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为什么来c城,在这些事情上我不会退让,我留下来的价值比你更大,我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退学。” 他冷冷笑了笑,“你知道,我没有退路。” 这些话,说的那样的冷静,冷静得简直不像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你走吧,回你以前的学校。” 几乎让她五雷轰顶。 “你…你让我走?”她颤抖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迟鹰,你没有退路,我…我就有吗?” “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他望着她,眼神冷得简直像个陌生人,“因为背靠悬崖,无路可退,所以才要拼命往上飞。” “必要的时候,甚至、甚至要踩着对方往上飞…是吗?” “是。” 苏渺心痛得无以言表,呼几乎都要窒息了。 从私心来说,周清华当然也希望迟鹰留下来。 毕竟他是她任教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的好苗子,她怎么可能愿意失掉这么好的学生。 至于苏渺…周清华也很痛心:“苏渺,这一次留下来,你的素拓分恐怕也会被扣很多,拿不到下学期的奖学金,你、你还能学费吗?” 苏渺机械地摇了摇头。 不能了,她的那点存款本不了学费,妈妈也没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她一无所有。 “那就让迟鹰留下来吧,你愿意吗?” 她点了点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哀莫大于心死,无话可说。 …… 午间寂静的楼道里,光斜照着窗框上攀爬的碧绿藤蔓。 苏渺抱着书包,坐在楼梯间,强忍着腔里奔涌的悲伤。 不哭,绝对不哭。 眼泪只会让人嘲笑,已经没有人值得她掉一滴眼泪了。 听到打火机扣响的声音,她微微抬头,看到迟鹰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 白的校服衬衫,衬衫扣子随意地开着,清冷中带了点痞帅,一如既往。 她只对他笑,也只对他哭过,见了他便会委屈… “迟鹰啊。” 她伸手,他牵住了,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还是你的小鹰吗?” “当然。” 苏渺大口地呼着,平复着口那股子上不去也下不来的酸疼:“你知道我会愿意退学的,我会退的,可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让我伤心。” 迟鹰嘴角抿了抿,笑得很勉强,“你会愿意退吗,你所有的努力,不就是要留下来,你会主动退学?” “我会啊,如果你和我要选一个,我会退啊,我退学申请都准备好了。” 他沉片刻,淡淡道:“那是我想错了,你喜我…从来比我喜你更多。” 苏渺颤抖地回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一如初见时他扔掉秦思沅的情书时那般冷淡寡情。 在所有人面前,他伪装着自己最真实而不堪的样子,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谦和、礼貌、光、温柔…… 苏渺以为…他对她是真实的,至少那些相处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但她错了,错的彻底。 苏渺站起身退后几步:“迟鹰,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认真的吗?” 迟鹰偏头,低头点了烟:“我不会走,苏渺,别的都能商量,这事不行。退学之后,如果你需要,我会养你…” “我去你妈的!” 苏渺再难抑心里的怒火,抄起手里的书包砸向他,“迟鹰,你去死吧。” 他嘴角勾了勾,淡淡笑了:“班长,说脏话了。” 苏渺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用力关上门,她已经没有情绪了,也没有眼泪了。 她曾经那样心疼他、信任他、倾慕他…最后却换来一句:“你走吧,我要留下来。” 多么讽刺啊。 胡可欣说得对,年少的情,那些信以为真的誓言和情话,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是她瞎眼了。 错的彻底。 …… 下午的教导处会议上,苏渺和迟鹰站在回忆长桌尽头,冷静地听着老师们商量该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周清华对教导主任陈述道,“这边已经商量好了,由苏渺同学自愿退学,她来到嘉淇这半年多时间,担任班长尽职尽责,学习成绩也非常优异,所以我想要向主任申请,希望能保留她的学籍,届时也可以参加高考,因为她真的非常可怜,母亲刚刚去世…” 教导处老师们低声商议着,探讨着这个做法的可行。 苏渺偏头看了看迟鹰。 他轮廓冷峻,神情淡漠,似乎在听这一件毫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接触到她视线时,他嘴角抿了抿,对她浅笑了下。 教导主任望向苏渺:“苏渺同学,你自愿退学吗?” 苏渺袖下的手轻微地颤抖着,握成了拳头。 凭什么,她的命就是这样。 她还没有飞上去,她不甘心就这样坠落到光都照不见的沟里。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终于,苏渺横下心来,用抑的嗓音道:“我不愿意。” 周清华惊诧不已:“苏渺同学,我们上午不是都谈好了?” “周老师,我反悔了,我不想退学,跟迟鹰一样,我也没有退路,为什么一定要我把机会让给他,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这下子,周清华力便大了,额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你…你想要怎么争取?” 苏渺望向了教务处的老师们,朗声道:“转校来嘉淇私高这大半年的时间,除了…除了这件事以外,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纪违规的事情,我努力学习,认真完成每一次家庭作业和老师代的任务。” 说罢,她望向了周清华,“从来没有一次推诿过作为班长的责任。” 周清华想起了年底整理学生档案的时候,她几次三番将苏渺叫到办公室一起帮忙整理。 小姑娘虽然课业力也很重,但是毫无怨言地帮了她。 这些,都不是班长的分内之事,但她心眼子实诚,很认真地帮她整理好了档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周清华心里愧疚了起来,她知道苏渺的心…知道她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苏渺,你说的这些,迟鹰他也……” 苏渺望着面前这个已然面目全非的陌生少年,狠下心肠,说道:“除了这件事,在校期间我也没有违背过校纪校规。但他呢,你们问问他,他违规过吗?” 所有老师同时望向了迟鹰。 这个在老师心目中,永远是光优等生形象的少年,他违背过校纪校规吗? 这一下子,周清华心里开始打鼓了。 之前迟鹰纹身的事,她没往教务处汇报,当然不止这一件,还耳闻了很多其他的事,都…都没报上去。 迟鹰是她最骄傲的学生,只要他别闹的太多分,周清华都宁可护着他。 教导主任望向了迟鹰:“迟鹰同学,你违规过吗?” 迟鹰淡然一哂,否决道:“没有。” “那苏渺同学,你有证据能够证明迟鹰同学违违纪吗,或者你跟我们说说,他有哪些违纪行为?有没有其他同学作证。” 苏渺望着迟鹰,望着他那张令她曾无数次有意而无意地凝视过的那张英俊脸庞。 她从来未曾认识过他。 冰山之下,还藏着更大的冰山。 她对他…真正的他,一无所知。 迟鹰也回望着苏渺,俩人的视线简短地相接,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还是会有火花。 至少,苏渺心里还是… “我有证据。”苏渺侧开视线,望着窗台的一株茂盛的碧绿吊兰,“你们现在去摸摸他的包,左边子包里,他……” 心脏砰砰砰地狂跳着,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弭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撕下那些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美好誓词之后,剩下的是多么血淋淋的不堪的真实皮。 她那样倾心仰慕过的少年,她甚至幻想过要和他一生一世。 现在她要在所有人如豺一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揭他。 这就是最真实的人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 良久,苏渺终于下了腔里的那股子气,沉声道:“对不起,我刚刚是为了自保说的,迟鹰他…” 苏渺抬头望着他,眼底含着倔强的泪光,咬了牙,一字一顿——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