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他时常听见这句话。 最初母亲都问,后来渐渐问得少了,到最后再也不问了。直至临终,她病糊涂了,以为自己仍是当年刚刚诞下幼女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喊着—— “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母亲是带着愧疚和恨意走的。 父亲嚎啕大哭,清贵高傲的百里氏嫡长子,自此成了一个疯子。 疯了半年,阖然辞世。 百里昭打开马车内的暗格,一个神龛显出来,里面供着父亲和母亲的牌位。祠堂里摆着的是给外人看的,这里的神龛才是他们兄弟三个供奉的。 无论他们去哪,都会带着这樽神龛,好叫父母亲知道,他们没有一刻不在挂念小妹。 百里氏不入世,他们只能悄悄轮外出寻找,每年如此,从未间断。 百里昭上了一炷香,将宝鸾的玉佩放到牌位前,眼角犹带泪痕,声音沙哑:“父亲,母亲,我找到小妹了。” 第134章 百里氏出山,整个长安为之沸腾。 百里十一公子的名号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无论是市井酒楼还是高门府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一位真正的贵族郎君。 人人狂热,好似仙人降世,人人谈论,人人乐衷。百里十一公子身边零星半点的小事,都能让人为之疯狂。 几十年不曾现身人前的百里氏,一朝面,光辉依旧。 长公主拜访未果反而被百里十一拒之门外,班哥听闻她竟没发脾气没告状,倒是有点意外。 这个姑姑平时装得平和宽容,实际上最是记仇,最是要面子。吃了闭门羹,却没有让人砸大门,很难不让人惊讶。 紧接着又听说崔玄晖路遇百里十一,百里十一主动邀他过府一叙。 百里十一来到长安后,从不待客,无论客人身份高低,一律不见。邀人做客还是头一回。 此事算不得什么,无非外人羡慕罢了,虽然对百里氏没有兴趣,但班哥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在意。 他是知道的,太上皇的人数月前离开长安,没多久,百里十一就出现了。他同时也知道,百里十一入城前,特意绕道去了小善住的庄子。 石小侯爷谏言,劝班哥去见一见百里十一,以示礼贤下士的风范。此话一出,立马得到大书房里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班哥笑了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从繁忙的公务中出身来,命人去备马。 元小将军身为卫队之首,自然得随行。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劲,这本不是去平康坊的路,分明是要出城。 他呆头呆脑提醒班哥走错路:“殿下,我们不是去拜访百里郎君吗?” 马车帘栊微启,出班哥那张红红的薄,语气平平,喜恶难辨:“我去城外另有要事,小将军不必跟随,就在此别过吧。” 元小将军一心一意坚守职责,势要护卫班哥左右,听见让他走,很是着急:“殿下,还是让我跟着吧。” 班哥不为所动:“这些子小将军辛苦了,今便回去好好歇息吧。” 说完不容人置喙,一摆手,另有卫士取代了元小将军的位置。一行人轻装简行,扬长而去。 出了城,卫士禀报,说元小将军跟了一会儿,城门口停住,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掉头回去了。 班哥轻哼一声。他要去见小善,自然不会让元小将军跟随。 嫌车夫慢,夺过缰绳,自己赶车,车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一边赶车,一边在心里打算。 元小将军对小善的心思,一眼既明,此人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妄想过他的小善。 小善慕者甚多,一个元小将军不足为奇。这个人脑袋虽然呆了点,但还算有用。既好用又没有任何威胁,自然得留下这条命为他效忠。 不过武威郡公为儿子求的军统领一职,他不打算给,后小善入主永安,他可不想小善有和别的男人见面的机会。 早就筹划好,登基后远远地将元小将军打发走,永安附近不可能让他靠近,另封他一个实职,劳苦卖命去。 未来皇后的卫队,必须清一娘子队。公主府的那些肯定不够用,还好他另外让人训练了一千女兵。以后小善出行,就由她们护卫。 当然了,小黄门也不能近她身,去了势的男人,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无法阻止别人臆想她,好在他可以杀了他们。 可惜廷缺少人手定会带来诸多麻烦,为了他的小善能够享受闲适的廷生活,那些小黄门只能暂时留下,至少不能将所有的小黄门都赶出去。 马车飞速前进,越是靠近庄子,班哥的心情越是昂。 想小善,想得心里痛。 许多天没见她,已经迫不及待拥抱他的小善。 先吻哪里好呢? 那张小嘴红润润他最喜了,又软又,就是娇气得很,咬一下都不让。那对玉白的小耳朵也很让人着,耳珠小巧一撮,噙在齿间轻轻啃磨,怎么也含不够。 班哥按住因动而颤抖的手掌,微微息。 啊,他的小善,亲一下就会发颤发晕伏在他怀里恼哭的好小善,他要将她从头到脚狠狠亲一遍。 