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抵达姜府,姜恪心里的火已消得七七八八,他翻身下马,来到姜妧跟前,道:“妧儿,你别怪兄长多管闲事,毕竟,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若你出了什么差错,我恐怕比死都难受。” 经过方才路上一个时辰的思考,姜妧已然冷静下来,眼前人是她至亲,她无法当真对他生气,不过,该讲的道理却不能不讲。 “阿兄,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是,这毕竟是我和陆绥的私事,你实在不该如此冲动。” 她垂下眼帘,抚平衣衫上的褶皱,继续道:“阿兄,你后莫再为难他了,你是我兄长,他是……总之,我盼着你们能好好相处。” 姜恪长长叹了口气,一手执于背后:“妧儿,你当真是被他的甜言语鬼心窍了。你可曾想过,为何他之前还对你答不理,如今又忽然变了副模样?像这等三心二意之人,如何能托付终生?” 姜妧凝语,稍加思索后替陆绥辩解道:“就算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也总有被捂热的一天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既有七情六,与我相处这么久,对我发生转变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阿兄何必要将人心想得那么不堪。” 听到此话,姜恪只笑不语,半晌,他抬手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道:“妧儿,人心难测,你莫要盲目冲动才是,你细细想想,你与他认识才多长时间,你当真看得透他的为人吗?同为男子,为兄可比你更了解他的心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番话让姜妧猛然想起那傍晚在林中时,陆绥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留你命至今,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这句刻骨铭心的话,至今犹如在耳,亦让她陡然从方才短暂的甜中清醒过来。 她能说服自己他的忽冷忽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他说那样一句话的理由。 他的杀念从何而起,又因何而止,这所有一切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真相,她又是否有勇气去承受……他欠她一个解释。 沉思半晌,姜妧复又陷入莫大的伤痛中,她双手掩面,bbzl疲惫而孤独。 “阿兄,我会好好冷静一段时间,不过有件事希望阿兄能够明白。” “你说就是,我听着。” 姜妧垂眸,盯着鞋面一字一句道:“起初的确是我接近他在先,而从最开始我便做好了他不接受我的打算,正如顾娘所言,男女之情讲的是你情我愿,若他肯对我有所回应,我自当万分喜,可若他并无此意,我亦不会苦苦纠。 “如今,我与他已然互通心意,只是眼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他求证。阿兄,即便最终我二人未走到一起,还望阿兄明白,他并非三心二意之辈,我始终相信他的为人,他是君子,堂堂正正的君子,在这一点上我从未有过怀疑。”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37章 、遇险 姜恪拧着眉头看她, 瞥见她眼底的寂寥复又叹了口气,只听她继续说道:“或许在旁人眼里,他冷漠又无趣, 空长了副好看皮囊,整见谁都拉着脸。起初, 我也觉得他骄傲又自大, 就连当初主动靠近他也是因为存了私心, 他有权有势,又无婚配, 若能嫁于他,我不仅不必再为采选而忧愁, 又能受他庇佑。 可后来, 久经相处, 我逐渐意识到, 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会因他的悲痛过往而到心痛, 会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到愉,从那时起, 我便是真真正正地想嫁给他。” 她眸中晶莹闪烁, 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姜恪神复杂,久久未吭声。 末了,姜妧展颜一笑, 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阿兄, 在他身上, 妧儿头一回尝到男女之情的滋味,若说他不能托付终身,那恐怕在这世上,我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值得信赖的男子。” 姜恪皱了许久的眉头缓缓舒展,默然半晌,他轻叹一声:“好,阿兄明白了。” * 自杨府一别,姜妧再未见过陆绥的身影。 听说,他近忙于政务,就连陆清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姜妧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最终又通通被她成废纸,她不断告诫自己,这回定得静下心来。 这,她用罢午膳后带汐出府上街,两人来到繁华西市后,她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各家店肆间,最后驻足于一家首饰铺前。 汐手里拎了一堆包裹,胳膊都有些发酸了,可看自家小娘子买得开心,她便毫无怨言。 就在这时,面走来两男子,其中一人作仆从打扮,另一人着一袭宝蓝锦袍,头戴玉冠,清隽翩雅,眼尖的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七皇子李尉迟。 她忙快道:“小娘子快瞧,是齐王!” 姜妧才迈脚上台阶,闻言转头看去,恰巧李尉迟亦向此处看来,二人认出彼此后皆微微一笑。 不多时,李尉迟走到跟前来,姜妧唤了声“王爷”,随即作势福身,却被他虚扶止住。 “今我特扮成寻常百姓出来游耍,妧娘子莫要多礼才是bbzl。” 姜妧莞尔:“王爷天人之姿,即便穿以布衣,亦难掩皇子风采。” 闻言,李尉迟以折扇抚掌笑道:“妧娘过奖了。