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胜一想那两个小夫秀恩旁若无人的样子,也是。 “苗西可冷得很哪。”蒋胜手,靠着“特聘专员”玻璃门,望着收拾得空的桌面,“大过年的,国家法定假期,你们还接生意?” “过年有什么稀罕的,每年不都过嘛。”肖子烈拍了张符,登山包自己长翅膀似地漂浮起来,看得蒋胜啧啧称奇。 “哎,专员,你能送我一张这种符吗,我老婆搬家用。” 肖子烈嗤笑一声,绕开他走了。 别看肖子烈把平时摊得七八糟,过个年竟然收拾得跟间空办公室一样:“专员,你至于把什么拿走了吗?连笔也不留,跟被清退了似的。” 肖子烈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递给蒋胜一张符。 老警察赧然抬头一看,少年眼眸漆黑,正不耐烦嚼着口香糖看着他:“快接呀,你不是要吗?” 蒋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啊。” 盛君殊这不靠谱的师弟,因为来去无踪,动辄旷工,公共场合滑滑板,还在岗位上写作业,这些年受他的戏谑,这会,蒋胜突然看他顺眼很多。 能人异士嘛,多少都是有点怪癖的。来年上班,他也许能跟这小子好好相处。 他眨了眨眼睛:“专员,那个,你上学的作业还需要辅导吗?我女儿今年刚上大一……” “我早毕业了。”肖子烈轻蔑地撂下一句话,人就没影了。 “用完了留着挂家里,还能辟。”他远远地朝蒋胜一挥手,“我说那符。” “哦……” * 年三十的烟火升空,别墅里摆了一桌佳肴,盛君殊往衡南碗里夹了块肘子,瞥见她的眼神,赶紧又夹回自己碗里。 “不吃?” 衡南点点头。 “那喜吃哪个,师兄给你夹。” 衡南戳着碗里的饭:“不用,够得着。” 盛君殊同她坐得很近,她身上有股浓重的气,直往炎灵火上扑。 “刚才……通灵了?” 衡南“嗯”了一声。 盛君殊破例给她到了小半杯葡萄酒,安抚道:“先喝了暖暖,晚上师兄帮你。” 气息拂动衡南耳边发丝,她咬着筷子尖,睫颤了颤,目光离一瞬。 盛君殊闲暇时候反思过几次自己的言行。这段时间师妹有些心事,不知道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如果是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她在夜晚应该拒绝他才对……所以应该只是女孩子常的忧思。 这竟然成了盛君殊心里唯一的安。 正说着,郁百合走了出来,盛君殊坐正。 郁百合坐在衡南身旁,眼睛有些肿,但神情却安详足,摩挲她的手:“太太……谢谢你啊。” “天师举手之劳而已。”衡南回头看他,“不信问我师兄。” 盛君殊心念一转,猜到她刚才通灵的是谁,平淡道:“是啊。我们做这一行的,牵的就是死人和活人的线,别的不会,这点愿望还实现不了吗。” 郁百合低头笑了一阵,抬起头来,似乎做了决定:“老板,我想辞职。” 盛君殊怔了一下,和衡南对视一眼。衡南的表情倒比想象中更平静。 “不是我做的不开心才要辞职。”郁百合拉着衡南的手说,“我认识老板和太太的这段时间,特别开心……” “我现在无牵无挂的,手上有一些闲钱,还有一些地方没去看过,还有事情没做过,趁我活着,我想去转转看,做做看。像我答应森森的那样,活着的人,要一直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地活着。” “可以。”盛君殊应答,低头探看衡南,不经意间了抚的神,“你说呢?” 衡南把郁百合的手放开:“你去吧。” 郁百合破涕为笑:“真舍不得太太啊……” “我走以后,老板再找一个好的阿姨来吧,最好是本地人,老实一点,长住家的,哦,要有证的。” “不找了。”衡南垂眼吹了吹汤,“我来就行。” 她现在会做饭,会用洗衣机,会做她少女时代期盼学会的一切。 “反正我们也不常在家呆。” 盛君殊听到这句“我们”,心里微微一麻,竟然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存情绪。 “别墅留着你的指纹,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郁百合本来擦着眼泪,叠起纸巾:“老板这样可不好的呀。” “没什么不好的。”