。 姜妧入帷幕前再次往对岸看了眼,这一眼,却好巧不巧望进陆绥眸中。 她眉心一跳,随即朝他笑着打招呼:“陆郎,好巧啊,又见到您了。” 陆绥脊背一僵,默不作声,只侧目对仆人吩咐几句,随即携陆清走到树下,待仆人铺好毯子后两人席地而坐。 没多久,舒明煦端着洗好的青枣朝姜妧走来,温声道:“妧儿,外头出太了,咱们进帷帽里说话吧。” 她随手从碗里捡一颗枣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这枣真甜,表哥你也尝尝。” 旋即又冲帷幕里喊,“觅音,你也来尝尝,可甜了。” 婉转悦耳的声音越过河水传入陆绥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宽袖一挥,崔四即刻明了。 姜妧走进帷幕里,才坐下没多久,对岸树下竟多了一座山水画屏风,将外人的视线挡了个彻底。 “……” 杨觅音自也看见了,摇头失笑的同时还宽她:“别多想,陆将军向来喜清净,今能在这里见到他和陆娘子实属稀奇。” 听到这话姜妧轻笑一声,浑不在意道:“喜清净还赶在社这天出来,真是怪人。” 她坐在胡上,一壁与舒明煦和杨觅音说话,一壁拈着果干往嘴里送,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对面,此时陆家仆人正搭设帷幕。 她托腮想象着,待会儿陆家帷幕设好后,两家隔着河水、门对着门谈笑风生的场景,不觉得好笑又有趣。 也不知陆绥如今见到她,是否还像以往那般充敌意。 不如待会儿用梅花盒子给那陆娘子送些糕点团子过去,也好趁此机会与陆绥冰释前嫌。 她胡想着,对面很快便完工了。 可当看见那围得严严实实的帐子后,姜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bbzl 该死,陆家的帷幕竟背对着她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愿赌服输 “破冰”计划落了空,姜妧心头有些烦闷。 再看坐于身侧的杨觅音,此刻她身姿端正,面颊含绯,与舒表哥谈笑间不忘维持淑女姿态,哪里还有往的活泼样。 这二人聊得畅快,姜妧却因心里藏着事而兴致缺缺,不多时便借机出去透口气。 她来到岸边拢着裙子弯下,玉笋般白细指在缓缓动的溪水中来回拨动。 仲时节的溪水尚有些寒意,不一会儿她指尖便泛了红。 两个侍婢立在一侧,听到帷幕里不时传来的笑声,汐不说道:“小娘子,奴瞧杨家娘子似乎对舒郎不大一样。” 姜妧站起身来,岚芝及时递上锦帕,她顺势接过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 “表哥玉树临风,觅音小家碧玉,若是他两人就此看对了眼,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