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的院试、乡试,甚至是会试、殿试又该是怎样的场景呢? 顾成礼目光幽深,他如今不过是初头角罢了,但县试的门槛太低,考中者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本不值得一提,他不过是名次高点罢了。 如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些,他下次必得继续考取好名次,才能不坠今之名,否则的话,等待他的则是奚落之声了。 顾成礼心里有成算,接下来的子除了去书局取些话本子回来抄外,就闭门不出,待在小院与李玉溪温习巩固,而不是出去结各路来打探的人,就连李秀才那个文会他都拒绝了面。 一开始李秀才并不赞同他这般行为,觉得他实在太过小心,但等城里接连发生数事后,他也谨慎起来,叮嘱李玉溪也要同顾成礼般好生待在屋里温习。 第10章 顾成礼在县里待了半个多月后,便准备收拾行李回村。 李玉溪一脸不舍,“师兄,你当真要回去吗?”他不想顾成礼离开,平时他是个跳子静不下来,唯有顾成礼陪他一起读书时,他还能稍微坐住。 一想到顾成礼这次回去后,就他一个人在他爹的管束下,李玉溪顿时苦着一张脸。 顾成礼拍拍他的肩膀,眼里带着笑意,“好好温习,可莫要再淘气了。” 先前县试考完,李玉溪仿佛是了缰的野马,跑出去撒,李秀才也没拘着他,哪晓得后来者县里一条胡同竟发生走水,烧掉了大半条街的商肆,不少人受伤,其中还有一个学子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这可把齐氏和李秀才吓得够呛,当即不许李玉溪再往外头跑,要求他整老老实实呆在屋里温习。 齐氏走了进来,把李玉溪拉出来,“你这孩子,莫要打扰你师兄收拾行李,快去温习。”然后转头看向顾成礼,“成礼,你兄长来了。” 顾成礼一怔,稍后才反应过来齐氏说的应是顾大伯与胡氏的独子,顾大郎,如今顾家孙子辈除了自己应该只有顾大郎是在这县里的。 想明白后,顾成礼朝齐氏行了一礼,便立即去了院子外,果然见到一个悉的身影,正拘谨地站在院子外等候。 “大哥。” “哎!”顾大郎转身,眼里是惊喜,“我已经收到家里的信了,听说你考了头名!”他心里高兴,脸上全是笑意,声音朗,“我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果然是给咱们老顾家长脸!” 顾成礼也出笑,“大哥怎么知道我今要归家?” 顾大郎先是一愣,瞬即脸上笑扩大几分,“那真是赶巧了,我已有段时间未归家,本来是打算来你这儿看看缺不缺东西,我可以捎给你,没想到你也打算今回去?那咱们可以一道儿了。” 顾成礼点头,他没想到居然是碰巧,当即说道,“大哥,我有些行李尚未收拾完,你进院子等我片刻……” “不了不了……”顾大郎连忙摆手,拘谨地看了眼院门,“我就在这里等你便是,你快进去收拾……”说着便推他进院子,顾成礼有些无奈,心里略微知道他的顾虑,叹气一声,只得赶紧进去收拾行囊。 等与李秀才拜别后,顾成礼便带着行李跟顾大郎转身离开。 “大哥,我想去买点东西带回去。” “行,那我与你一起去,正好可以帮你搬东西。” 顾大郎是在县里酒楼当小二,这次回去是例行的休旬,也没带什么行李,倒是比顾成礼轻便些,原本他便提出要帮顾成礼拿行李,但是被顾成礼拒绝了。 顾成礼原本以为这个堂哥会问自己哪里来的银钱,没想到对方竟没开口,只好暂且按下不提,然后带着他去了布庄,挑了些彩喜庆的红绸布。 等顾大郎看了顾成礼买了好些的布料,而且还都是绸布和缎布,顾大郎忍不住咂舌,言又止地看着顾成礼,这些布料对他们这些庄稼人来说,是比较贵的,不可能是顾老太赵氏让买的,而顾家的财政大权可是握在赵氏手里,这样回去,五郎定是会被阿教训的。 顾成礼自然是看到了堂兄眼里的意思,他没有解释,而是转身又带着他去割了一些猪,“正巧大哥也回家,咱们这次回去也能吃上一个团圆饭。” “不、不用买,这非年非节的,唉!”顾大郎本身就觉得五郎花了好些的银钱,现在见他又去买了猪,更是到心痛,可又无法阻止,只能愁苦着一张脸,心想这趟回去,阿定是要骂死他们了。 顾成礼与顾大郎两人是坐牛车回去的,本来车上便坐了好几个同村之人,见这兄弟二人居然抱了这么些东西过来,牛车上众人齐一口气。 “这得花多少银钱啊!” “啧啧,这顾家子还真好过哟!”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他家还供着读书人呢,哪能够啊……” “嘘,你小点声……”眼见顾成礼兄弟俩人走近,牛车上的妇人们连忙相互示意,互相推搡着挪出了一些空档位置给他们。 顾大郎两人虽是远远走来,但其实这些人的议论声是完全能听见的,顿时一脸尴尬,他看了一旁一脸淡然的五郎,也努力绷住,可身上还是止不住冒虚汗。 “噗嗤。”一道略尖锐的女声响起,“顾家大郎,你这是在县里赚了不少银钱啊,不仅能供你家五郎读书,还能置办这些物什?”她说话语气怪气。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看到顾大郎手里拎着的猪和抱着的布匹时,嫉妒之愈浓。 顾大郎脸微变,怀里这些东西本不是他买的,他哪里有这些工钱,可这话要是说与外人听,岂不是更让人笑话他?顿时黑着一张脸,只当没听见。 见他不搭腔,那妇人觉得不尽兴,胆子也大了几分,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说教道,“这子呀,可不能这么过,你家五郎读书可要不少银钱呢,你还没说亲,以后子哦,啧啧……”说完还摇头晃脑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划过一旁的顾成礼。 “我顾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心!”顾大郎微怒,脸泛红,眼睛忍不住瞪向面前这女人。 “哎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啊,我好心劝你呢……”妇人尖锐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同的几个妇人忍不住皱眉,正开口相劝,就听顾成礼开口,“今所花银钱乃是我顾家的,所买物件也全归我顾家所有。” 没想到一直安静不出声的顾成礼会开口,妇人一愣,转头看向这个顾家小子,因顾成礼之前三年在李秀才家读书,很少在村里走动,妇人差点没认出。 只觉得面前这少年肤白皙,面孔清秀,竟不像是村里庄户人家的孩子,心里微震,视线便对上一双冷若寒星的瞳子,“婶子的是哪门子心呢?” 顾成礼的语调漫不经心,不像顾大郎先前那般愤怒,但却一字一句敲在了妇人心上,让她忍不住将股往后挪了挪,原本嚣张的气焰也低垂下来。 顾大郎见五郎开口,原本涨红的脸好转几分,看着牛车上这个女人半天没回过神,心里解气不少。 过了片刻,周荷花,也就是之前那开口管闲事的妇人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这么一个半大小子给唬住?心里越想越气,十分羞恼,又想挑事,可是想起刚刚顾家五郎看她的眼神,真不像是个十二三的孩子,目光咋还能摄人心魂呢? 听说他这次去县里考试很厉害?周荷花心里瑞瑞不安,生怕这顾家小子后真读出什么名堂来报复自己,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的,读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村里里正都那么大岁数了不还只是童生吗?她心里暗地想着,最好这顾家家底都被这小子掏光! 许老汉的牛车将顾成礼兄弟俩带回了村,周荷花后来也没挑事,只是下车时经过顾成礼身旁冷哼一声,气得顾大郎恨不得追过去将这妇人揍一顿。 “咱们快些回去吧。”顾成礼一把拉住堂兄,真和这女人计较就不划算了,顾大郎还没成亲,他又是读书人,总归都是会对名声有碍。 可哪想到周荷花已经快步跑回村大肆宣扬一番,等他俩进村时,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这顾家兄弟俩回来了,还买了不少好东西! 啧啧,不年不节的居然还买,还买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红绸布,多烧钱啊! 赵氏在家里听了风声,立刻黑着脸拿起大扫帚就追在周荷花这个长舌妇人后面,敢嚼她家舌?真当她是死的啊! 