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要去向祖父请安,半道上遇见了妹妹,闵初霖向他跑着来,凶巴巴地说:“哥哥快去回绝了才是,那个乡巴佬与祝家结亲不成,跑来高攀我们家了,爷爷和父亲看起来还高兴,他们图什么呢。” 闵延仕猜到了什么事,却是道:“真难得,你能为我考虑?” 做妹妹的毫不客气地说:“哪个是为你考虑,我若有个土里土气的嫂子,和那样的乡巴佬做了亲家,将来轮到我说亲时,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你赶紧去把这事儿回绝了,可不能坑了我。” 不知为何,听了这样的话,闵延仕反而心里踏实了,真有一天兄妹和睦,得到妹妹的关心,他才要浑身不安起来。 他一脸淡漠地来到祖父书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金将军的大嗓门:“多谢老相爷成全,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第210章 大夫人的条件 闵延仕脑袋一轰,难道他的终身大事,这就定下了? “公子,您进去吧。”门前的管事恭恭敬敬地说,“是平南侯金将军在里头。” 闵延仕缓过神,点了点头,举步进门来。 金东生一见他,便大声恭维:“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我来了京城这些子,见了无数王子公孙,无人能与贵府长孙相比,老相爷好福气,闵大人好福气。” 老相爷对孙儿道:“我与你父亲,将你的堂妹初霞许配给了金将军的独子,不完婚,往后一家人,见了面不要这样拘束。“ 闵延仕的心,重重地落回肚子里,但下一刻,又为无辜的堂妹不值,可怜那孩子无父无母,寄居在家中,就被祖父这样轻易地打发了婚事。 那之后说的话,闵延仕都没往耳朵里听,最后金东生走了,他被祖父和父亲叫到跟前,说他待客不大气。 这样的责备,闵延仕已经听得厌倦,连情绪也不会波动半分,直到祖父提起他的婚事。 “金东生原是要把他的女儿嫁给你,我和你爹爹再三推辞才没让他得逞,但这位御前新宠,我们也得罪不起,家里几个女孩子待字闺中,便挑了一人给他的儿子续弦。”老相爷道,“来年我退下后,你也要多多与金家联络,多一分势力,总好过多一个对手。” “是。”闵延仕面无表情地应下。 此时便听父亲说:“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不少,我和你爷爷都相不中,思来想去,你还是娶帝女为宜。” 老相爷道:“但是中适龄公主,皆是低品位的妃嫔所出,尚不如公侯世家的嫡女来得尊贵,不如不娶。” 闵延仕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声不吭,他无权选择自己的将来,一切听从安排即可。 老相爷继续道:“胜亲王父子若当真死了,从此朝廷再无隐患,以皇帝对你姑姑的深情,你娶了尧年,更能讨皇帝的心。” 闵延仕猛地抬起头:“这件事,您与姑母商议过吗?” 老相爷干咳一声,他自然是遭长女所嫌,这么多年说的话不出十句,但这件事可用不着她点头,要紧的是皇帝喜。 他道:“我和你爹自然会安排好,外人若是问起你的婚事,你也不要一问三不知,就说家中已经在张罗。” 可闵延仕又问:“倘若……姑父父子还活着呢?” 老相爷巴不得大女婿和外孙化成灰飞,恨恨道:“他们死了,你要认清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祝家兴华堂内,夫二人商议老太太要扶意从胜亲王府门里嫁过来一事,祝承乾妥协了,并劝说子进向皇后提出请求。 大夫人被急了,着眼泪说:“你是嫌我被皇后骂得还不够狠,嫌我还不招惹她讨厌,这一年来,我在她跟前,哪一次是高高兴兴,哪一回进不受责备?连我哥我嫂子都能来指摘我的不是,我在你们祝家白忙一场,如今连娘家都要回不去,你还来坑我?” 祝承乾好生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就这么对皇后讲。” 