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年的薪酬吧。” “迟鹰!”苏渺惊呆了, “怎么会这么贵!” “我说了,许医师是导师型的专家,我提前一个月预约都没排上号,今天是特诊。” “那也太贵了!” 迟鹰捧着她单薄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布囊:“只要你能开心些,老公不惜一切代价。” 苏渺终究还是咬牙答应了,郑重其事地做着心理准备,想着一定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花了这么多钱呢! 见迟鹰把骨灰盒拿走了,她恋恋不舍地一再回头。 “行了,你和医生聊,我也和妈妈聊一会儿。” 苏渺回头叮嘱:“那你不准把她带进男厕所。” “……” 许医师是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穿着白大褂,看到苏渺,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好,迟夫人,迟总为您预约了这次诊疗。” 苏渺又回头看迟鹰,他对医生道:“你叫她苏渺就行了。” “好的。” 许医师嗓音很温柔,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对苏渺道:“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这么贵的吗?” 迟鹰了她的脑袋:“这什么病人啊,连医生都怼?” 许医师无伤大雅地笑着:“我们会用催眠的方式‘随便聊聊’,您放心,如果没有实质进展,我全额退款。” “你不用管她。”迟鹰道,“她就小孩子脾气。” “那就请您跟我进催眠室。”许医师说着,将苏渺进了一间暗室。 苏渺看了看封闭的房间,又看了看许医师,她对陌生男人都有某种如小兽般的警惕和不信任,揪着迟鹰的衣角:“你陪我,行不?” 迟鹰扯开了她的手,放在掌心用力按了按:“小王子不能代替玫瑰进行光合作用,你需要独自面对。” 她想想,觉得也是,跟着许医生进去了。 迟鹰坐在三面落地窗的二楼休息厅,许医生的助理替他泡了一杯花茶,并且递给了他一台平板。 从平板上可以看到催眠室的在线无声监控,以保证绝对的安全和私密。 迟鹰当然是用人不疑,礼貌地向助理道了声谢,随手拎过杂志架上的一本《国家地理杂志》,翻阅了几页,视线微抬,落在桌上的骨灰盒布囊上。 “看看您女儿。”他自言自语,嗓音平淡,“看看您当年的一念之差,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半晌,他苦涩地笑了,抬起杯子敬了敬它,“当年的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你把她推入深渊,我把她丢在了深渊。” “现在我想救她。” 迟鹰放下水杯,修长的指尖擦了擦眼角,看着窗外的光,“我想帮她恢复勇气,不惜一切代价。” 两个小时后,苏渺和心理医生结束了聊天。 许医师脸似乎不太好,给迟鹰递了个眼神。 迟鹰将车钥匙递给苏渺:“去车里待会儿,我和医生聊聊。” 苏渺听话地点点头。 来到会客室,许医师给迟鹰接了一杯水。 迟鹰见他脸低沉,想来情况不容乐观,顾不得喝水,径直开口问道:“医生,有什么话请直说。” “迟先生,您的夫人…她患有轻微癔症。” “癔症?” “即分离转换障碍,通俗来说,就是会出现一些幻觉,把想象的…或者梦境中的事情当做真实发生过的事。” “什么原因导致的?” 许医生给迟鹰接了一杯水,解释道:“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突如其来的生活力,内心冲突、自我暗示,都会使她产生臆想…听她说大学时候就有心理障碍了,现在病情……愈演愈烈了。” 迟鹰听到医生这样说,心凉了一半。 连来的不正常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迟鹰真的没想到,她病情严重成这样,还在他面前伪装得若无其事。 “她一直是很坚强的女孩。”迟鹰回忆道,“至少我认识的她,不会仅仅因为母亲的去世、还有我当年的背弃…就病成这样,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如果苏渺是这样的女孩,迟鹰当年就不会做出如此决断的选择。 他望向许医生:“我能否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样的臆想?” 许医师之前就收到了迟鹰的邮件,知道苏渺过往全部经历,他摇了摇头:“刚刚进行了深度催眠,有一段儿时被选择遗忘的记忆,恐怕才是她产生癔症的源。” 迟鹰愣了愣。 