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摸了摸额头,一脸茫然。 符二妹见状笑道:“你不懂,哼!”她又站了起来,在郭绍面前转了一圈,说道:“我穿这一身怎样?” 郭绍看了一眼,上身是大红的领衣服、裙子浅桃红,披帛却是紫,都是十分细、颜很纯正的料子。他心道:长成那模样了,穿什么并不重要,不穿还更好看。 但他已经在与陈夫人、杨氏等妇人结相处时学到了经验,当然不会那样自以为幽默地说那种话,有的时候女子需要的不是幽默而是欣赏。郭绍本来就是个很善于学习的人,因此很快领悟到了这些玩意。 他便一脸认真,还带着点恋般的目光审视着符二妹的身子……是衣服,说道:“就这身好,二妹真是很有品味,选得恰到好处。” 符二妹一乐,兴致地问道:“怎么个恰到好处法?” 郭绍毫无力地淡定道:“本来就是新婚燕尔,应该穿大红大紫更喜、更应景,但现在不是婚礼了,穿礼服却不太妥当;正好这一身红紫的襦裙,颜红火,却又是常服,款式颜都是恰到好处……上身大红、下裙浅红,有层次,紫绸带和刺绣修饰又免去了单调的红……嗯,二妹的雪白光洁皮肤本来很清新干净,穿红倒平了好几分丽,正是美却不落俗套。我觉得头饰再挑一朵大一些的更好。” 符二妹乐得一脸笑意如,花枝招展,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有点木讷,一开始更以为你傻兮兮的。后来才发现,你这张嘴儿不得了,不说便罢了,一说,光靠说话就能叫人家……人家好生高兴。哎呀,要是天天能和你腻在一块儿就好了。” 郭绍道:“快准备好吧,皇后虽然是你姐,她总是身份更高的皇后,别只顾自己怠慢了。” 符二妹便放开他,坐在梳妆台前,顺手在一个木匣子五彩闪亮的一堆首饰里拿出一支镶着珍珠和红宝石的大凤簪在青丝里。然后对着铜镜,又拿胭脂笔把嘴抹得颜更浓一些。 她准备好了,突发奇想地问道:“我姐告诉我,你早就认识她?” 郭绍想不通她为啥没头没脑问这句,这妹子就是常常头脑很活泼,有时候却是能叫人猝不及防。他只得老实道:“几年前就见过了。” 符二妹笑地看着他:“你不会先看上了我姐,然后发现我很像,才喜我的罢?” 郭绍愣了愣,忙道:“二妹和皇后只是相貌相似,人却完全不同。” 符二妹不意,问道:“要是……嗯,假如姐姐不是皇后,叫你在我们姐妹中选一个,你选谁?” 郭绍道:“这没法选,完全不同的人。皇后是你姐,在我心里,其实也姐姐没啥区别;她关照我……而二妹虽然年龄也比我稍大,其实就像我妹妹、也真正是子。” 符二妹不依,说道:“说那些没用的,快选一个。” 郭绍左顾而言他,说道:“我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问,娘和子一起落水了,先救谁?” 符二妹道:“这有什么好难的,你要是有娘亲在世,肯定先救娘,不然世人骂死我俩。” “准备好了就出发罢。”郭绍催促道。 符二妹本不是皇后的替代,因为俩人除了模样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但符二妹没说错,郭绍确实是先认识符氏,然后才喜上符二妹。 以前机缘巧合先接触的人是符氏、而不是符二妹,这是事实,而且无法改变。但郭绍不会承认,因为实话总是有点伤人。好好对待符二妹就行了,没必要把什么旧账都翻出来给她看。 怜、护、恋,看到她就觉得世上充了光和鲜花,无法阻止那慕之心,都是发自内心对符二妹的受。 但依赖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皇后符氏;从未改变过……无论她什么模样,嫁过几次,有什么经历,是谁的女人,都无法阻挡郭绍对她心理上的难以克制的依赖和藉。连他自己也没办法,符金盏就像女娲,仿佛是她一手创造了现在的郭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冰凉的漠视 “叮叮……”马车外面挂的铜制琉璃马灯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郭绍舒服地坐在垫着虎皮的柔软椅子上,觉得这马车还真是上档次……符二妹的陪嫁物。 