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没有在两人身边停留太久,齐邈之从船头吹完风回来后,再次发作。 “瞪我作甚?你不就是瞧他生了一张小白脸吗?信不信我划花他的脸?”齐邈之取下间长剑重重拍在案上。 宝鸾气不打一处来,挣开齐邈之捂她眼睛的手:“你、你莫名其妙!你无无赖无法无天!” 探花郎吓得心都快跳出来,赶紧跑开。 班哥一边宽宝鸾,一边扫睨齐邈之和他手边的剑。 这个人,中看不中用,连恐吓都用错人。 下了船,宝鸾坚决要和齐邈之分道扬镳,两人大吵一架,最后宝鸾和班哥同乘辎车回。 宝鸾越想越气愤,抱怨齐邈之又凶又坏,年纪越长脾气越大,还霸道蛮横。 她红着眼,了又,声音有了哭腔,将齐邈之从头到尾痛骂一顿。 班哥耐心听宝鸾埋怨,等她发完,才轻轻说一句:“眼不见心不烦,以后不理他便是。” 宝鸾无可奈何叹一声:“他虽讨厌,但我不能不理他。” 班哥平静问:“为何?” 宝鸾水汪汪的眼睛,似鹿般纯洁干净:“因为他只有我一个朋友,要是我不理他了,也许他会变得更坏更暴戾。” 她又道:“要是过几年,他的情能有所变化就好了,最好、最好变得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嗯,和你一样,不急躁不莽撞,不大声吼人,笑容温温和和,无论谁说什么都不生气不发火。”她掰手指数着他的好处,“做事之前懂得和人商量,从不勉强人,知错就改善解人意,心宽广温柔体贴。” 班哥垂眸,耳尖发红:“在你眼里,我这般好?” “当然啦。”宝鸾笑眼弯弯,凑近他面庞:“所以你不要变,你要一直这般好。” 班哥眼神宠溺:“好,我不会变。” 他不会变的。 因为这本就不是他的真面目。 但是没关系,他会一直装下去。她想看到他怎样,他就怎样。 班哥装作不经意问起探花郎的事。 宝鸾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大姐的婚事并非儿戏,你替她相看也无用。”班哥将其中的缘故一一分析说给她。 宝鸾听来听去,就只听出一个意思——这件事她不能手,若是她手,皇后会丢面子,李青娘的婚事就会更艰难。 宝鸾心有余悸,她的好心竟然差点害了阿姐,还好有班哥提醒她,不然她就成罪人了。 宝鸾自责懊恼,敲敲自己的脑袋。 她在里这么多年,竟不如班哥看得透彻。他脑袋里装了什么,怎么和她的不一样,怎么就那般机聪明呢。 “正好最近有几位年轻的世家郎君邀我踏青,你放心,我会替大姐留意,若真有合适的,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班哥柔声细语。 宝鸾抱住他胳膊,眼睛闪闪发亮:“嗯嗯,都听你的。” 柔绵的触觉烧得班哥面颊通红,他微微仰起脑袋,在气血涌动全身之前,迅速转移注意力。 他想自己该如何进入太极。 该如何和世家迅速好。 该如何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皇子。 诸如此类繁琐缜密的事情在他脑海中不停织,然后他听见少女轻细的声音喟叹—— “可惜探花郎生得那般好看,我本想找机会让阿姐瞧瞧他,现在看来是不能了。”她口吻遗憾,语气失落:“他那张脸生得真是白净,细皮,比寻常女郎都面,这样的人做夫君,定不释手。” 班哥敛眉。 不释手么? 几过后,宝鸾同人蹴鞠,从几个世家小娘子那里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今年选出的那个探花郎毁容了。” “听说他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就怕吓到人。” 小娘子们叽叽喳喳,左一句右一句,越说越夸张,宝鸾听得心惊跳。 她立马想到那在船上,齐邈之说要划花探花郎的脸。 难道他真的这样做了?! 宝鸾再无兴致蹴鞠,心慌意回到拾翠殿,正好撞见班哥来看她。 班哥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顿时紧张问:“发生何事?” 宝鸾想到班哥近和探花郎往来好,顾不得入殿,拉着他就在大门口问:“探花郎他、他是不是毁容了?” 班哥黑眸幽深:“对啊。” 宝鸾着急又害怕,怕听到她预料的那个答案:“他为何毁容?是因为、因为齐无错吗?” “他脸上长了疹子。” 宝鸾心下松缓,原来不是齐无错划花的。 “那他为何避着不见人?”宝鸾不放心,将蹴鞠场上小娘子说过的话拿来问班哥。 “那些疹子又红又肿,他怕传染人,加上他想专心考制科,所以就干脆不出门了。” 