他教子对皇后说,希望将来的公爵夫人能有好出身之外,也为了能缓和近来关于皇帝不重视纪州,有意裁撤兵权的谣言。 大夫人将信将疑:“这管用吗?皇帝要裁撤兵权,与言扶意从哪里嫁过来,有什么相干?” 祝承乾道:“自然是肯定闵姮她纪州王妃的地位不会被动摇,你可别忘了,兵权在她手里。” 大夫人不屑地说:“我也是真奇怪,皇帝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就把兵权收回来,甘心给一个女人?” 祝承乾叹道:“那可是胜亲王一手打下的天下,每一个手下都愿意为他付出命,皇帝若当时就收回一切,闵姮母女下半辈子没了仰仗,他们必定造反。总之说来话长,你照我说的去劝皇后,皇后比你聪明,她会婉转地告诉皇帝。” 大夫人的眼珠子幽幽一转,清了清嗓子说:“那我也有个条件。” 祝承乾道:“你说便是。” 大夫人眼中透出的嫌恶:“言扶意进门后,不论我这个婆婆如何做规矩,你当公爹的不要帮着说话。别叫你老娘儿子一怂恿,就来寻我的不是,你现在就发誓答应我,你若手,就让祝镕不得好死。” 祝承乾恼道:“我答应你便是,什么发誓赌咒,何苦来的。你做婆婆教训儿媳妇,天经地义,可你也别无理取闹,别忘了你上头还有婆婆。” 大夫人瞥了眼丈夫,心中暗暗道:那也要她有命长寿。 他们才说完这件事,门前便通报三公子到家来请安,祝承乾立时整顿心情,出来将儿子带去书房,关于他的婚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祝镕对父亲始终是敬重并恩他的养育之恩,既然父亲愿意接受扶意,并要为他张罗盛大的婚礼,自然是不尽。 至于祖母非要扶意从王府嫁过来,他不在乎,扶意必定也不在乎。 但是离开兴华堂,独自往回走,想到再过几天,就要动身离京,一路办差一路去接扶意。 虽然他的心早已飞去了纪州,可是见了面,却不能告诉扶意她期待已久的事,不能亲口告诉她,胜亲王世子还活着,很可能连王爷也还在人间。 走过清秋阁,祝镕停下脚步,父亲说这里风水好,明就要动工修缮,将清秋阁作为他们的新房,扶意也一定会高兴。 但此时此刻,家中实在冷清,好些子听不见弟弟妹妹们的笑声,分明自己喜事在即,可他所在乎的人,都过得不开心。 韵之为了她母亲的事,祝镕心里尚有底,可祖母念叨了几回的,慧之的闷闷不乐,祝镕猜想她该是发现了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在做些什么。 在他眼里,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成了小妹妹心里沉重的负担。 再往前走,刚好遇上平理下学,来向祖母请安,兄弟俩老远就看见对方,可平理却装作没瞧见,转身绕开了。 祝镕便也绕到那条路上,平理一面走一面回头查看什么,再一转身,见兄长直站在眼前,他尴尬地一笑:“哥……” 祝镕问:“躲我做什么?” 平理忙道:“没有啊,这条道不是近吗,家里太大了,每天走来走去累死个人。” “要去向祖母请安?” “嗯。” 祝镕让开道:“那去吧。” 平理小心翼翼从他眼前走过,正要撒腿跑开,背后传来严肃的话语:“慧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三婶大着肚子,你且仔细,别又出马脚,不要吓坏了三婶。” 平理站定了没说话,待冷静下来,再想要反驳兄长,可是一转身,哥哥已经不见了。 他松了口气,又心不服气,嘀咕一句:“那晚可是我救了你,那家伙不死,你被告到皇帝跟前,有心放走世子,全家都跟着你完了。” 这夜里,祝镕接到内密信,皇帝不再追查闵王妃一事,他不必再忙,而隔天王妃就离,老太太便亲自登门,去商议孙儿的婚事。 祝镕则收拾行李预备离京,走的这天,家里已经开始动工,清秋阁将被里里外外修缮一新,父亲请来了上百个工匠同时开工,务必要赶在七月十七之前竣工。 离家时,来向祖母道别,老太太眉开眼笑:“这一去再回来,可就成双成对,路上千万小心,不要急,回来的路上,好好照顾扶意。” 祝镕道:“我想算好了子,归途中与姑母一行相遇,给韵儿一个惊喜。” 