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粮食还能是什么?这些肯定是陈大人从庆川给咱们买回来的粮, 这下咱们庐不缺粮了。” “本来就不是那么缺, 还不是那些黑心商人肆意涨价,多亏有了陈大人,不然这次咱们都得被扒掉一层皮。” “可不是, 陈大人真是咱们庐县的福星啊。” “哎呀,听说冉家粮铺的稻谷降了, 我二哥他们还准备去买, 不行,我得赶紧去叫住他们, 这粮食肯定还会降,干嘛买那黑心肝冉家的。” …… “阿嚏, 阿嚏……” 陈云州连打了几个嚏,他了鼻子,还以为是自己要冒了,谁知拥护值忽然暴涨了一波。 拥护值不会无缘无故暴涨, 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陈云州叫来柯九:“你出去打听打听,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柯九乐了:“大人神机妙算。小的正准备禀告您呢,计划成了,今天咱们县突然来了好几支车队,乌的,带了一堆粮食, 老百姓们可高兴了。冉家铺子今天降价一百五十文一斗,忽悠老百姓,说什么再不买就要涨价,这下看他们怎么涨。” 陈云州挑眉:“来得快嘛。估计这只是第一波,明后天应该还会有车队来。咱们县只有家客栈,可容不下这么多客商,这样,柯九,你带几个人去街上寻寻,看谁家有空余的宅子,借来用几天,打扫干净,回头住不上客栈的粮商就免费安排在这些空宅子中。” 不然要实在没地方住,粮价又垮了,搞不好这些人掉头就走,还怎么跟冉奎他们打价格战。 柯九接下了任务,带着人出去寻找相对宽敞一些的宅子。 冉奎几人很快也都接到了消息,脸都黑了。 张员外、邹员外四人赶紧跑到他家商量对策:“冉兄,现在庆川来了那么多粮商,咱们的粮本就卖不出去。刚派人去问过了,整整一上午,你那铺子就卖出了八斗稻谷,这么下去,那些粮食可都要砸咱们自己手里。我家的粮仓可都已经堆了。” 这波粮要是不能卖出去大部分,就只能砸他们手里。 天气转暖,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百姓宁可天天吃水煮白菜、挖野菜也舍不得买粮食吃。 等到秋天,新一季的粮食上市,到时候市面上就更不缺粮了。 除非是又遇到去年那样的干旱或是洪灾,粮食大幅减产,不然这些粮食要砸他们手里几年。稻谷放的时间太久,不能做种,口也会变差。而且还可能发或是被老鼠吃掉,损失一部分。 这就等于越放越不值钱。 冉奎眉头紧锁,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许久,他停下脚步,按着额头道:“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赶在这些粮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将手里的粮食出了,能出多少出多少。咱们另外几个粮铺,打着小粮商的旗号对外售粮。” 因为疯狂涨价一事,现在全县的百姓都不怎么待见他们,他们几家的名头不好使,好在他们店铺多,手底下的伙计也多,可以套个假皮卖粮。 梁员外赞成:“冉兄这主意不错,现在咱们必须赶在这些庆川商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快出一波粮食。铺子开起来,咱们再派些人去坊间传这事拉客。” 其他人现在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什么好主意,听他们俩说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五家都行动了起来。 当天下午,县里便开了一个贾家粮铺,专门售卖稻谷,一斗只要一百文,市价最低,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些老百姓怕价格会涨,还是拿着布袋去买了一些。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云州的耳朵里。 陈云州好笑:“贾家……生怕大家不知道这个铺子是假的?” 前阵子因为粮价,陈云州已经摸清了全县有哪些是产粮储粮大户,这里面可没姓贾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冉奎他们的手笔,他们倒是锐又狡猾。 可陈云州要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将粮食给卖出去了,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对柯九说:“这样,你们换个便装,拉几辆马车,在上面放几个装沙子的大麻袋,然后拉去家客栈门口晃一晃,再派几个人去客栈附近问一问价格,将这事透给庆川商人。” 这活柯九,他乐颠颠地说:“是,小的这就去。” 经过两天的辛苦跋涉,庆川商贾总算是到了庐。 进城后,他们先找客栈落脚,安顿好粮食和马儿,准备休息半天,明再琢磨卖粮的事。 可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吆喝声。 “九哥,你这车上装的啥呢?” 柯九笑呵呵地说:“都是粮食。那个贾家的铺子降价了,一百文钱一斗,我赶紧买了一些回去,咱们村里好几十户缺粮呢。” 伍永福双手揣在袖子里,蹲在马路边,惊讶地说:“这么便宜?昨天不还百二十文一斗吗?” 柯九停了下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天上午冉家粮铺就降到一百五十文钱一斗了,这下午又有一家小粮铺降价,虽然还是比以前贵了十五文,可我想着总比大老远去庆川买粮更划算吧。” 伍永福撇嘴:“那你就不担心这粮食还降价啊?我看你买贵了,这粮食肯定还要降价。我可是听说了,冉员外他们囤了上万石粮食,现在又有这么多庆川的商人带着粮食过来,这稻谷后面的价格肯定还会降。” 哪个老百姓不希望粮食降价呢? 路过的百姓一听这话纷纷附和:“是啊,一百文一斗也太贵了,肯定会降回十几天以前。” “小兄弟,你买得急了吧,亏大了。” 