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让他放弃整片森林?”纪有初针锋相对,说:“艾小姐,你还真是糊涂啊,你自诩见多识广,可你对我和钟屿的事完全一无所知。我自己都没决定为他放弃整片森林,何来让他放弃之说?” 纪有初说得不紧不慢:“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在我这里仅仅就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一个还算比较亲密的朋友。他没有跟我承诺过什么,我也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他跟你分手,是你们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你要是有火,最好还是向他去发,我不是你的出气筒,更不想浪费时间听你的怨声载道。我之所以跟你来这儿,是因为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不想让你影响到其他同事,而不是我怕了你,或是心存什么歉意。” 噼里啪啦这么长一段话,每个字都让艾绮气得牙。正好纪有初有电话过来,她听到那边是钟屿声音后,立马把她手机抢过来。 大声:“钟屿,你知道你拼命维护的是什么女人吗?她说她还不能为你放弃整片森林,说你仅仅诺宝的父亲。我真是觉得可笑啊,你夜路走多了终于撞见鬼了吧。” 纪有初把自己手机抢了回来,跟那边简单说了句“我一会到”便提前挂了。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了,一脸愠怒地直直瞪着对面的艾绮。 “艾小姐,我理解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没办法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但你下次如果还像现在这么无礼,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深呼几次,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很漂亮,家世又好,跟这个人分手,转头又会遇上更优秀的。别为了一个不你的男人,把自己得这么狈。” 纪有初说完就走,留下艾绮站在原地发愣。 回到大厅,大家全都各司其职,刚刚的事实在来得奇怪又突然,所有人心里摸不到底,生怕多说了什么惹得纪有初多想。 大家没问,纪有初也就没多说,表情如常地从众人中间穿过。跟当晚经理说过要去3z那边后,走进了专用电梯里。 梯门刚刚关上,她立刻有如力般靠在轿厢上。方才一直攥得紧紧的手此刻终于松下来,手心里居然是粘黏的汗水。 早就说了她并不是一个特别会与人际的人,几年的营销部门历练也只是让她不怯,方才跟艾绮针锋相对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特别忐忑的。 所以她才一再地让他断干净,怕的就是会遇见像现在这样的场景。 年纪越大,越想要过那种岁月静好的生活,什么对话前女友、大战小三这种戏码,她懒得折腾,也实在是折腾不起了。 纪有初心情烦闷,进到22层的时候也就没带什么好脸。钟屿看出她异样,起初还想着逗她说两句,看到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很自觉地当了会空气。 纪有初去到儿童房里看了会诺宝,nanny跟她打了声招呼,跟她说诺宝睡前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云云。 她一边细细听着一边问询,后来跟她嘱咐道:“明天我白天休息,等诺宝在这边吃过早饭,就带他一起回去吧。” 出去这几天,小朋友也是够累的。直升机把他们接过来酒店后,纪有初索就让他住在这儿,反正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 nanny明白她的意思,说:“那你提前给我讯号,我叫诺宝起来。” 纪有初点头:“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走了出去。 钟屿跟在后面,一直想着如何开始话题,但又一直都没想得出来,后来是纪有初径直往门那儿走了,他从后扶住她的肩膀,说:“去哪儿啊?” 他把她调了个个,两手顺势滑到她上:“我挑了他们一晚上的刺了,就是想喊你上来休息会儿。去跟诺宝睡一会儿好不好,你看你黑眼圈都有了。” 纪有初摇头:“没事的。” “所以是……生气了?”他左右转头,最后倾身,脸几乎贴在她脸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几乎连她脸上几颗痣都要数出来。 纪有初还是摇头:“没有。” 钟屿反问:“你不是说你习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别别扭扭的?