老太太说:“好是好,但别太赶路,别累着我孙媳妇。” 祝镕笑道:“往后在您跟前,只有扶意,再没有我了。” 老太太嗔道:“你有媳妇疼了,还要我这个老祖母做什么?不要贫嘴,赶紧上路,往北走天气越发得凉,一定衣裳,别喝不干净的水。” 且说祝镕此行,不单单是接扶意回京,还有皇帝代的重要任务,因此离家后,很快就在城门外与其他几人汇合。 他们将分别去打探胜亲王父子的下落,只因世子项圻离开京城后,宛若从人间消失了一般,竟再无踪迹。 就在祝镕出发的这天,纪州言家又接到一道圣旨,这一次连成亲的子都定下了,但圣旨中并没有提及祝镕将会亲自来接新娘。 七月十七成亲,算着路上的子,扶意还有十来天就要离开纪州,言夫人这一刻,才突然受到了离别的悲伤,女儿这一去,就要在京城住一辈子了。 这傍晚,扶意从爹爹的书房出来,要找母亲给父亲拿件罩衫,推门进卧房,却见娘亲正慌忙地擦眼泪。 ------------ 第211章 娘养着你 扶意关上门,拧了帕子递给母亲:“娘若是想我了,就到京城来看我,我若得闲,也能回家来住,又不是从此分离再不相见,您不要哭。” 言夫人擦了泪水,正经道:“哪有做媳妇的,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何况你还离得那么远,也没有岳母成里住在女婿家的道理,你不要任,还是仔细那位大夫人,别叫她欺负你。” 扶意劝道:“镕哥哥不是她亲生的,她心里有分寸,镕哥哥也不会像有些男人那样,偏袒母亲不疼媳妇。” 言夫人嗔道:“什么有些男人,说你爹爹呢?” 扶意嬉皮笑脸地摇头:“我可没说,是娘说的。” 言夫人嗔道:“再不许和爹爹闹了,你还想出嫁前再挨顿打?” 扶意窝在娘亲怀里说:“爹爹才舍不得,他自己都说,那天是失心疯了,到现在还后悔。” “可不是吗,打你那晚,他枯坐了半宿,一直叹气。”言夫人说,“还有你气他那回,叫他把学堂关了,他也是一整晚睡不着。你说他这辈子,除了你,谁还能把他气成这样?” 扶意娇滴滴地咕哝:“谁叫他打我呢。” 言夫人抚摸着女儿,怜地说:“这些子多陪陪他,娘舍不得你,还能掉眼泪,我们还能挤在一起撒撒娇,可爹爹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要忍着。” 扶意乖巧地答应:“我听娘的话。” 言夫人让女儿坐起来,翻箱倒柜地从箱子深处找出一方匣子,里头收着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两张银票。 “这张二百两,这张是三百五十两。”言夫人数给女儿听,“从娘怀上你起,就开始攒了,原本也没有这么多,有几年市价高,我拿去放了利钱,翻了两番,我见好就收。” 扶意坏笑:“娘背着爹爹放利钱,爹爹最恨这些事了。” 言夫人忙央求:“千万别告诉你爹,他对家里的钱没数的,你要告诉他,娘可就要挨骂了。” 扶意像是捉了母亲的把柄:“那您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告诉爹爹。” 言夫人轻轻拍了女儿的脑袋:“你也就欺负娘,坏丫头。” 扶意劝道:“往后我每个月给您寄零花钱,当然,我不是白拿祝家的钱,我给他们家教姑娘,持家事,连二房三房各种琐事都要管,算工钱都不止那些呢。您心安理得地拿着花,漂亮的料子,胭脂水粉,什么就买什么,别省着。您就算省一辈子,也省不出祝家一毫呀。” 言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姑爷愿意孝敬我,又或心疼你,那是一回事,可祝家的家产你一个铜板也没挣,就算将来时长了,那家业里有你一份,也要有自己的体面和骨气,知道吗?” 扶意点头:“娘的话,我记下了。” 母亲将东西收好,摸了摸匣子说:“到时候,里头的东西你拿走,匣子娘要继续留下,将来给我的外孙子外孙女攒聘礼攒嫁妆。” 扶意脸红了:“您说什么呢……” 言夫人却严肃起来,搂过女儿轻声道:“说起这事儿来,娘还没正经教过你,意儿啊,这男女之事、夫之道……” 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