素闻姜公家教甚严,不许家中女子轻易出门面,不知妧娘今怎得空出来了?” “前听下人说西市新开一家酒楼,掌柜的是江都人,手底下的厨子也大都来自吴地,我自幼在扬州长大,许久未吃过江都菜,便一直想寻个机会来尝尝,这不,近几阿耶公务身,没有时间管我,我便带丫鬟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李尉迟似深有同,示意她边走边说,“小王亦是忙中偷闲啊!若你不嫌弃,可否允我同你一起过去?” 姜妧跟在一侧,闻言略显惶恐:“王爷说笑了,臣女只怕那儿的饭菜不如王府的致,恐不合您的胃口。” 李尉迟浅笑道:“哪里的话,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只是口味各不相同罢了,想来,时不时换种口味,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体验。走吧,今小王做东,待会儿你便好好尝尝,这新开的酒楼饭菜味道正不正宗。” 他这般说了,姜妧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下。 西市多珍宝奇货,这一路走来,不时有商贩叫卖些新鲜玩意儿。 途经一处首饰摊时,李尉迟的目光被那货架上的一支银簪给引。 那胡商极有眼,忙拿起簪子热情唤道:“郎君好眼光,这簪子小人刚入手不久,您瞧瞧这上头的宝石,通体透亮,这么大个头的可不多见!” 李尉迟勾了勾角,随即走上前去,接过银簪细细瞧去,姜妧虽心中不解,却也走近了些,只见那银簪顶部镶嵌着一块鸽血红宝石,又以金丝绕,尽显奢华富贵。 “妧娘,你瞧这银簪价值几许?” 姜妧愣了愣,稍加思索道:“或许值个十贯钱。” 李尉迟轻轻一笑,随即看了眼身后仆役,仆役会意,从袖中取出荷包,摸出一枚金戒指递给胡商,那商贩大喜,连连道谢。 见此,姜妧越发不解,饶是那红宝石再值钱,可也远远抵不上一枚足金铸成的金戒指啊。 走出很远后,李尉迟见她似有心事,便主动开口道:“妧娘可知,皇里最不可缺的是为何物?” 姜妧极想说,皇最不可缺的那必是圣人了,可她面前站的是龙子,她自不敢造次,于是摇摇头,道:“臣女愚昧,还请王爷明示。” 李尉迟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缓缓道:“自是这银饰。” “银饰?” “嗯。” 李尉迟拿着那银簪在她发间比划两下,嘴角笑意让人难以捉摸。 “银饰可辩毒,是比黄金珠宝还重要万倍的宝物。” 听到此话,姜妧没来由的后背一阵生凉,她眉心一阵跳动,不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她身后不远处出现两道人影。 崔四站于右侧,看着前方二人皱起眉头:“怎是齐王和妧娘子……” 一侧,一bbzl袭白衣的陆绥站于凉地,面目明暗替。 半晌,他沉声道:“跟上去瞧瞧,莫要打草惊蛇。” “是。” 这厢,姜妧与李尉迟来到那新开的酒楼,杂役将二人引到楼上一雅间。 落座后,李尉迟大方地让姜妧点菜,她自是先推辞一番,最后推辞不过,便捡着江都菜系较为有名的点了几样。 报菜名时,她发觉那仆役一直盯着李尉迟间玉佩若有所思,一时间,她心里莫名升起一阵不安。 不久后,另一杂役推门而入,手里托着摆有致细点和茶水的盘子。 杂役倒茶时李尉迟犹在畅谈近见闻,姜妧时不时应上两句,随着水声渐停,她倏地闻到一股浓郁异香,细细闻去,却不知那股香从何而来。 她不抬眸望向李尉迟,却见他面无异,好似并未闻到那股浓香。 倒好茶后,杂役毕恭毕敬道:“两位客人请慢用。”说罢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体贴地将门合上。 姜妧端起茶碗,清茶白雾缭绕,方才那股异香忽而沿着碗壁钻入鼻尖。 她眼皮直跳,再看李尉迟端着茶水往嘴边送,忙抬手将他止住。 “王爷,这茶凉了。” 与此同时,她侧目看了眼门口,一壁道:“汐,给王爷重新换一杯茶。” 她边说边拿起桌上那支红宝石银簪,上李尉迟不解的目光,笑道:“臣女突然想起,王爷方才说,银饰可试毒,我还从未见识过,这会儿一时兴起,想试上一试。” 汐提着茶壶,抿一笑,心道自家小娘子果真大胆的很。 李尉迟散漫地倚着座椅,笑道:“妧娘请便。” 说罢冲一壁侍从使了个眼,那侍从略一点头,随即走出门外。 不知为何,银簪伸向茶碗的一刻,姜妧忽而心口猛跳。 簪子没入茶水片刻她才取出,举在面前细细看去,眼见得那簪身竟由银慢慢变成乌黑。 她脸大变,惊吓之余叫出声来:“茶里有毒!” 汐霎时骨悚然,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手里的茶壶“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再看李尉迟,只见他脸沉,却又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沉着气坐在那儿,半晌朝外喊道:“来人!” 可门外却无人应答。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戴银面具的布衣男子身煞气地闯了进来。 汐不经事,那贼人拔出匕首刺向李尉迟的瞬间,她惊恐万状,尖叫一声后两眼向上一翻便晕了过去。 贼人握刀直指李尉迟,后者即刻站起来,举起一张凳子朝那贼人狠狠砸去,却被那人徒手劈成两半。 事况突发,姜妧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小腿一阵发软,她想呼救,喉咙却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 而那贼人已与李尉迟斗起来,显然,李尉迟虽会些身手,却不是来者的对手,何况对方手持利刃。 李尉迟逐渐败下阵来,就在这时,门外忽而响起一阵bbzl烈的打斗声。 姜妧鼓足了劲儿大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话音刚落,贼人瞄准时机,一脚将李尉迟掀倒在地,举起匕首便向他刺去。 姜妧心头一震,甚至未多思考,猛地朝他扑去,贼人始料不及,匕首直直刺进姜妧肩头。 “妧娘!” 李尉迟目震惊,趁机抬腿踢向贼人下处,奈何那贼人身手矫健,竟给他避了过去。 刀刃入骨,姜妧头冷汗,自肩胛骨处猛地传来一阵痛,痛得她缩闭气,险些昏死过去。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