宽大的车厢,木板结实打磨得十分光滑,还是新的。郭绍能看到那实木独有的纹理、自然而清新,鼻子里能闻到木料发出的清香。那车帘子也是编制得古古香,生生编出了花纹图案,还有用红丝绸打的绳结,方便拉帘子。连坐垫竟然都是虎皮! 实在是太奢侈了。郭绍一时间觉得自己一夜之间,似乎才真正进入贵族行列。这种直观受很奇怪,不是军职有什么上升、也没有实力的变化,就是忽然之间一切都完全不同了似的。 成婚前他几乎倾家产,但现在他发现娶世家大族的闺女、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事。符二妹那些陪嫁的东西,单单是东京城南三千亩肥沃耕地加“别墅”庄园,就完全值得起郭绍所有的聘礼了。还不算真金白银的元宝、马车、骏马等物。郭绍和符家一联姻,不仅没破产,立刻成了大地主和富豪。哼哼,想来老丈人累世王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婿破产。 还有昨天收礼也小赚了一笔……若是普通人家办红白之事,送个一贯钱就是豪礼了;但东京这些同僚,出手都是三二十贯不等(一贯一千枚铜钱)。 到头来,亏的是符延卿,又嫁女又赔了大本。郭绍这时才真正醒悟,皇后前年就准备把妹妹嫁给他,是对他多么慷慨的帮助。 现在郭绍真的打心眼里对符氏恩戴德,这世上除了爹娘家人,谁还能对他这么好?皇后从大处给了他天大的利益,小处连召见他们的地点都考虑布置得很周全……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真是和亲姐姐也没啥区别了。 及至符家府邸,只见那大门外已是十步一少五步一岗,卫已经控制了周围。马车从旁边的门径直驶进了院子,只见前院里放着一些伞盖旗等仪仗,看样子皇后已经到了、而且刚到没多久。 郭绍先从车上下来,然后站在后门,等符二妹弯着走出来时,便把手伸过去。符二妹的脸微微一红,温柔地把玉手到郭绍的手上,扶着他走了下来。她把嘴靠过来小声道:“我和郎君在一起,就像个公主一样。” 但见周围许多宦官女,她便停止了小动作,跟在郭绍身后。头发花白的宦官曹泰出来,弯行礼,一脸笑容道:“郭将军、符夫人,这边请,杂家为你们带路。” 三人前后进了堂屋,这宅子的厅堂本来宽敞,但一下子走进来见到的场面,似乎很拥挤一样……好像把龙放在游泳池里一般的觉。四下都站着人,正北面的椅子周围更是前呼后拥。 皇后一声褚黄的凤袍、仪态雍容大气,她正笑地看过来,郭绍心下微微紧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无礼直视、盯着皇后看,只能规规矩矩地上前作拜。 符二妹也没有造次,虽然姐妹俩相互对视眉目之间好似有千言万语,但符二妹还是跟着郭绍先有模有样地弯屈膝作礼。夫妇一起说道:“拜见皇后。” 有高低尊卑的身份差别,便显得点生分了,主要是周围的人太多。 这时皇后什么堂皇的话都没说,只亲切地说道:“二妹,到姐身边来。” 符二妹顿时一喜,走上前去。皇后把手从宽长的袍袖里伸出,立刻就拉住了二妹的手腕,俩人顿时相互打量,脸上全是重逢的喜悦,说了一番嘘寒问暖的话,渐渐亲热起来。 却把郭绍晾在了一边。郭绍只得尴尬地站在当中,当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一时间郭绍甚至觉得,符氏对自己是特别冷落、比对谁都忽视漠视,完全不像是亲戚……好像郭绍是个透明的人,这么个高大汉子站在屋当中,却被人视而不见。 连一句客套的冠冕堂皇的问候都没有,虽然郭绍不计较,但处身这样的境地、还是到非常尴尬。如此处境,就好像宴席上坐一桌的人,每个人都被敬酒了,偏偏他被人无视漏过……隐隐有点自尊心受到践踏的受。 是的,郭绍今天从进门起,皇后和她妹妹特别亲热,却就连一句话都没和郭绍说过,连正眼也没看一眼。这什么状况? 以前皇后虽然也只有片言只语,但那是为了避嫌。今天正大光明的亲戚关系,就算当着众人的面、说几句客套话有何不可?郭绍一时间甚至寻思自己哪里做错了,惹皇后不高兴了? ……就在这时,二妹在符氏旁边轻轻说道:“这里人太多了,他们都听着我们姐妹说话呢,换个地方罢。” 符氏顺着二妹的意思,起身离开前院厅堂,却仍旧不理会郭绍。