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画画这么丑的啊。 可婚事吉没有占卜出来,杨错的父亲却被查出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杨父大喊冤枉,当廷痛斥父王昏聩,不堪为君,父王大怒,将他下到死牢之中。 数后,杨父死在狱中。 杨府门抄家,杨错仓皇逃跑。 后来再见他,就是赵王破那,她身后是赵氏鲜血,他身后是数万叛军。 生死面前,情不值一提。 重生以来这样久,赵常乐几乎都忘了,原来他们曾经那样相过。 重生以来这样久,杨错从未表现过任何痛苦或缅怀模样,她以为他早将她忘记。 一瞬间所有情愫涌上心头,她喉头几乎哽咽,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喃喃自语, “这幅画……这幅画——” 可她话音刚落,一只手却立刻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仿佛登时要扭断她的脖子。 “这幅画……你用命来偿。” 反正他杀人如麻,手上的血够多了,洗都洗不掉,不在乎再多一条。 赵常乐被抵在壁书架上,杨错生生将她提的双脚离地。 她息不过来,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要杀了她,杀意这样浓,赵常乐察觉到了。 她真的没碰过那幅画! 可杨错却早已理智离体,本听不进任何辩解,此时全凭一腔愤怒。 中山公主离世已三年。 三年来,他夜夜难以成眠。 无边夜那样深,他闭上眼,是她站在雄伟殿前,身血污的模样。 她恨他。 所以她在他面前决然撞阶,连一丝辩解或挽留的余地都不给他。 鲜血溅了他身,他跪在她面前,徒劳的用手去擦她额上的血,可怎么都擦不完。 她是被他死的。 如果不是他带领叛军攻城掠地,如果不是他兵临城下降赵王…… 夜里闭上眼,这一幕就在眼前,夜复一夜的提醒着他的罪孽。 他无法入睡,直直躺在上,夜那么长,像一辈子,他在等天亮。 天亮了,入,处理政事,同官员周旋……许许多多的事情水一样卷来,一天又过去了,又是漫长的夜。 这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惩罚。 夜里他的心脏被活生生挖出来,第二天太出来,他再将心脏装回去,一层一层衣裳穿戴整齐,所有痛苦都不见,他对别人,出温和的笑容。 有时候夜里实在难受,他像游魂一样,连灯都不点,走到书房,摸索出藏在书架深处的锦盒,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的画卷。 不敢把画卷拿出来,更不敢展开看。只敢轻摸一摸,就摸一下,然后将画卷放回去,重新放回书架深处最不好拿取的地方。 这样会好受一点。 他不敢思念她,不配思念她。 像最暗的怪物,只敢在最深的夜里,偷偷想一想。 这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了。 当年赵王遭屠戮,后又被焚烧,她所有的旧物都毁在一把大火里。 这画卷,是她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这画卷提醒着他,曾经她还是他的,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恨。 而现在,这画卷被人毁了。 杨错死死掐住面前女婢的脖子,一点余地都不留。 目光被瘴气笼罩,他毫无怜惜——他要她偿命。 赵常乐眼前变得模糊,她已经不过气了,就要这样死了吗? 重生以来数次遇到杨错,他对她都没有一点善意。 如果说刚重生时,赵常乐还无法置信,此时她却彻底不再怀疑—— 这就是他,冷的,峻刻的,杀人如麻的杨错,却披上一层君子外袍,伪装成谦逊的,温和的,清风朗月的模样。 她喜哪个他呢? 那个被伪装出来的君子,还是藏在皮囊下面的,真正的他? 喉间手掌越来越紧,她不过气来,徒劳地伸手去掰他掐在喉间的手掌,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铁了心要杀了她。 她曾经最他,可他屠尽了赵氏宗族,如今又要杀了她。 赵常乐喃喃,弥留之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喜你那样久,最赤诚的,最热情的心都给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无数被抑的记忆仿佛刀剑,破空而来,穿过他的身躯。 取名为错,错乃磨砺之意,错玉错金,千锤百炼,方能成才。 寒冬,破屋,绕在耳边的是母亲的嘶哑声音。 去报仇,去报仇。 不报仇,不配姓姬。 他叫姬错。 王族血脉,断在赵王篡权,屠戮姬姓殿的那一天,他是逃出来的唯一的嫡系公子。 此后夜夜,他将自己磨砺成一柄淬毒的匕首,终于刺进赵王心脏。 万箭穿心而过,但仇恨已消,他终得自由。 自由了。 若有轮回,愿来世做一书生,再不被仇恨束缚。 再睁开眼,时光倒,赵王仍端坐龙椅,他却活成了另一个人。 白袍纤尘不染,仿佛再无血迹; 一双执笔的手,从未沾过命。 从此他顶着另一个人的皮囊活着,用杨错的名义去,用姬错的名义去恨。 光明与暗在他身上,磊落与毒在他身上。 他是谁呢? 他是杨错,还是姬错? 头痛瞬间袭来,仿佛斧头要将他的头磔开,杨错松开女婢喉间的手。面前人毫无知觉,倒在了地上。 那双凤眼合上,面苍白,杨错仿佛看到中山公主撞阶自尽的模样。 如果选择她,就不要再复仇;如果要复仇,就不要去她。可他太贪心,两个都想要。 头痛裂。 疼痛深入骨髓,他浑身颤抖,跪在地上。 第25章 飞白没走远,一直守在书房外。 他心中叹息,非常担心阿乐。 旁人或许不知,但飞白是杨错贴身随从,知道许多杨错的习惯。 譬如那幅画,虽然说常年放在书架最深处,好似只是一件杂物,早已被人遗忘,但若是旁人要碰,甚至只是稍稍变动位置,祭酒立刻就会发现,并大发雷霆。 像是极珍贵,却又触之生畏。 按理来说,那幅画卷放的那样深,是很难被翻找出来的,阿乐又是怎么翻出来,又怎么会把那幅画给烧了呢? 他总觉得阿乐不是那样莽撞的人,她虽然走神了些,总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相处这段时间起来,飞白还喜她的。 话少,但不木讷,有见识,也细心,有阿乐在,飞白觉得自己都轻松了不少。 不知道祭酒要如何处罚她啊?以前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会不会直接将阿乐仗毙? 飞白正胡思想,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是书架上所有竹简都被扔到了地上。 飞白心里一慌,祭酒莫非在打阿乐? 这…… 他悄悄踅到书房前,壮着胆子往里偷瞧,看到书架上竹简掉了一地,地藉,阿乐早已晕倒,毫无知觉躺在地上,而祭酒却跪在地上,极痛苦模样,肩背不住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 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