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教务处老师见这姑娘竟如此执拗,一时间火气也上来了,“苏渺同学,这是学校的规定,你就算上诉也没有用,不如省下时间好好复习功课,高考多些分数。” 周清华也走过来劝道:“是啊,苏渺,老师已经尽力为你争取到了保留学籍,这也是考虑到你在校期间一直循规蹈矩、认真努力,你…你也好自为之啊,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苏渺摇了摇头,“周老师,谢谢你尽心,但我不签字,你们可以叫保安把我轰出嘉淇私高,不然我不会主动离开。对不起,我要回去上课了。” “苏渺!” 苏渺刚走出教导处,便看到西装革履的秦烨匆匆赶过来。 办公室门口,他瞥见小女孩绯红的眼角,又想起了当初她母亲温柔可人的模样,心里涌起无限的愧疚。 男人按了按她的肩膀,走了进去。 “老师们,苏渺退学的事恐怕还需要商榷。” 教导主任自然认识秦烨,知道他是秦斯的父亲,当然也知道他是c城称得上数一数二的企业家。 双胞胎兄妹入学的时候,学校的体育馆修建都是由他出资捐助。 “秦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请坐请坐。”教导主任殷勤地了出来,让秦烨坐在黑真皮沙发上,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老君眉清茶。 “您是因为秦斯举报迟鹰的事情来的吧,您看您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呢,这件事其实跟秦斯没有太大的关系…” 秦烨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我过来是因为苏渺退学的事情,苏渺母亲去世了,我现在是苏渺的监护人。” “啊…” 教导主任大惊失,诧异地望向了周清华。 周清华耸耸肩,表示她知道的也不太多。 那苏渺母亲意外离世的消息是由秦烨亲自送过来的,那时候她心里有疑虑。 但这属于人家的个人隐私,作为班主任自然也不好多问。 秦烨端着茶杯,嗓音虽则平静,还带着一股子威严的气势:“苏渺下学期的学费由我来支付,并且前不久听说你们在向社会企业募资修建一个人文图书馆,这方面秦某人也可以略尽绵力。” 教导主任顿时脸大喜,还未来得及谢,却又见他脸沉了下去—— “孩子快高三了,经不起这样的耽搁,我的话先放在这里,她和双胞胎一样都是我们家的小孩,不管犯了什么错,老师好好教导就是,干什么非要退学,又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教务主任这下子脸是真的好看了,他给周清华使了个眼,让她把两个孩子带出去。 “迟鹰,苏渺,你们回教室上课吧。” 苏渺礼貌地退出了教导处,迟鹰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俩人走到楼梯转角处,苏渺终究还是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少年面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只在她回头看他时,眉眼抬了抬,嘴角绽开一抹清浅的笑。 仿佛她还是那个能让他见之欣悦的意中人。 “迟鹰,你说过,我想留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下倔强又清高的坚持,和光同尘,现在我做到了,所以要走的人…只能是你。” “谁让我没有一个愿意为我出资建图书馆的干爹,心服口服,认输。”他笑容浪又轻佻,带着一股子游戏人间的味道,似浑不在意这样的结果。 苏渺只当他嘴硬,还在维护自己的面子。 两人角力了这么多天,她知道迟鹰有多骄傲,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输给别人。 输给了他的小鹰。 迟鹰走到她身边,在距离她两步的阶梯边停下来,心甘情愿比她矮了一截—— “你干爹对你不错啊,好好珍惜你峰回路转的命运。” “他不是我干爹,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两个人在出事之后鲜少有机会能这般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聊一聊。 迟鹰背靠着楼梯扶手,仍旧是那副只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吊儿郎当的痞帅模样,嗑开木糖醇口香糖,倒给她。 苏渺没有接,他便自己吃了两颗。 “迟鹰,你有打算吗?回京城还是…” “不告诉你。” 他像是在怪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把对她的怨气付诸言语口角。 两个人必须要走一个,苏渺选择了保全自己。 不、是他不义在先,是他们的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谁都怪不了。 “迟鹰,都是假的吗?” “不是。”