她骂你什么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他这副样子,就像是要为自家被人欺负狠了的小孩儿报仇。纪有初向他眨了眨眼,没忍住笑起来:“算了吧。” 她这一笑,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开了个口子,骄立刻似火般投下来。 钟屿往她额角亲了亲,拖她到一边沙发坐着。纪有初像个受到惊吓的刺猬一样蜷在扶手边上,他看得心软成泥,张手将她圈进怀里。 两个人如同取暖般这么依靠着,钟屿时不时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听到她呼越发绵长宁静,才问:“觉好点了?” 纪有初点点头。 钟屿:“她刚刚说话很难听?” 纪有初:“也没有。”但就是觉得很无力,觉整个人都打不起神。她视线与心事一起随处飘着,直到在看到对面沙发上的衬衫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衬衫一向是白,稍微有点污渍就会特别明显。领口那块是大面积棕褐,四周还有零零点点地成状散开。 她仰面看他:“你们去喝的咖啡?” 钟屿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纪有初又问:“她把咖啡泼你身上了?” 钟屿嘴角一:“行了,别说了。” 纪有初从他怀里挣了,忍不住靠着背垫笑:“你到底是怎么惹她的,能让她这么生气,不仅去找我理论,还完全不顾面子地泼你一身咖啡。” 钟屿明显不想聊这件事,低头摸了摸鼻子:“她以前……还是很温柔的。” 纪有初:“你过她吗?” 是不是女人都问这种问题?钟屿一怔,下午的时候,艾绮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没有回答,现在纪有初又再次提起。 他思索半晌:“艾绮是我伯父介绍的。” “答非所问啊,钟先生。”她轻笑着看他,调皮地刻意喊他“先生”:“你这样言顾左右,潜台词就是没过吧?” 她语气轻松,其实字字句句带着一种讥诮。她态度不佳,钟屿脸也沉了下来。 纪有初又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钟屿目光如凉水:“快三年了。” “三年了,你都没有上她,也难怪她会大为光火。”她抱着两腿,将脸放在膝盖上,侧头看他:“要我的话,我肯定也会泼你一脸咖啡呢。” 钟屿嗤地一笑,笑容却没进眼睛:“你到底想说点什么?” “我只是在想,像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努力了这么久都没办法让你上,平里只能望其项背的其他人该怎么办啊?” “女人都是特别贪婪的,一开始也许只是想让你冲她笑一下,后来就开始奢望认识,认识之后能做男女朋友是最好,最后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会整天想着天长地久。” 她看着他,眼里却蒙着一层雾。 “所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躲着你、跟你划清界限了吧,虽然我总是说我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被情冲昏头脑,可我其实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讨厌一个人要用尽力气,但喜一个人只要一个瞬间。” “今天艾绮虽然跟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可我一点都不怪她。看着她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种觉,好像通过她看到数年后的自己。那时候要是你突然不喜我了,选择跟别人在一起,我可能也会跟她一样吧。” 纪有初又坐了一会儿,借口自己有事就下了楼。钟屿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进了电梯后就关门回来。 他绕去诺宝那边,确定他一切安好,就进到书房看了会文件。 大概是连来的奔波让他力透支,他一连喝了两杯美式,掐过无数次眉心,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看不进去索不看,可等躺平在上准备入睡,那两杯美式倒是发挥作用,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何堪像是预见到这一幕似的,给他发过来消息:“我今天遇见到一个特别好看特别温柔,还特别大的妹子,我觉自己又恋了。” 同样的话,钟屿在何堪这里听见过不下百回 “滚。”他丝毫不留情面。 何堪:“这次是真的!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心脏狂跳的觉,今天看她跟我笑的时候,不夸张的说,我已经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钟屿嗤声:“少装了,你不是恐婚吗?” 何堪:“那是我还没有遇见对的人!