倒是二妹见郭绍站在那里,便道:“郎君,你在院子里转转,等着我哦。我好久没见大姐了,想和大姐说说话。” 郭绍强笑道:“没事,皇后是二妹的亲姐姐,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不用着急,我等着接你回去便是。” 在宦官女的簇拥下,姐妹俩进了一道月门。符氏便微微侧首道:“你们都别跟着了。” 众人一起弯垂手道:“喏。” 符二妹见状,咯咯笑道:“大姐做皇后就是厉害,大家都得对你毕恭毕敬的。你没见我的夫君绍哥儿,刚才也是对大姐好生恭敬,哼,他就知道欺负我!” 符氏握着二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笑道:“我怎么没看出他对你不好?倒是你乐成这样,对姐姐的安排很意罢?” “也不是对我不好,哎呀,反正就是欺负我。”二妹的脸上一红。 符氏光看二妹脸颊上的红晕,立刻已猜到了八九分,便用一副过来人般淡然的口气道:“妇人总要出嫁,出嫁了要侍寝,有什么大惊小怪?” 她嫁过两回了,世人皆知,何况是自家妹妹当然也知情。符氏又亲切地柔声安道:“一开始可能比较痛,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世上的女子都要经历那关,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二妹听罢便小声问道:“就是太丢人了……大姐没有因为那事儿被人看不起?” “有甚么丢人的?”符氏脸上发烫,但还是不动声、波澜不惊的表情。 二妹靠得更近,脸上愈红,虽然周围没有人了,却不言语。符氏见状很好奇,便再三催问,又道:“我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有你喜的东西,我都是先让给二妹。” 符二妹听罢顿时很动,想起来以前姐姐对她真是很照顾,很能让人。当下便不再隐瞒什么,叫昨夜的事说了一遍。说罢便问道:“妇人都是这样的吧?在家时倒没听那些妇人说起过,估计不好意思说这种事。” 符氏的脸已经变得绯红了。她虽然没亲自体验过,但见多识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些书籍在市面上违,廷里却几乎是百无忌,她清楚有些事儿是极罕见的,不是人人都能经历。她一时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脸烫心跳。 二妹见姐姐的样子,埋着头道:“早就想不说了,姐姐非要问人家。” “也……没什么。”符氏的声音异样,平素清醒明智的头脑此时觉得晕乎乎的。她故作镇定道,“下次你忍着点就好了。” 二妹悄悄地说道:“忍不住。一开始很紧张害怕,心里倒是明白。可一到那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魂儿出窍了,连身在何处都不清楚,身子完全不由自主,甚至连自个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出什么声儿也不甚明白……哪里能忍,我没法控制自己啊。事儿一过,我便躺着觉得脸面都早就没了,身子散了架一样……真有种魂魄出去晃了一圈刚回来的觉。” 符氏不吭声走进厢房里,找把椅子软软坐下来,双腿紧紧并拢着,神情十分异样。但她还是直了背和脖子、一脸端庄,故作镇定。但是她心里又忍不住好奇,用随意的口气问道:“二妹不觉得疼?” 二妹正在回味一样,便上前靠在姐姐的腿上,悄悄说道:“郎君对我非常好,一开始倒是有点疼,但他一直问我、又好言哄我,后来就把疼痛给忘记了。早上才想起疼。” “呵……”符氏的脸很尴尬。 二妹说得兴起,一时间便动地把和郭绍之间的事都拿出来和姐姐分享。元宵节的事如何有趣;骑马箭,如何害怕又是如何刺;在家里郭绍又怎么给她出主意,怎么对她细心。说得非常详细。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在符氏面前转了一圈,说这身衣裳也是郭绍喜的,她才穿。 符二妹已经忘乎所以,完全沉浸在前所未有的乐趣之中,都没太注意姐姐的反应。