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跟葛镇江的第一次碰面,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最后一次。葛镇江年约四十,个子比较矮,但身材壮硕,眯眯眼中透着明和狠辣。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绝不能留。 陈云州又扫了一眼他后方的葛淮安、韩子坤、军师等人,淡淡地下令:“先暂时就近关押。” “等一下,陈……陈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葛镇江代大家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陈云州轻轻笑了笑,并没有敷衍他,而是认真地说:“战场之外,手上沾了无辜人命的通通处死,不过我们庆川罪不及家人,顶多是罚没不法所得,无辜亲眷都会留下命,遣返回乡,包括士兵。” 闻言,不远处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抬头,动又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州。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走投无路下跟了军,要么是被强征的,如果能回家乡过上平静的生活,谁会不愿意呢? 受到背后的动,葛镇江苦笑:“在收买人心方面,我和龚鑫远不如你。” 哪怕面前这青年比他们小了一倍。 他们只会用钱,用女人,用升官这胡罗卜去吊着将士们。 但这终究是有限的,能够受惠的也大部分都是中上级将领,最底层的士兵很多都只是战场上的炮灰,有今天没明天,过一天算一天的那种。 陈云州不否认自己这么做有收买人心的目的。他轻笑道:“是吗?可连这么卑微又正常的愿望,你和龚鑫却不愿意足。” 葛镇江被这话堵得无话可说。 他有些气闷,不甘心地问道:“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拿下我们的,为何要放我们出城?” 陈云州站起来,瞥了他一记:“你说这个啊?轰坏了路面和房子,维修重建都要花钱。好了,现在大雾散开了,我没功夫陪你们浪费了,押下去吧。” 闻言,葛镇江差点血,敢情是因为大雾弥漫,不好行动,所以你才跟咱们在这里耍着我们玩的啊? 自己好歹也曾是一方霸主,最后竟沦为了小丑,葛镇江气急败坏,低吼道:“陈云州,我知道你们庆川军强,但没有用的,楚弢这时候肯定已经攻破了城门,你想像上次拿下吴州那样轻轻松松得到田州,你这是在做梦!” 陈云州好笑地看着葛镇江:“是吗?那我跟你打个赌,不出一,朝廷军必退!” 说完,他挥了挥手,下面的人立即将葛镇江给拖走了。 葛镇江怄极了,这人啥意思,光说打赌,连赌注都没下,就这么肯定他能赢吗? 葛镇江不相信,楚弢好不容易拿下田州,怎么可能退走?而且现在龚鑫完了,朝廷下一个对准的目标就是庆川军,他还有机会,只要双方打起来,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逃。 陈云州没管葛镇江的垂死挣扎。 他下令,城外的庆川军入城。 刚才之所以跟龚鑫他们啰嗦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等庆川大军。 突袭的时候,他带了骑兵和三千锐,大部队在后面,稍微落后了那么一个时辰。 现在浓雾散去,能见度提了上来,正是大军进城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 不过陈云州仍旧没冒进,他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派了一批斥候扮作平民混入城内打探消息。 现在第一批探子陆陆续续回来了,给他带回了战场上的消息。 “大人,朝廷大军已攻破了东北两道城门,如今只余少数军还在抵抗,很多军溃逃、投降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彻底拿下两座城门。” 陈云州颔首,不意外。龚鑫和葛镇江都跑了,还带走了不少亲信,他们这一跑扰了军心,尤其是葛镇江带着人从前线跑了,这对守城的将士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那些人还能撑到现在可真是一个奇迹。 陈云州点点头,没有问多余的,点了两名将领,让他们带两万大军去西城门支援童敬。 这会儿童敬即便还没攻下西城门那也快了,这两万人过去主要是帮他守城门的,以提防朝廷大军偷袭。 安排好后,陈云州并没有动,而是下令:“原地休息,在道路前方设置一道障碍。” 庆川军的将领虽疑惑,但因为陈云州的威信,还有今轻轻松松就入城,让他们对陈云州极为服从和信赖,因此也无人质疑陈云州的决定。 今天这一仗,楚弢倾尽所有。 田州,他志在必得。 好在结果也非常让人意,浓雾作为最好的掩护,让大岳失去了高空的优势。 更领楚弢欣喜的是,童敬的兵马也动了,落井下石,加入到了攻城之中。 童敬的出击,势必会让大岳多面受敌,很可能还会从东北两侧调遣一部分兵力走。所以哪怕知道童敬可能别有目的,楚弢仍然非常高兴。 但他没想到,童敬的加入会让大岳大军溃逃得这么快。 首先便是驻守北城门的葛镇江竟然带着亲信跑了,北城门一时之间作一团,本就处于劣势,再上将领的逃跑,让底下的士兵们也失去了斗志,很快城就破了。 东城门那边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没多久,抵抗也弱了下来,甚至出现了将士窜逃的现象,甚至还有不少举旗投降的。 楚弢本以为今会是一场死伤无数的苦战,没想到只打了不到两个时辰,两道城门都破了,楚家军成功入城,拿下了大岳的都城。 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老将,楚弢入城第一件事就是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尤其是庆川军的动向。 他不相信庆川军会白白为他做嫁衣裳,很可能,他们还有后手在后面。 果不其然,很快斥候带回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一是西城门也破了,童敬的兵马入城。