宝鸾不由为探花郎担忧:“那他的脸还会好吗?” “会的,我已经为他送去膏药,涂上半年,虽然不能让他的脸像以前那般光滑细腻,但至少不会留疤。” “你真好。”宝鸾彻底放宽心,想到什么,踮脚捧起班哥面庞细瞧:“你去看他,会不会被传染?脸上有没有哪里?” 班哥笑容意味深长,温声道:“放心,那红疹不传染。” 第45章 任 宝鸾心绪平静下来才发现班哥身上沾着泥,似风尘仆仆从山野中而过,袍间有野草的清香。 他今穿武袍,宽肩蜂,飒利落,和平斯文温雅的扮相截然不同。 她已不再为探花郎担心,注意力全都转移到班哥间的长剑。 他难得佩剑,乍见有种凌厉肃穆的威严气势。 宝鸾伸手摸摸班哥的剑鞘,好奇问:“你去武场了?怎地一身泥?” 班哥解下佩剑奉给她把玩:“我刚将一个人送出长安,赶着回来,路上沾了些泥土。” 两个人肩并肩往里去。 花庭景葳蕤,光喧妍,人们擦拭长廊尘灰,种牡丹和杜鹃的花圃,蝴蝶翩翩展翅,拂林犬活泼跳跑来跑去。 班哥将巾帕铺在胡凳上,宝鸾坐下,他蹲身为她整理及地的绿裙和翘头履沾的草叶。 宝鸾膝上放着剑,明净的杏眸倒映出繁花似锦和一个蹲在她脚边的班哥。 他抚平她裙子上的褶皱,小心翼翼地捧起她一只鞋吹了吹,巾帕擦拭鞋面,细致温柔。 宝鸾牵他衣袖,“快坐下和我说说,你送谁出长安了?” 班哥坐到她身旁,神秘兮兮看着她,目光沉思,似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宝鸾看出他故意犹豫,可他越是不告诉她,她越是想知道。 宝鸾指间绕巾帕,擦拭班哥额头鬓间并不存在的汗渍,声音又甜又软:“你不想告诉我吗?你竟连我都信不过,好呀,以后你什么事都别告诉我,我的事也不说给你听,反正你现在与那么多人好,有我没我都一样。” 她低眸努嘴道:“想来是我自作多情,以为同你最要好。” 班哥面容平静似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握拳抵咳嗽,嘴角止不住上扬。 她声音似黄莺,啭啭娇柔,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动听。他多么冷漠的一个人,别人说千句万句都无法打动他,换做其他人同他说这样的话,他只会嫌烦嫌吵让人永远闭嘴,可她一开口,他耳朵就软了。 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只是想多听她两句好话。 宝鸾难得使一回小子,她和班哥闹,丝毫不担心班哥会生气,反而有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任。明明是件小事,可听可不听,若是旁人不肯告诉她,她也就不听了,或许还会反思自己强人所难,可班哥不告诉她,她就委屈。 宝鸾将帕子扔给他,剑也还给他:“我走了。” 班哥连忙拉住她:“我告诉你。” 宝鸾立马落回去,眨着眼睛,眸光闪闪。 班哥:“你先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 宝鸾举手发誓,从善如。 班哥附在宝鸾耳边,将太子托他送相思出城的事一一说出。 宝鸾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太子找班哥做事震惊,还是为太子将相思送出长安的事震惊。 班哥缓声为她解惑:“上次太子殿下刚回长安就赶来参加圣人为我办的宴,他那样尊贵的身份,肯出席支持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六弟,我岂能不?” 宝鸾心想,那是因为她特意去请了阿兄。 后一想,也不一定全是因为她。太子自有他的考量,就算她不去请,也许太子也会去。 班哥继续轻声说:“因我才恢复身份不久,长安城中,我与各方势力牵扯最少。太子需要一个身份够用又不会惹人注目的人做这事,我出城送相思,再合适不过。” 宝鸾惊讶班哥这么快就能得到太子信任为太子做事,在她吃喝玩乐的时候,班哥已经迅速为自己寻出一条道路。 她崇拜地望着他,觉得他真是厉害。 班哥避开宝鸾炯炯有神的目光,道:“其实我只是为太子打个掩护而已,相思的去处,我并不知情。”这么短的时间,太子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他? 宝鸾觉得他办事真妥当:“我明白的,我不会问相思去了哪。” 她再任,也不会他暴相思的去处。 班哥无奈笑道:“我真的不知道相思去了哪。”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