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食恶果,何必当初享贪,命啊! 胤禛的脸仍是不好,虽然看起来比刚才平静了些许,仍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觉得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认命,不止所有的心虚害怕消失不见,甚至又不怕死的背出一句诗来,还是外国人写的,就是那句有名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那首诗呢?拿来给我。” 听到某人无奈地冷声,我惊得抬起头,“什么?” 胤禛指指身后的两个人儿,出的话像在咬牙,“教他们两个唱的那首。” 可恶!竟然把我出卖得如此彻底,难道你们两个不会撒谎么?干嘛这么诚实! 虚弱地看着面前的父与子,我觉得自己真是好子过多了,身体恢复得忒好,想要晕倒都不容易,装晕好使吗? 胤禛一言不发地站着,眼睛直直盯着我,伸出的手仍摊在面前,等待。 “哦……让挽儿拿走了。”支支吾吾低下头看着他的鞋尖,才刚完忙又抬眼看向他瞬间瞪大的眼睛补充一句,“不是我给的,是她自己,她抢走的。” 坏丫头,让你危难之时弃我而去,那就别怪我这做额娘的把你供出来,反正你阿玛生气了,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掉。 红挽回来了,手里拿着罪恶的源——一曲来自现代的诗词串烧《自挂东南枝》。 这个宝贝被我珍藏了至少二十年,还是曾经无聊的时候努力回忆才记起的,偶尔心情不好了,拿出来看着哼几句,包管立时笑出来心情大好。 现如今它终于有机会亮相于世,我猜,很快就会被成一团,于四爷手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魂归垃圾桶,或是碎成千万片,香消玉殒飞向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把乐撒向人间。 胤禛捏着纸的手有些抖,青筋隐现,胡须下的薄已经看不到了,不知他抿得疼不疼。 闭了眼睛几乎绝望的时候,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好听,“一个月,把你这上面有的诗句全部教给他们两个,要会背会写明白意思知道出处。” 依稀看到明的太,才想着他不生气就好,这惩我能接受,接过写了字的纸时,差哀号出来。这么多诗,一个月?就算我会教,那两个子怎么可能全学会,还会背会写,还……还不如打我一顿来得痛快,我宁可在上躺一个月下不了地。 弘历和弘昼表现得极有皇家风范,不止没有异议,应了一声还手牵手昂首地走出房门,背影却像进门时弃我而去的红挽,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红挽仍不知发生了什么,笑眯了眼睛挂到胤禛身上,娇里娇气地蹭着她阿玛的胳膊,一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阿玛,听弘晚要大婚了。” 胤禛头都没回斜瞥了她一眼,懒懒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就是的话有惊人,“你额娘前些年给你做的嫁衣呢?找出来。” 红挽的手攥皱了胤禛的袖子,啊的掩了自己的嘴,原先谄媚的嘴脸变化之快演技之高令我瞠目结舌。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然委屈得一塌糊涂,眼眶立时红起来泪珠儿劈啪地往下掉,脸埋到胤禛手臂上蹭来蹭去,“不要,挽儿不嫁,挽儿就陪着阿玛额娘,谁也不嫁。” 扭了头不再看,实在是看不下去。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这样,我非得冲上去拉开暴打,可是这是咱闺女,亲生的,所以只能忍,忍着心里泛的微酸还有不,决定眼不见为净。 红挽平虽然喜腻着我,貌似更喜她阿玛,那个劲头耍起赖来,我真是自愧不如,就是往回倒退二十年,我都学不来她那个痴劲儿。难怪如意会胤禛拿她没办法,更难怪大家都父亲疼女儿,这是眼见为实啊!从来都是罚儿子狠狠滴,我就没见这位四爷罚过他宝贝女儿一回。 至于嫁人的事,虽然今天是胤禛头一回起,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在被告知弘晚要娶时就想到了。 “阿玛最坏了,挽儿讨厌你。” 惊讶地看向板着脸的胤禛还有瘪着嘴的红挽,有难以适应。父女俩闹别扭? 红挽的手突然指向我……手里的纸,抹了虚伪的眼泪挑起眼角又笑起来,“要嫁也行,阿玛帮挽儿去找吧,只要那男人能把那些诗都给我背全了,挽儿就嫁。” 这也行?我快速看向那些混的诗句,心里咯噔一声。 