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臂,我应该见过。 在我记忆里,是一截干瘪如柴的手。 如今却像了血水的海绵,慢慢的膨,还渗出一些黑血。 顺着这只手臂,我看到肩头、耳朵、半边脸、一只血红的眼珠。 ……原来,逃走的那具干尸,在这里啊。 仿佛从血池地狱里爬出的恶魔,从小小的镜子里面挣扎出来。 “……尔等穷追不舍,是要入我无上密法之门吗……”那只血红的眼珠瞪着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稚。 也对,这具干尸是一个孩童的模样,想必生前说话也带着童声。 “你这密法一看就不是什么光明正道,我没兴趣,这些僧人被你们蛊惑锢,趁早解除术,不然……” “不然?嘶嘶……你一个年幼之人,还敢口出狂言,之前我气血亏空,不敢与你们正面锋……如今你们还送上门来……不过多几个祭品而已。”他的口气很狂妄。 看来这干尸在生前是众人无条件崇拜的人,死了这么多年,魂还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思想。 “我不知道你的无上密法有多厉害,我只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外来信仰非常容易被有心人演变成蛊惑人心的工具,而你,就是工具头子。”我皱了皱眉。 “大胆……当年——” “当年如何,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以人血为供奉,就是魔外道之法。” 我一边说,一边趁他没爬出来,将粉红的驱符咒拍到了为首的僧人额头。 僧人额头上有奇怪的花纹,这符咒一下去,仿佛烙红的铁块入水,发出“呲”的一声! 符纸居然被烧开一个大! 我吓得猛然缩手,看着符纸断成了两截,惊讶万分。 “以你这些浅薄的道行,也想扰祭祀……”那小镜子里的身形,又挣出来一些,似乎整个头要出来了。 我有点慌,符咒断掉的下半截飘落在地上,我后退带起的风、将半截符咒吹到了镜子上。 呲——! 一声刺耳的响声,眼前黑雾弥漫。 原来这符咒才是“烙铁”,落在镜子上的一瞬间,像雷电爆闪,震得镜子边缘磕碰青砖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我愣住了,那镜中爬出的黑小干尸,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符咒……”他嘶哑的声音忍不住喃喃低语。 这是什么符咒,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符咒!这沈家秘藏的粉符咒,从来都超乎我的想象! 我立刻又掏出一张,准备拍在那黑干尸的身上。 斜刺里猛然伸出一只遒劲的手,稳稳的握住我的手腕! 我转头一看,是为首的那位僧人! 他此刻怒目圆睁,双眉如剑,额头上还有小半截未焚尽的符纸。 他面容半隐在佛塔的影中,映着幽光的那只眼,正灼灼的盯着我、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有意识了? “……住手。”僧人哑着声音说道。 住手?你到底是被控制了、还是这魔物的信徒?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他也顺势放开了我,双手合十,对我闭目垂眸。 这突然的变故,让那黑干尸打消了跑出来的念头,黑雾气快速往回收缩。 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让他又逃回去。 那半截符咒还停留在小镜子的一角,我拿出如意化出剑芒,那为首的僧人以为我要掏符咒,伸手来阻挡,却碰到了紫霄如意的剑锋。 紫霄如意的剑芒不是凡俗之物,雷电之气瞬间将他的手臂爆出细碎的口子,双手小臂都在血。 就算这样,他却依然准备阻止我。 “我敬重你们三年前协助灭却尸魔,如今却要以身饲魔?再拦我,我就顾不得你们周全了——”我急得大声呵斥。 僧人如铜像般的脸上,出一个浅淡的笑:“以身饲魔,也可这么说……” 我管你怎么说!那黑干尸就要缩回去了! 我横拧了如意,剑气如锋刃退了弥漫的黑气,那半截符咒快要被黑气冲走,我飞快的一剑了下去—— “都天雷公,赫奕乾坤,魅,碎灭其形……” 没等我念诵完最后那句急急如律令,剑锋和符咒就引出一道天雷猛然劈下! “住手——”为首的僧人不顾一切的朝我扑来。 奈何这道天雷威力太强,不止是地上的镜子被劈得粉碎,连带着小小的佛塔也被劈塌了半边、地上的青砖都崩飞了! 这威力出乎我的意料,镜子被劈得粉粉碎,散落一地的碎碴,映着诡异的幽光。 院子里灰尘飘散,那位双手血的僧人,惊讶的看着我。 他的眼中出一丝悲悯、又有一丝决绝。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天神之力,可此举,却不知是善是恶……”他话语带着一丝落寞。 “这是魔物,不该留在世间。”我皱眉质问道:“大师既然未被蛊惑神智,为何要做这种事?” 僧人轻轻叹气,并未回答,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地面。 原本泛着幽光的镜子残片不停地氤氲出黑雾气,那些碎落的镜面残渣好像散落的在夜幕中的微弱星光。 “此镜若为‘门户’,他尚且堵在门户收血食,若他隐匿逃遁、潜藏踪迹,难免门户大开……恰逢大劫之年,万千妖魔正待入世,而他不仅收间血食、也会噬魔界低灵,我等以身饲魔,无非是为了延缓他逃遁的时机。” “可若让他力量壮大,如何控制?”我不解的问道。 僧人双手合十,淡淡的回了一句:“天道循环,神佛不渡者,自有其灭亡之道;乾坤霾,自有能人拨云见,女施主不必太过焦虑。” “我当然焦虑啦!现在外面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妖魔衔瘟、全国闭,就连你们这里都——你们知不知道你家晦清和尚出事了!”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跟他论道的时候,晦清和尚现在魔界被关押了,他们这里就成了这般样子。 “晦清大师人在何处?”僧人猛然皱眉,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他们的身体都很瘦、而且是那种钢筋铁骨的般的瘦,一皱眉头,目光中就映出坚毅的光。 慈悲法相、怒目金刚。 我脑子里浮现这两句话,看来这些挂单的苦行僧,就是晦清留的后手。 “他和小光头现在,被关押在……” 没等我话说完,一阵风,呼的一声猛然从地上冒起来,瞬间将我们裹住——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