等你真正遇见了对的那个人之后,恨不得立刻就跟她原地生孩子!” 钟屿:“你想不想生孩子我不知道,做生孩子的那件事是真的。” 何堪连发几个愤怒表情:“滚,我不许你玷污我的女神,我跟女神是纯洁的!当然了,如果之后她想跟我发生点什么,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答应的。” 钟屿:“滚。” 何堪:“急了急了,你急了!看我找到真就气急败坏了吧!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肯结婚,你该不会是……一直等着我吧?” 钟屿:“……” 钟屿:“你说婚姻真的这么重要吗?难道一个女人不结婚,就没办法跟这个人恋下去,没办法受到安全吗?” 何堪:“你话里有话啊,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了?你又祸祸谁家姑娘了,她跟你说要跟你结婚了?” 钟屿:“你回答我。” 何堪:“我觉得吧,结不结婚都还是次要的,女人真正想要的是情。有喝水都觉得啊,她们虽然整天说着要天长地久,不也妥协到只求曾经拥有吗?安全也从来不是婚姻给予的,她纯粹是觉得你没有安全罢了。” 第36章 chapter 40 纪有初自认没跟钟屿吵过架,但在初二那天跟他分开后,两个人竟然连着好多天没再见过,钟屿也没跟之前似的在微信上跟她东拉西扯了。 后来时间倏忽晃进三月,他除了在诺宝托班开学的时候特地赶来送过一趟,跟纪有初有短暂碰面,之后便又人间蒸发般不见了。 在此之前,纪有初还从没如此深刻地察觉到两个人的差距。她一直知道他就住在酒店里,偶尔会在他上下班时遇见他,其他时间的任何活动和动态,他也会零零碎碎地告诉她。 她好像从来都不缺少对他的掌控,并且一直觉得他时刻就在眼皮子底下打转,不是他主动出现,就是让她在他面前主动出现。 但她没想过那应该是钟屿的故意为之,而当他厌倦这样的生活后,他很快就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让人对他一无所知。 欧宜听纪有初说过这事后,非常有见地地给出了自己的观点:“这就是叼你胃口呢,你之前说了他不听的话,现在他就用这种方式来冷落你。你看你果然就方寸大了吧。” 纪有初只同意她的前半句话:“但我也没有方寸大吧?” “会开始琢磨他的用意,就已经是陷入他的陷阱了。所以我其实一直不赞成你跟他走得太近,因为女人这种生物就是,嘴上说着不要,一颗心分分钟沦陷。” 欧宜叹气:“其实一开始听你说他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还特地去找你,我还在想他这次说不定就改了,谁知道你一跟他提什么‘情’、‘婚姻’的字眼,就把他吓死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难移,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是最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也是的,不应该把底得这么快,情就是这样,谁先沦陷谁就先输了。” 纪有初扁嘴:“你不是说了吗,女人天就是容易分分钟沦陷的。我就是嘴上死撑到底,心也会妥协的。那倒不如在决堤之前,提前就把所有口子都给堵起来。”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纪有初做出个伸展体态的动作:“他知难而退不来烦我了,我也正好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难过,总是无端想起雪夜那天他在酒店外发疯时说的“我喜你,我克制不住地想你,千方百计地讨好你”。 那时她差点就以为她会是他的真命天女了,没想到他的喜来得快,走得也快。 知道他最近行程还是纪有初之后某天看见他朋友圈里发的一张与人共进晚餐的照片,下面的定位是在一个需要漂洋过海的国外某城市。 他没发跟谁一起吃的饭,只把镜头对准一桌的美味佳肴,不过从餐具可以看出只有两个人,而且对方很有可能是女人,因为高脚杯里倒的是一杯橙汁。 桌上吃的确实不少,琳琅目,彩缤纷,纪有初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全是她没吃过甚至是没见过的。 纪有初看得心中甚喜,以至于忍不住点了赞。 没想到这么一赞,在她微信里消失许久的钟屿居然给她回了条信息过来,铅印字没什么具体语气,就是很平静地问:“这么晚还没睡?” 纪有初注意到他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月前的“我、想、吻、你”,那时她在何堪那边打扫,他跟艾绮聊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就触动到他,让他发了这么一条语气强烈的信息。 可是后来,两个人的见面却没有意想中那么完美。她说了点他不听的话,他则给了点她不看的回应,最后的分手连亲吻都没有。 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