忽然前方行进的队伍停下来。卫士声音窘迫来禀:“殿下,前方的路被堵住了,过不去。” 班哥往前一看,依稀可见黑一团人挡在路中央,像是公主府的卫士和庄子上的农汉。人群旁有辆牛车,是贴身伺候小善的那两个侍女。 不必想也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小善自己肯定是不在牛车中的,派了两个侍女来盯梢,大概第一天到庄子上,就想好如何让人拦截他。 班哥手抖得更厉害,面无表情下令:“撞过去。” 他是一定要去要见到她的。一些蝼蚁就想拦住他,小善也太高看了他的善心。 真是令人动。他忽然笑起来,小善竟认为他是个顾及他人命的好人,真是可喜可贺。 宝鸾今天本来打算到附近的寺庙里烧香。十里外站岗的卫士突然来报,说有一行人往庄子这边来了。 车马无标识,灯笼上也没有文字。宝鸾立刻就知道这是班哥来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往她庄子上来却不报上姓氏表明身份的呢。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蠢蠢动,之前的布置总算派上用场,不枉费她早早地就准备了。 已经做好准备阻拦他,但她心里也没底,真的拦得住? 香不烧了,菩萨也不拜了,闲情逸致全都飞到天边。宝鸾坐立难安,心里骂班哥:这种时候跑出城来,他还真是闲得慌,也不怕被人钻篓子,一点都没有争大位的紧迫! 帕子搅皱一堆,卫士一波波来报。 ——“那人的车马被拦下了。” ——“那人的车马直冲人群。” ——“来人冲出重围,亮明身份,是晋王殿下。” 听到他无视人命横冲直撞,宝鸾口而出:“真是个禽兽!” 卫士最后来报——“晋王殿下已至……” 他动作如此迅速,宝鸾怪叫一声跳起来。左看看右瞧瞧,不知往哪里藏才好。 班哥一进门,眼前一片兵荒马,好似被狗追赶,她看见他就跑。 “不要过来!”她大叫,眉头微皱,鼻头红红。 班哥停下来,目光炙炙,细细将她从头到脚瞧一遍,略过了过眼瘾,才有心情开口说话:“小善,才一月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 宝鸾愣住,他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搅得她晕头转向。二丈摸不着脑袋,她傻乎乎张嘴就答:“你胡说,我记好的很,怎么可能一个月不见就认不出。” 班哥尾音长长拖一声:“哦——原来你认得我,那为什么还让人拦路?” 宝鸾才不认账,她面不改心不跳:“有人拦路吗?我怎么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情,那些人定是匪徒无疑,我就替你处置了吧。” 宝鸾急忙叫道:“不要!他们都是我的人,不要伤他们命。” 她主动丢盔卸甲,班哥趁势一把逮住她,人搂在怀中,打横抱起来:“小善,你好狠的心,竟让人拦路。” 宝鸾羊入虎口,跑是跑不掉了,但士气不能丢,握拳捶打他,扯歪他金冠玉带。 示威也是需要耗费力气的,闹得气吁吁,她总算停下来,拍着自己的心口说:“我这颗心好得很,你才狠心,直接撞人碾过去……”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骂他:“你王八蛋!你不是人!” 班哥好笑道:“小善,他们为你卖命,不是为我卖命。” 宝鸾噎住,无法反驳只得翻来覆去骂:“你混账。” “是是是,我混账。”班哥将她放下来,两个人滚到庭院里乘凉的紫檀卧榻上,他双手双脚勾着她,轻笑:“反正都是王八蛋混账了,那就干脆混账到底好了。” 宝鸾想掉泪,但一时半会哭不出来,下手红眼睛,装出泫然泣的模样:“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班哥贴着她脸颊小口小口地亲,得不行,身体太过兴奋以至微微颤抖,抱着亲着,飘飘仙。 无人能知他快活。 活着就是为了品尝这份滋味,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班哥着宝鸾,身心舒畅到了极点,他声音低沉,眼神离:“小善,你看你多喜我。” 宝鸾软绵绵地吐气:“你就是个畜生。” 班哥抚她似瀑布的乌丝:“做畜生没有什么不好。” 宝鸾飞起白眼,这人厚脸皮没有羞心的,骂也是白骂。 走他指间乌发,她云鬓半披半挽,娇慵的面庞上两团滚烫红晕,威胁他:“你赔命来——” 捞她手放上去,大义凛然,班哥道:“赔给你,多少条命都有,管够。” 宝鸾嫌弃他厚颜无,要踹,踹不动,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嘴里念叨那些无辜的卫士和庄稼汉。这个折了手,那个断了腿,都是他的错,伤了好多人。 她说她的,他做他的,管她说的多血淋淋,本扫不了他的兴致,顶多叹息一声:“他们该我,命还在,以后终身有靠,全家吃穿不愁。” 宝鸾不说话了。 班哥知她又犯了怜悯弱者的病,扳过她的脸,理智冷血地说:“上位者发令,下位者听从,尊卑有度,各安天命,才是这个世间的常理。” 宝鸾半只眼睛睁开,觑他:“那你我之间,谁是上位者?谁是下位者?” 班哥舔舔她小嘴:“只要你我,你就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胜者。”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