他一直以为苏渺会这样,是因为这几年的遭遇,但听医生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选择遗忘?” “嗯,如果童年时期经历过某一段创伤体验,痛苦到…心理实在难以承受,大脑为了保护自我,就会选择地遗忘那段经历。” 许医师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向他解释,“虽然大脑浅层记忆遗忘了那件事,但它会留在深层潜意识里,某一天当伤痛再度到来,就会唤醒那段记忆。甚至发癔症,也就是幻觉。” 迟鹰的心都揪紧了:“那么…你找到了那段记忆?” “通过催眠,我的确找到了那段记忆,但她的描述很散,我大概推测,她在幼年时期,亲眼见过她的母亲遭受男侵害的场面,并且很可能…场面十分残忍暴力。” 迟鹰的手紧紧地扣住了杯子,指甲发白,手背泛起了青筋。 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经历。 母亲是孩子最大的安全来源,而她却眼睁睁看着最依赖的母亲被人给…… 心灵遭受了怎样的痛楚,才会让她的大脑将那段记忆选择遗忘! 迟鹰不敢想。 许医师继续道:“您说她的母亲去世了,她一直怀念着她,过度的思念发了她童年深埋的这段创伤体验。” 迟鹰的心很,漆黑的眸子几乎无法聚焦了。 许医师给了他几分钟的时间,消化刚刚的内容,重新给他泡了一杯茶。 片刻后,迟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经历的时候她还太小,记忆很模糊,但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男人脸上的黑斑。” 迟鹰眉头蹙了起来:“黑斑?” 许医师提醒道:“因为这段记忆过于隐秘,如果不是催眠,恐怕都难以挖掘。所以请您尽可能不要对她提及此事,以免刺她。一切治疗,都要在专业医师的帮助之下进行。” “我明白了,预约下一次诊疗时间吧。”迟鹰毫不犹豫道,“只要能治好她,价格随您开。” “我一定全力以赴,但其实,心理疾病的治疗,很多时候往往要靠自己…如果她能够自行克服,勇敢扼杀心里的恶魔,事半功倍。” “我会帮助她。” …… 走出心理诊疗中心已经是中午了,迟鹰拉开车门:“上车,叫秦斯发个定位到我手机。” 苏渺系上了安全带,将懒洋洋地搁在窗边,心情闷沉沉的。 “怎么了?”迟鹰捏了捏她的下颌。 “不知道,醒过来之后,一直觉心里了块石头,说不出来,但是不舒服。” 迟鹰记得许医师说过,那段记忆深藏在她的潜意识之中,每一次催眠治疗,都会逐渐唤醒它。 她必须要自己克服它,扼杀心里的恶魔。 “是不是特别糟糕?”她担忧地询问迟鹰,“你和医生聊了那么久。” “还好。”迟鹰云淡风轻道,“生病了就好好治,切记讳疾忌医。” “才没有讳疾忌医呢,我肯定要好好配合医生的,不然我怎么去帮助学生,我可是苏老师!” 迟鹰浅浅地笑了,牵着她的手吻了吻:“我们小鹰一直很勇敢。” 埋藏着那样深刻而痛苦的记忆,她能变成他曾经认识的模样。 真的很勇敢。 一路无话,来到川西古尔沟小镇上,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 古尔沟以温泉最为著名,有不少游客过来游玩,所以这边旅游产业非常发达,沿街都能看到路边有不少叫卖烤兔、烤的店家,招揽着客人。 一下车,苏渺便觉到了高原的气温,冷嗖嗖的,她不由得捻紧了衣领。 迟鹰下了身上的冲锋衣搭在她身上。 双胞胎在酒店楼下接到了他们,秦思沅穿着一件俏皮可的卡通羽绒马甲,走过来揽住了她的小姐妹:“你们居然磨蹭了一整天!假期都过半了!你们做啥子去了哦!” 苏渺没好气道:“某人觉得我有神病,带我去看医生了。” “啊哈哈哈哈。”秦思沅笑了起来,显然把这话当成了玩笑,“你啥时候这么有幽默了。” 只有身后的秦斯担忧地望了迟鹰一眼,很想问问情况,但几番都没开口。 迟鹰也没有多说什么,走进酒店大厅,摸出两人的身份证登记开房。 开房的时候,苏渺拉着秦思沅的手:“今晚我跟你睡,好久没有聊天了。” 秦思沅无情地推开她:“那是不可能的,我男朋友又来了,我肯定要和他来一个彻夜不眠的温泉之夜撒!你做梦嘛。 “……” 她又睨了她哥一眼,趁着迟鹰办理入住的间隙,冲苏渺努努嘴:“我哥说他不介意把他的分你一半。” 苏渺踹了她一脚,低声音严正威胁:“迟鹰在,别开玩笑!” 秦思沅笑眯眯地躲开,朝着电梯走去:“我回房间陪我宝贝了,你们休息会儿,可以去楼下泡泡温泉,晚上一起吃烤兔啊。” 苏渺和秦斯坐在沙发边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秦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本兄长的确不介意把分你一半。”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