盛君殊想了想,也想不到什么要嘱咐的话,“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大早就走。” “我们也早晨去苗西。”盛君殊说,“需要捎你去机场吗?” 郁百合忙摇头:“很早就走了。” 衡南默然斟了一杯酒给她:“那喝一杯吧,明天不送你了。” 郁百合喝了一杯酒,又是笑又是辣,吐着舌头扇扇风:“好了好了,你们吃完就走好了,留给我收拾,明天等你们起来,我已经消失。” …… 衡南跪在地板上里收拾行李,盛君殊蹲下来,蹲在箱子的另一边:“衣服太薄了,苗西很冷,带厚一点的。” 衡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盛君殊竟然纡尊降贵地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帮她检查行李。 摸完了洗漱用品,摸到了卫生间的纸包,突然翻出手机看了看:“你例假还没来?” 衡南脸上骤然染上一丝薄红:“问这个干吗?” 她暴躁地把他的手掀出去,扣上箱子:“不来就不来,永远不来省得麻烦。” “……”盛君殊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反抓住她手腕,把了衡南的脉,凝神,“别动。” 不是怀孕。 他的眉拧得更深。 “以前也不正常的。”衡南盘腿坐在地上,无谓地说,“就没正常过。” 她自己都没记过子。 盛君殊有点担心。 二之病发心脾,不得隐去,女子不月。 以前不正常倒没什么,跟他在一块,炎之气入体,他记得衡南正常了一段时间,现在又不正常了。 按西医学来讲,是大脑皮质和内分泌的问题。 按中医学来讲,是心肺脾的问题。 “来。” 衡南尖叫一声,盛君殊把她揽抱起来,放在上,脚尖轻轻地把箱子挪开,衡南向后退,眼睛瞪大:“干什么?” “师兄帮你调一下。” 盛君殊扣住她的手,她就知道他又要拿上次差点烫死人的炎之气灌她了。 掌心相贴,转了两个来回,她像是泡了十趟温泉,丰沛的暖意盈周身,脸颊发红,浑身竖起的也妥妥地伏下去了,呼渐缓。 这副身体,冻僵了没什么知觉。太热解冻,反而有些不好,衡南用力克制了半晌,烈火燎原,越烧越旺。 “怎么了?” 盛君殊奇怪地一低头,见师妹咬着嘴,脸屈辱,一边瞪着他,一边不受控制地猴子上树,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第79章 姻缘(五) 第二天一早,衡南起迟了。 盛君殊穿衣服戴表的窸窣声惊醒了她,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大概是知道自己维持了快一个月的早起做早餐计划中断了,破罐子破摔地丢开手机,翻了个身埋进枕头里。 发丝从颈后滑下,出几点虫咬大小的红痕。 盛君殊在大白天看到夜晚放纵的痕迹,晃了下神,心里不可谓不震动。 主要还是因为师妹这几天一直比较冷淡,忽然主动蹭上来,他也没控制好分寸…… 盛君殊心怀愧疚地把师妹叫起来。 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牵着衡南。 别墅窗明几净,果然已经没有了郁百合的痕迹。 盛君殊那辆英式的vanquish换成了辆二手的越野吉普,车壳很硬,耐摔耐颠,他把行李和师妹搬上车,一脚油门,直接开到了肖子烈门口。 “我都说了我自己去就行,”肖子烈坐上后座还在牢,“你非得接我一趟干嘛?” 搞得跟家庭郊游一样。 盛君殊冷冷看着前方:“有车坐还不好,非得抱怨。” 肖子烈索抱臂在后座一躺,登山靴锯齿状的鞋底撞在玻璃上,盛君殊从后视镜看着他,“滴”的鸣笛响彻。 旁边窸窣一下,盛君殊忙看向副驾。 衡南的羽绒服拉到下巴上,整个人缩在衣服里,显得脸小小的,让他惊了一下,半梦半醒地坐直。 盛君殊俯身把她那边的遮光板拉下来,油门踩得轻缓。 等红灯的时候,他有时靠在驾驶室上,不自知地回头看两眼衡南。仿佛看着师妹坐在旁边,心里就是定的。 不过这个乐趣很快没有了,第二次过收费站时候,衡南解开安全带。 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