柯九脸大变,讷讷地说:“那我……我拿回去退给他们成不成?” 那肯定不行啊。 最后柯九只能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走了……去下一家客栈继续他的表演。 而客栈里刚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口气的庆川粮商都傻眼了。 不是说百多文一斗,非常缺粮的吗?怎么一天的功夫就降到一百文了? 他们在庆川都要卖七十文钱一斗的稻谷,在庐卖一百文一斗,刨掉路上的开支、损耗等等,本赚不了钱,搞不好还要贴点钱进去。 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第一批到庐的庆川商人都是比较锐的那种,眼看赚不了钱,他们也顾不得休息了,赶紧支摊卖粮,九十文一斗。 虽然会亏点钱,但也比带回庆川卖七十文强。 现在这形势,他们已经不想着能赚多少了,只求少亏一些。 但他们这副举动更是印证了先前哪些百姓的猜测。 粮价的连续跳水,让还没下手买粮的百姓都庆幸不已。他们生怕买贵了,一听降价反而更不买了,都在观望,指望着粮价再降一波。 于是冉奎他们搞出来的“贾家粮铺”刚开了个张就遇冷了,完全卖不动。 冉奎气得在家直跺脚,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他们下了狠心,让贾家粮铺一口气降到十几天前的六十五文。这么低的价格,庆川的商人肯定不敢跟他们打价格战了吧? 计划很好,但总是赶不上变化。 因为上午,一支百来辆车的大商队驶入了庐。 除了将田赋运往庆川外,庐人还没看到过这么庞大的运粮队伍,纷纷奔走相告来看热闹。 如此多的粮食运入庐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粮价肯定还要跌,所以贾家粮铺这新鲜出炉的价格突然之间就变得毫无引力了。 全县的百姓都去城门口看热闹了,哪还有心思去买贾家的粮食。 本想着能回点本,少亏一些,不要将粮食都砸自己手里的冉奎五人都傻眼了。 五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异常沉闷,都没有人说话。 许久,陈员外抱着头,沮丧地说:“完了,完了,都完了……” 张员外暴躁地看着冉奎和梁员外:“你们俩拿个主意啊。这事是你们俩发起的,我们可都是听了你们的,为了支持你们,现在搞成这样子,至少得亏好几千贯钱。冉员外、梁员外,你们俩家大业大不怕,咱们家底薄,要是这些粮食都砸自己手里,我们……我们后面就得卖家产度了。” 他们这些年攒下的现钱全部投了进去,还找亲朋借了些钱。 冉奎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听张员外质问自己,也恼了:“做买卖本来有亏有盈。现在要亏钱了你怪我和梁兄,那前些年我和梁兄带着你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怪我们?不想着将赚的钱分给我们呢?” “你……”张员外被他这番话堵得脸红脖子,腾地站了起来,“什么叫你带我们赚钱?不就放贷吗?这谁不会,还用你教?姓冉的……” 梁员外赶紧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劝和:“都是自家兄弟,少说两句。现在这种情况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同心协力度过难关,切不可先起了内讧,让人看了笑话!” 哼! 张员外冷哼一声,别过头,不搭理冉奎。 冉奎坐回了位置上,也不吭声。 一直沉默的邹员外希冀地望着梁员外:“梁兄有什么法子吗?” 梁员外面带微笑,冷静地说:“大家不要急。这些庆川来的商贾,没有仓库,那么多的粮天放着也不安全,而且他们人多,天天住客栈,吃饭,养马,哪一样不花钱?他们耗不过我们的,要不了几天就会回去,所以大家不用急,这庐县的粮食价格最终还是我们说了算。” 冉奎抬头:“还是梁兄冷静。有些人就是沉不住气,他们这些庆川商人再厉害能斗得过咱们这地头蛇吗?我就跟他杠上了,看看谁先扛不住!” 最后几人一致决定继续让“贾家小铺”以六十五文一斗的价格卖粮。 只是一离开冉家,上了马车,张员外就吩咐随从:“去通知铺子上,咱们的稻谷按六十文一斗售卖。” 随从大惊:“老爷,这样咱们会亏钱,而且刚才您跟冉员外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保持六十五文的价格。” “蠢货,说好,谁跟他们说好了?”张老爷暴躁地说,“现在粮多,买粮的人少,最后肯定有一部分粮食砸自己手里,咱们再不降价早点卖出去,以后只能丢在仓库里发霉。” 这个时候谁还讲什么兄弟义气。 随从点头,讨好地说:“还是老爷英明。” 另一边,梁员外上车后就着额头,板着脸,再也没有先前的从容淡定。 随从给他倒了一杯茶:“老爷,您别急,就像您说的,那些庆川商人迟早会走的,最后这庐的粮价还是咱们说了算。” 梁员外讥笑:“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嫌隙,哪还可能继续统一价格,搞不好这会儿他们都在琢磨着怎么将自己的粮多卖些出去,以后这聚会不参加也罢。” 他们这脆弱的同盟已经名存实亡。 随从惊了,蹙着眉头问:“老爷,那咱们也要跟上吗?” 梁员外摇头:“去衙门。现在百姓都在观望,降价也很难将粮食卖出去,去找陈县令。” 县衙握着大笔的钱,能拿下这一单,就能出不少粮。 而且现在百姓极为信服这位陈大人,只要他一句话,百姓就不会再观望,才可能将粮卖出去。单纯的降价,除非是降到二十文甚至更低的价格,不然只降个几文钱,本卖不出去。 随从一脸崇拜:“还是老爷有办法。” 可惜,他们去了县衙却吃了个闭门羹。 衙役告诉他们,陈大人不在。 梁员外不死心说道:“那郑大人呢?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衙役去通报,随后将他们带了进去。 见面后,郑深客气地问:“梁员外来衙门有事吗?”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