这句话迟鹰回答得很果断,未经思考,“吻你的时候,是真的想吻你,也是真的想要你,但我更我自己。” “明白了。” 苏渺平复了很久,单手搁在楼梯扶手上,抠着褪的木头皮,直到木岔子把她的指甲戳痛。 有血珠子渗了出来。 迟鹰看不下去了,暴地扯过她的手,替她挑掉了指甲里的木茬子。 没带纸,只能用嘴走了指里的血,他一向洁癖,也不管她的手脏不脏了。 “别做这些没意义的事。” 苏渺回手,看着指里润的伤口,轻微的刺疼,一如她的心。 “你看,你还是喜我。”她嗓音颤栗。 迟鹰低着头,漆黑的眼眸埋在了深邃的眼廓里:“我疼了你这么久,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那和平分手吧,不要再口出恶言、闹得面目全非,以后再见面都…都…不知道如何相对。” “苏渺,已经面目全非了,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你倾心仰慕、愿意给我送礼物、愿意把一切包括你自己都给我的迟鹰?” 她心里悲恸不已。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他浅浅笑着,冰冷的眸子望向她:“送你一句最后的衷告,小鹰,任何时候,对任何人的,都不要超过你自己。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如此,否则来的只有毁灭。” 一如他所做的所有。 她不能怪他、不能怨他,因为他他自己,这无可厚非。 只是碰巧遇见了比他更可怜弱小的苏渺,一时心软了,把这份分了一部分给她而已。 “迟鹰,谢谢你教会我这一课。”苏渺眼底也绽开了释怀的笑意,“谢谢你保护我,也让我开心了这么久。” 没有他,她的青一潭死水。 而现在,至少还残留了一片烈火燎原之后的灰烬。 “但迟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好,如你所愿。” 迟鹰与她错身而过,她又嗅到了那股清冽的薄荷香味。 那是她初见他时灌入她的世界的气息,现在这味道一点点从她的世界里缓慢离。 而她倾心仰慕的少年渐行渐远朝着阶梯上方走去,一步一步,通往了尽头光芒万丈的所在… 她情不自地用手挡住了光,直到他的背影全然消失。 世界,一片侘寂无。 苏渺十八岁的青,终结在了迟鹰离开的那一天。 …… 迟鹰拎着拉杆行李箱,缓缓踱步、走进安检口。 即将检票时,似看到一抹悉的身影,他顿住了脚步,正面向了他。 五月的c城已然有了某种炎炎盛夏的先兆,秦斯穿了件单薄的白t和工装,轻松休闲,却改变不了他这一身端方优雅气质。 “迟鹰,这剧本真的太烂了,下次再让我演这么烂的剧本,我会和你绝。”秦斯这一次也是真的被折磨得够呛。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爷演技好,剧本再烂,也能让人信以为真。” 这一出戏,不仅苏渺信了,就连知剧本的秦斯,都差点被他代入,信了他全套的说辞。 秦斯收敛了笑容,深沉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被心之人背叛的滋味有多熬煎。” “以前我们都做过那种语文阅读理解题,说有老鹰会在小鹰初次试飞之时,折断它的翅膀,绝大多数小鹰都会命丧悬崖,而忍耐着撕裂的痛苦冲向天际的小鹰,才能够真正成为羽翼丰的猛禽。” 迟鹰取下了别在领口的那枚粉糖果小夹子,搁在指尖把玩着,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她妈妈走了,她要离开嘉淇私高,还要和老子分手…那我就折了她的翅膀,看她甘不甘心就此沉沦。” 悲伤,总比将来沉沦深渊要好。 秦斯无法认同迟鹰这种无疑是壮士断腕的做法。 “你的心太狠了,你差点毁了她。没了妈妈,又被喜的人背叛,如果她一时想不开跳江了…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我不会后悔一辈子。” 迟鹰轻描淡写地笑着,说的话…却让人不为之心颤,“我去江里陪她。”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秦斯几乎快被迟鹰给惹怒了。 他一向都疯,小时候为了锻炼身体对自己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是拿命去拼。 “好,就算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那你又何必临走时跟她说这么绝的话。她还喜你,这次之后,也许她还会心有愧疚,将来如果还有缘分,也好相见。” “前提是我他妈还能回得来。” 迟鹰伸手捂了捂口,受着腔里微弱的跳动,“如果回得来,我跟她跪下都行。” “回不来了,就让她永远恨我。”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秦斯定定看着他,“的反面不是恨,是漠不关心。你让她带着这样的恨意,如何过好这一生。” “她会过得好,她是我的小鹰。”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