赵氏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泼辣,两人厮打起来,顿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而胡氏和张氏则赶紧去村头接儿子。 “娘,大伯母,你们怎么过来了?”顾成礼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是有人将他们归家的消息传会村了。 “怎么买了这些东西?”张氏和胡氏看着皆是一脸心疼,两人走上前去,接过他们怀里的东西,顾成礼和顾大郎都比张氏、胡氏高大,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来拿这些物什,“娘,伯母,我们来拿就行了。” 胡氏看着顾成礼手里的这些东西,脸忽青忽白,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咬牙暗恼,她儿子在县里赚的那些工钱几乎都上给了赵氏,便是她手里也没多少银钱,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大郎买回来的,那就只可能是五郎了。 这么多的东西,得花多少银钱啊,胡氏心疼得很,而顾家大部分的银钱可都是他们大房赚的,没想到婆婆居然这么大方,给五郎这么多银钱!胡氏越想越觉得头晕目眩,心里暗怪五郎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也不省点。 不仅是胡氏这么想,等赵氏大败吴荷花后,在路上碰见这两对母子,见他们手里居然拎着这么东西,心下也是一咯噔。 五郎这是花了多少银钱哟。 第11章 赵氏进了家门后,原本还绷着的脸顿时沉不住气了,看着大郎、五郎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脸严肃,目光转向顾成礼,“五郎,你来说说,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顾成礼心里早有准备,他原本还以为大郎在路上就会问自己,没想到对方竟误会这银钱是赵氏给的,他也不想多费一番口舌解释,如今归家后,赵氏自然是清楚自己私底下并没有给顾成礼钱,故而十分紧张。 “五郎,你莫不是在外头做了不正当的营生?” 此时顾家众人俱在,闻言一愣,纷纷将目光投向顾成礼。 胡氏心里微松,原来这些不是婆母拿的银钱啊。 顾成礼轻笑出声,“阿多虑了,孙儿也是读书知礼之人,又怎会去做那些不正当营生,您且宽心,孙儿花的银钱全都是来路干净。” 赵氏松了一口气,来路干净就好,全家都供着五郎读书,要是这个孙子居然走上歪路那看她怎么收拾这小子。 原本一直低头沉默的顾爹突然抬头,瓮声瓮气道,“娘,原先我在修筑河道时,五郎时常给我送吃食,我当时还以为是你让的呢……” 赵氏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先前你二哥去服役也只送了二十个蛋,咋轮到你还挑起刺了?” “娘,俺不不是这个意思……”顾爹脸涨红,呐呐解释道,他只是原本以为是娘心疼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怪动的,没想到竟是他想多了,不过能被儿子惦记着他这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赵氏没空关心这个都已经当爹的儿子心里在想啥,而是奇怪的看向顾成礼,“那你是哪来的银钱买这些东西?” “先前我便在一家书局抄书,抄一本话本五十钱……已经抄了一阵子,我用那些银钱给我爹送了几回吃食,剩下的都买了这些东西。” “抄话本子这么赚钱吗?”顾三郎不知何时凑近到顾成礼身旁,指着自己说,“五郎你觉得我这样的行吗?”五郎抄这么长时间的话本子就换了这么多东西,这可比在地里种地有出息多了,顾三郎蠢蠢动。 “三哥字迹再练工整些,自然是可以的。”顾成礼神情认真,“只不过抄写那些话本子是不可以有错字的,也不能滴墨玷污了书页,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 顾成礼无奈,“自然是要自掏包来赔书局的纸墨钱。”这书局都是将纸张用针线装订好,一旦污了一块痕迹,装订好的一本纸张也就废了,抄书者要负责掏钱来填补。