二是,南城门入了庆川军手中,陈云州亲自带兵攻破南城门。 如今朝廷大军和庆川各自占据了东北和西南两侧,朝廷大军赢了,又没赢彻底,打倒了豺,又来猛虎。 这个局面对他们很不利,但却是意料之中的事。 楚弢也采取了稳健的办法,命人慢慢推进,占据城池,抓捕俘虏,清剿残兵,同时派人打探消息。 但传回来的消息却令楚弢狐疑不已,庆川军入了城后却没推进,而是在西南两侧城门布防,设置了障碍和岗哨,然后停止不动。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楚弢搞不懂了,这种抢地盘的关键时候,庆川军进城又不动是几个意思? 副将担忧地说:“将军,听说陈云州这人险狡诈,诡计多端,当心他们耍诈。” 不用他说,楚弢也顾虑着这一点。 但现在也看不清楚庆川军的目的,想了想,楚弢说:“继续推进。” 两军迟早有一战,既已遇上,就定在田州吧。 到了中午,楚家军已占据了田州城内四成的区域,俘虏数万人,缴械无数,战果惊人,但庆川军还是纹丝不动。 这让楚弢很是不安,他眼皮子骤然跳个不停。 很快,他这种不详的预应验了。 午时过半,驻守在城外的将士忽然送了一封信进来:“将军,兵部的急件,请将军过目。” 楚弢一边接过信一边问道:“送信的人呢?” “回将军,他受了重伤,到城外就只剩了一口气,将信拿了出来,人就落气了。”副将闷闷地说道,情绪有些低落,既是因驿卒之死,也是因这封信。 能跑累死驿卒的信,必然非常紧急,怕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楚弢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双手就几乎握不住这信。 看到他神大变的模样,副将也惊呆了:“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楚弢猛然抬头,眼底是的震惊和不可置信:“高昌人偷袭了井州,目前已打到长州,距京城只隔了宣州,京城危矣,兵部下令,命我等速速回去保卫京师。” 副将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西北军,军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咱们牺牲了这么多的兄弟,就要这么放弃在江南的优势吗?咱们一旦撤离,庆川军必然一统江南,以后再想遏制庆川军就难了。” 楚弢如何不知这点,眼看江南战事即将取得胜利,却出了这种变故。 他死死捏住信,连将信捏出一个他都仿若未觉:“容我再想想。只怕庆川军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陈云州才会来捡这个漏,等我们打下了田州,他就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算计。” “难怪庆川军会在这时候横一脚呢,敢情是全都算到了。” 副将也恍然明白庆川军为何进城却固守两个城门不动,完全没跟他们争的意思,原来是在等着他们自己退。 他们现在清剿逃兵,清理城内城外的尸体,这一切都是帮庆川军做的。 庆川军只要等,等到他们不得不撤军回京,就赢了。 这一场,最后的赢家竟是庆川军。 他们和龚鑫都输了。 副将很不甘心:“大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不若现在就出击,攻打庆川军,消灭了他们再北上回京支援。” 楚弢沉默了许久,苦笑道:“到时候就晚了。” 前段时间,他便听说高昌人又出兵了,但因为前井州有西北军,京城也有一部分军,加上双方议和,朝廷每年给高昌人一百万两白银,他也没太在意。 这事朝廷和西北军自会处理,他的任务就是平定江南之。 但他没想到,今年高昌人毁约拿下了井州不说,竟还一路东进,俨然有攻打到京城的意思。 如果他不回去,京城陷落,他就是千古罪人,他们楚家世代忠良,不能败在他这一代。 闭了闭眼,楚弢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撤军,传令下去,退出田州,全速北上,返回京城。” “将军!”副将不赞同地看着他,“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楚弢苦笑,无奈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京城被高昌人攻破,大燕亡国,你我拿下这田州有什么意义?况且如今各地官员家属,军中将领的家眷都被送入了京城,一旦城破,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本来军中不少将领都对朝廷强召他们的家眷入京为质不。 如果他们的家眷出了事,不少人肯定会将这一切归结于朝廷,很可能会有将领叛逃甚至是带兵投敌。 长长叹了口气,楚弢说:“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不用朝廷下令,军中将领们都会归心似箭。撤吧,不要到最后,什么都没办好。” 副将不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就这么便宜了陈云州,狠了狠心说:“将军,咱们既要撤军,不如学那龚鑫,将田州洗劫一空,给陈云州留座空城。” 楚弢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严肃:“不可,我等是朝廷军队,不是龚鑫、葛镇江这等乌合之众,这么做跟军有何区别?不过,龚鑫的殿可以搜刮一遍,不过速度要快,今必须撤离。” 副将汗颜,惭愧地说:“是,将军。” 申时,陈云州便接到了消息,楚家军忽然撤出了城。 他勾了勾角,终于下令,让大军迅速去占据另外两座城门,然后在城内挨家挨户搜捕逃兵,并张贴了告示出来,窜逃的将士自动到官府报道,只要非罪大恶极之人,官府会将他们遣送回家乡。 同时他的驻地也要换一换了。 陈云州打算在天黑之前,先去府衙。 至于龚鑫建的这座皇,陈云州不打算住进去,大业未成,他可不能像龚鑫这样失了自己。 同样,俘虏也要一并押送进看管更为严密的牢房中。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