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事,顺命君动是难免的。 喝了水,暂时下了咳嗽,顺命君继续道,“自古就有降军不杀的道理,杀降不详,可杨错出尔反尔,赵氏殿血漫三尺。” 顺命君抬眼,他眼型偏狭长,不笑的时候,其实颇有些郁。 “如此出尔反尔,手段狠辣的人,你府上的舞姬砸了他头血,你真信他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长君咽了咽口水,顿时慌起来。 美人虽好,可自己的命更重要。 “那顺命君说,我怎么办?” 苍白角带笑,顺命君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杀了那舞姬,把尸体送到他府上去,向杨错表现你认错的诚意。” 长君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一个舞姬而已,命不算命的。 说罢,长君立刻吩咐下人去执行。 唉,可惜了如此美人。他收罗这么多舞姬容易吗! 如此美人,勒死好了,留个全尸。 顺命君端起一盏酒,将角冰冷笑意隐在酒杯之下—— 阿乐,别怪我心狠,你事情办砸了,就该有丧命的准备啊。 ** 赵常乐懊恼了好一阵子。 但她生乐观,很快就从懊恼的情绪里恢复过来——没关系,这次杀不了那狗贼,只要她活着,以后一定有机会! 夜风从柴门里吹进来,虽然时至暮,但夜里的风还是带着凉意。更何况这柴房冷无比,赵常乐又穿得极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她听到柴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赵常乐悚然一惊。 她现在差不多是个惊弓之鸟了,上一次从柴房里被带出去,她被杨错的手腕臼; 这一次呢,谁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她! 柴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推开,走进来一个仆役。 他手里拿着一麻绳,奉命来勒死阿乐。 赵常乐警惕地瞪着那仆役,“你来干什么?” 那仆役抖了抖手里麻绳,“阿乐,你得罪了上大夫,知道自己的下场。” 赵常乐倒一口气,“杨错要杀我?!可他不是放过我了吗?” 那仆役闻言愣了愣。 阿乐如今胆子倒大了。从前顶胆小的,如今竟然敢直呼上大夫名字。 仆役解释,“上大夫早都走了,理万机,没功夫理你。这是主君的吩咐。” 赵常乐了然。 杨错不追究,长君却还不放过她。原因想来也简单,不过是怕杨错以后时不时想起这件事,心里不舒坦,给他小鞋穿。 这个大胖子,真是胆子小。 赵常乐拧眉快速思索,她怎么样才能劝说长君放她一马? 赵常乐思索时候,那仆役就盯着她瞧。 啧啧,瞧瞧这身段,这脸…… 那仆役忽然转身,把柴房门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令赵常乐陡然警醒,“等一下,我想见主君!” 杨错已经放过她,她若是死在长君手上,她重生的也太憋屈了。 那仆役才懒得理赵常乐的要求,他直直朝着她走过来,眼睛只往她身上的地方看去,纤细的,修长的腿。 真是天生尤物。 既然阿乐注定要死,那死之前可得叫他快活快活。 那仆役双眼-,一笑,出嘴黄牙。 赵常乐看出这奴仆不对劲,她拔腿就跑,可柴房太小,她才跑了一两步,那奴仆就追了上来,在门口将她扑倒。 他将她按在地上,恶臭的气息扑在赵常乐脸上。 “阿乐,好好伺候我,伺候的好了,一会我让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说着就朝赵常乐亲过来。 赵常乐几作呕,偏过头去避过了那仆役的亲吻,“你给我滚!” 那仆役见赵常乐不配合,登时就怒了,一巴掌扇在赵常乐脸上,而后抓起赵常乐的头发,狠狠将她的脑袋撞在地上。 “你这个人,马上要死的人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后脑勺着地,赵常乐登时就晕了过去。 见赵常乐终于消停,那仆役这才伸手,去解他自己的带。 美人美人,这辈子能睡到这样的美人,真是值了。 第8章 那仆役美滋滋的想着,忽然间,只觉得身后有风,然后脖颈被人一敲,他就晕了过去。 一个黑影从屋顶落在了柴房里。 灯烛暗淡,柴房里的那个人,便只显出一个朦胧的身影,像是索命的鬼差。 他看了看那仆役,嫌恶的踢了他一脚。 阿乐就算死了,也是主人的女人,岂是别人的脏手能碰的? 那人原只是旁观,确保阿乐断气,就可以向主人差。可谁知这奴仆竟要做这种事,他这才出手。 从地上拿起麻绳,那人看着晕倒的赵常乐。 行,那他就送她上路吧,保证干干净净,痛痛快快。 他走过来,半跪在赵常乐身侧,麻绳绕,勒在那舞姬纤细的脖颈上。 阿乐还是晕着,一点反抗都没有,那人手下力道不减。 月光从柴房狭小的窗户里透进来,虽然暗淡,可却趁地那舞姬修长的双腿泛出莹润的光泽。 阿乐一直很漂亮,那人想,杀了真有些可惜。 那人略有不忍,叹了一口气,“阿乐,你可别怪我。你事情办砸了,主人留不得你。” 他话音刚落,却见原本昏过去的赵常乐忽然睁眼,她向后猛然仰头,后脑勺直直撞在那人的鼻梁骨上,鼻梁骨断,登时鼻血直。 赵常乐连忙趁机滚到一旁! 赵国举国尚武,杨错那样的书生才是赵国的奇葩。 赵常乐小时候闹腾,会一点三脚猫的招式,不过没正经练过,更何况这具身体柔弱,她侥幸逃离,主要还是趁那人没防备。 她方才只晕倒了片刻。 这个黑衣人出现之后,赵常乐不知敌友,于是装晕来静观其变,没想到这黑衣人是梦中那位神秘主人派来的! 主人要杀她! 她办事失败,已没有利用价值,死不足惜; 更重要的是,主人怕她会说出幕后一切,连累自尽…… 赵常乐苦笑,便是真有人严刑拷打问她,她也说不出来主人的身份。 怎么重生不带继承原身记忆的! 赵常乐只觉得浑身发抖,她以为重生是幸运,可自己却落入如此巨大的棋局之中。 她不过一个命不由己的棋子。 赵常乐咬,拔腿就往柴房外跑。 他们都想杀她,都觉得她命低,可她偏偏要活着!她还没有报仇,怎么能死! 大概是夜深了,所以柴房附近并无人看守,赵常乐就一路顺着有光的地方狂奔,希望能跑到人多的地方,她就不信主人派来的凶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 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间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阿乐?” 语气十足震惊。 可赵常乐无暇去细思他为何与她相识,她只是一瞬间愣在了当场,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被人追杀。 这声音……这声音…… 这是她庶兄公子息的声音! 她猛然抬起头。 公子息提着一盏纸灯笼,夜风微微吹过,灯笼晃了晃,映照在他脸上的薄薄一层暖光也晃了晃。 眼型狭长,高鼻,薄,面相颇是郁,可因畔常含笑意,眼神亦似多情,因此将风倜傥替代了郁薄凉。 此时他穿一身暗红的绸缎深衣,领口与袖口皆绣有繁复的云雷纹,身上披着一件白狐裘的披风,夜风吹过,他咳嗽了一声。 他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的俊美。 息哥哥!赵常乐怔在原地。 看着面前的阿乐,公子息心中有了猜测——不仅长君派去的人失败了,就连自己派去的人也失败了。 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