所以想要接这个活计,抄书者还是要有点基本功的。 顾三郎顿时不兴趣了,“算了,就我那字迹,肯定是过不了关。” 当初顾成礼去念书的事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但是一开始也并非是将他一人送去启蒙,而是年龄相仿的几个孙辈都送去了,打算挑一个天赋最好的来供。顾成礼不仅是刷了绿漆的黄瓜,前世还读了十多年的书,自然是比较“有天赋”的。 顾三郎和顾四郎是二房的一对双胞胎,虽然他俩后来没有继续读书,但也认识几个字,可惜当初学得不认真,不仅字迹不甚美观,怕是连以前学会的字都忘了不少。 赵氏念叨着,“就算那些银钱是你抄书得来的,你也不该买这些东西啊……”她看着五郎买回来的那些红绸布,心疼得一,买这玩意干嘛,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二房的钱氏也搭腔,“没错,咱们可都是将钱上呢,偏你赚了钱就拿去买这些东西,要知道你先前读书花了家里那些钱……” “钱氏!”赵氏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怒视这个多嘴的儿媳,顾二伯很有眼力见,练地上前去将自己媳妇拉到一旁,躲开亲娘的火力。 顾成礼在没买这些东西前,就已经想到了家中众人的反应,可是思量一番,他还是决定了这般做。 “四姐的婚事将近,为了我读书之事,家中为四姐准备的嫁妆微薄。”顾成礼开口艰难,顾家人怕打扰他念书,很少将家中琐碎之事说与他听,但他也不是全然不知。他念书,用的是顾家公中的资源,因为他,旁人的子必然会差上几分,不说平时的伙食,兄长姐妹的婚事也会有影响。 因为他的束脩,顾家子过得紧紧巴巴,又怎会拿出太多的钱财来给四丫置办嫁妆。赵氏的孙子孙女很多,本关心不到这个四孙女,而四丫是顾成礼同胞的亲姐,可他们的亲娘张氏是重男轻女的,即使他多次叮嘱张氏在四丫的亲事上多花点心,她也只是表面应付下来而已。 四丫出嫁用的家具物什样式,都是顾成礼找顾大伯和顾老头做主的,如今他买回来的红绸布也是准备给四丫留着做喜服的。 他对顾家众人的亏欠,可以在后补偿给他们,但是对于顾家出嫁的女儿,他却是手长莫及。如今女子出嫁,嫁妆是很重要的物件,他读书的耗费,已经耽搁了四丫寻觅好婆家,若现在再不能为她置一副好嫁妆,她出嫁后在婆家又如何直得起板。便是他今后真能飞黄腾达为四丫撑,也补不了她初嫁时的委屈。 赵氏心情复杂,她没想到这个孙子在读书之余还想这些,连四丫婚事都考虑这么多,心里叹了一口子,也更加高兴,这样才好,这样才好,五郎对四丫都这般惦念着,后也不会忘了他叔伯。 顾家众人有些沉默,不管怎样,买下这些红绸布都要不少银钱,而五郎没和家里说一声就私自做主,众人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尤其是胡氏,先前她的女儿出嫁,可没见五郎这个当弟弟来给她家大丫三丫嫁妆。 顾大伯干咳几声,面上带笑,“既然这些银钱是五郎抄书所得,而且现在也已经花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的意思就此翻篇吧,别总揪着此事不放。 顾二伯也赶紧表态,“对对对,反正钱也已经用了,多说无益,赶紧烧饭吧,五郎也饿了吧。” 赵氏脸和缓,目光扫过几个儿子,见他们目光坦,果真是没什么想法,心里舒了一口气,五郎这做法的确是不合往常规矩,她就怕几个儿子当叔伯的心里有疙瘩。如今瞧着这几个儿子还是齐心的,都还愿意将力气往一块儿使。 至于几个儿媳面各异,她只当没瞅见。 二房的钱氏对此还真没想法,毕竟她只有三个儿子,连闺女都没有,更谈不上备嫁妆。只是瞧着五郎才多大啊,在县里待了那么几个月,就攒下了这些银钱,心里像猫抓了似的,再看一旁连走路都没个正形的顾三郎,实在没忍住,伸手就在他胳膊上一掐,当初念书时怎么就不多长长心! 顾三郎当即便发出杀猪般惨叫。 顾成礼难得从县里归家,又买了不少猪回来,到晚膳时木桌上的伙食比平时好了不少,堪比过年时候,几个大人还好,只是下筷子时动作快了几分,而四房几个孩子如今年龄还不大,各个开心得叽叽喳喳,倒真像是在过年了。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