她一脸幸福和喜,在最信任最亲的姐姐面前当然无须伪装,直言不会道:“郎君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二十多年来,我最高兴的事都在这短短几个月一起到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 分享与炫耀 郭绍带着子来拜见皇后,不料就见了一面,皇后连话都没和自己说、然后就不见人了;连符二妹也被带走。他在这院子里干等了一整天,饭倒是有的吃,就是没人理会他。百无聊赖,想走却牵挂符二妹,不愿把她单独留在这里。 及至旁晚,终于有个宦官来理他了。 还是那个花白头发、身材瘦削的宦官曹泰。官宦干笑着上前来,先拜了一拜,这才好言道:“实在对不住,郭将军。天已快黑,娘娘今晚可能不回了。您可不能留宿,说出去不好听……杂家只能赶您了。事非得已,还请郭将军勿怪。” 郭绍听他说得客气,忙道:“我当然不能责怪曹公公。只不过,我的子还在这里……” 曹泰好言道:“夫人和皇后在一起,又是亲姐妹,郭将军还担心什么呀。您只管放心,明早来接夫人就好。” 郭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这是皇后的意思?皇后确定不回了?” 曹泰道:“皇后和她妹妹几年未见,久别重逢有很多话、很多情要叙,在内宅里。杂家可不敢贸然去打搅皇后,因此这事儿不算皇后的意思……但明摆着的事,天黑了,皇后也没别的事,应该不会连夜赶着回。这么多人晚上进也很麻烦,多半会在这里歇一晚。” 曹泰说得有道理,一想是那么回事。但话里一口“应该”一口“多半”,叫郭绍还是有点不放心。 或许是符二妹太貌美了,又刚刚才成亲,郭绍心里确实有点过分在意。他不得不有如此想法:若是皇后要回,不是要把符二妹带到皇就寝?郭绍在这里过夜不太好,但子去皇过夜的话,他更不觉得不太好……也很不放心。 “郭将军?”曹泰提醒道。 郭绍沉片刻,十分客气地拜道:“曹公公这么一说,确有道理……万一皇后想回,还劳烦曹公公派人告知一声,多晚我都来接二妹。” “使不得、使不得。”曹泰见皇后的妹夫给自己作揖,忙来扶。这年代,武将坐大,宦官和唐末朝廷衰微时那种实力完全不可同而语,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宦官扶住郭绍的手时,顿时摸到一枚很硬的东西。他没留神,还打开手来看,竟然是一枚船型的白银大元宝。曹泰愣在那里,却听郭绍轻轻提道:“收起来吧,一点小意思请曹公公笑纳。” 曹泰神情动,几乎想拍着脯保证,他一本正经道:“若是娘娘真要回,杂家必定派人告知郭将军!” …… 符氏和妹妹沐浴更衣,把白天穿的衣服换了下来,俩人的中衣外面都只是随意找了一身衣裳暂且穿着。他们洗澡都在一块儿,从早上见面到晚上简直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 晚上也呆在一间卧房里,很显然睡觉也在一块儿。她们兴致的,从儿时的话就开始聊,把那些有趣的往事都翻出来笑了一遍,其中还谈论起卫王府俩人都认识的各种各样的人,关系亲密、话似乎永远都说不完。 等上就寝了,她们躺着还继续悄悄说话。 房间里临时点了几支蜡烛,光线黯淡,两个美女睡在一起,纱橱里时不时传出一声声清脆的笑声,这里确是个美妙非常的地方。 “我得谢大姐……”符二妹娇声道,“小时候大姐给了我很多好东西,处处让着我,对了,爹送你的那金杯子、以前被我抢了,现在还带来了东京,忘记了拿过来还给大姐。” 符氏很随意地说道:“你要喜,留着做个念想吧。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大姐真好。”二妹柔柔地把头靠在符氏的肩膀旁边,“你对我最好的事,就是写信安排了这桩婚事,真是太好了。” 符氏没开口,不动声地侧过身去。二妹便黏着她,径直从后面搂住姐姐的,把脯贴在符氏的背上。然后就伸手去摸姐姐的,顿时惊讶道:“大姐,你的好大。” “手拿开!”符氏没好气地骂道,“我看你都要当娘了,还没个正形。”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