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解药盛在一个豁口的破碗里,放到了头。 曾小白坐下来,笑眯眯地拍了拍唐煜的脸:“阿煜,醒醒,本座给你煎了解药。” 唐煜眉头紧锁,汗打了额角的头发,嘴发紫,紧紧地抓着被单,不知梦到了什么。 曾小白凑近了一点,低了声音道:“喂,唐兄,唐煜?唐公子,唐少爷?醒醒,不喝待会真的死啦。阿煜……小煜?” 最后这一声叫得又慢又酥,唐煜的眉又蹙紧了点,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曾小白眨眨眼,扳着他的身子让他坐起来点,然后端起那碗苦得要死的药汤,亲自往他嘴边送。 曾小白啧啧道:“我这辈子还真没这么伺候过人……哎,张点嘴。” 唐煜闭着眼,痛苦得睫都颤着。 曾小白刚要再说点什么鬼话,忽然看到唐煜的干裂的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于是他凑过去。 他听见唐煜在噩梦里无意识地喊道:“娘……” 曾小白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居然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撑着下巴,又在走神了。 他在心里道:唐煜,你这个样子,却叫我以后怎么忍心杀你? 夜更寂静。 现在已是丑时。 片刻,唐煜轻轻动了一下,双手绞住单,呼猛然急促起来。 曾小白看他,却见唐煜又张了一下嘴。 曾小白呆了几秒,两下爬上,问道:“什么?” 唐煜息着,痛苦道:“沈……” 曾小白脸变了,停了半晌,双手抓住他的肩膀,问道:“沈什么?” 唐煜没有回答,须臾后,哑声道:“……沈叔……叔。” 曾小白直直地盯着他,呼也快起来。 昏黄的油灯照着。 灯光也许还没月亮。 过了好久,唐煜又颤了颤嘴,极小声地喊道:“轻哥……” 曾小白的抓住他肩膀的手指骤然收紧了。 唐煜疼得皱了一下眉。 烛火跳动,屋内只有沉重的呼声。 曾小白耳畔震动,脑子里剩下一团麻。 好半晌,他哑声问道:“你喊谁?” 唐煜却不再答话了。 他面若金纸,汗水从额头一滴滴下,嘴紫得发黑。 唐煜艰难地偏了偏头,脖子上的筋突兀地鼓了出来。 他了一会,又兀自喃喃着问道:“……轻哥……你……去哪……” 曾小白咬着牙,手指深深地掐进唐煜的肩膀里。 唐煜疼得哼了一声,一道黑血从嘴角出,心跳越来越急。 曾小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口舌干燥得要着火了。 更漏一声一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曾小白忽然翻身坐起,端起药汤,捏住唐煜的脸颊,让他把嘴张开一条,一言不发地把解药顺进去。 唐煜呛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抓住了曾小白的手腕,一点点攥紧。 曾小白面无表情,漠然地跟他较劲,硬是将一碗药都喂完了。 然后他放下那碗,沉默地坐了一晌,忽然站起,飘然来到窗前。 他推开窗户,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翻飞起来。 曾小白静静地站在月下,背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 好亮的明月。 明月无情。 明月不语,明月高远。 月下的人,是否也是一样的无情、一样的清透潇洒? 月光闪动。 再看,人已经跃出了窗,不见了。 曾小白今晚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