闺女,别介啊,这可不是玩你阿玛,是玩自己啊,你这辈子估计真要嫁不出去了。 这大清朝青年才俊再多,也不可能知道后世才有的诗吧,就算你能再等上几十年,纪晓岚来了也背不全啊。 胤禛推开红挽的手,严肃地指向房门,丫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跺了两下脚不情不愿地跑开了,临出门还模样地瞪了她阿玛一眼。 看着红挽的背影,想到她要出嫁,我还是很有些伤,就像当年为她一针一线地嫁衣一样,抑不住挥不散。儿女成群的幸福多在童年懵懂时,当他们逐渐长大,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不舍的觉愈渐强烈。 叹口气站起身撞在胤禛身上,他竟然还站在这儿。 手里的纸被他扯过去,微眯了眼睛像在认真地看。 光洒在纸面上,我那些蝌蚪大的字像是活跃起来。在我看来这些词句很有,能让我嘻嘻傻笑,不知看在胤禛眼里,是否会气晕过去。 “侯门一入深似海?”他的声音有些虚幻,像是被光包裹的柔软,很轻,不真实。 我连想都没想,轻轻头接了一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侧被捏住,我忙捂了嘴低头抵在他前,不敢再吱一声。 以为他会出言教训,没想到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声闷笑,像是从腔传出来的,“能成这样,怎么想的。” 抬头看过去,闪在他眼底的笑还没散尽,微微弯起的嘴角又紧抿起来,声音都变得有些不,眼角斜挑的瞥着我很有些挑衅的意味,“得周郎顾,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很想“这有什么,咱还没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呢”,只是他的脸真的绷得有些紧,估计是想到自己的未来了,所以容不得我这样糟蹋至高无上的君王。 学着红挽的样子,恬不知地笑起来,快速出那张惹了四爷不快的纸藏到身后,在他前蹭了两下努力让声音娇一,“哪有,爷若是还气,妾身这就自挂东南枝去。” “嗯,挂了吧。”胤禛一脸严肃的认真吓到了我,明明是句玩笑的嘲讽戏,让我瞬间愣住想笑却笑不出来,“别再垂死挂中惊跳起,笑问爷从何处来就好。” ☆、184.弘晚禧夜 我的儿子进房了,在这个夏天的尾声,某夜。 鸟儿在低声鸣叫,还有那些寻不见踪影的虫,天上地下互动着哼唱出夏季独有的旋律。就像盘旋在前院上空的喜气洋洋,仍未尽散。 红烛,美酒,少年夫。 没有青梅竹马的过往,没有一见倾心的曾经,有的,只是胤禛的看中,还有康熙的御赐婚配。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夫,皇家比比皆是。就连我和胤禛的开始,也是如此。 月儿弯弯半悬于晴朗夜空,映出的,可是弘晚的未来? 大红盖头下,我看不到胤禛口中的品贤良知书达理是何模样。牵在弘晚大红缎带另一端的娇身形,紧攥着那抹红的纤细手指,无从想象。 弘晚会喜她么?他们的子可会幸福?今夜过后,对他来,是另一番人生…… “早休息吧。” 无意义地走来走去,终于被胤禛制止,握住我手肘,坚定地往铺拉过去。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胤禛愣了下,低头凑近我面前,眉尾微挑,“闹房?” 在笑?从他严肃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只是那扬起的略嫌有些长的尾音,怎么听都像是在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个“闹”字,从他这么个事事认真的人嘴里出来还真是别有意义。 唉,人家都是兄弟们去闹,哪有为人父母去闹的道理。 气地坐在边,看着窗内洒进的月光,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胤禛了鞋袜坐在我身边,摇头叹气,“怎么比弘晚的新媳妇还紧张。” “弘晚……”搅着衣摆的手被他拉起包在掌中,我看着眼前悉的面孔,心思又飘远了,直飘到已经搬进自己院的弘晚身上。相似的脸,还有眉眼,甚至表情。 从今往后,他长大了,再不会住在我的院子,不会住在他从出生起便一直住着的那间房内。 十五年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院落。娶了,将来还会生子,像男人一样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在他的生命中,将会有一个属于他的女人,不同于我这个额娘的女人,独属于他。 我仿佛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儿子,心失落。 “放心,弘晚早就长大了,不用你这样担心他。你只等着明儿一早喝儿媳的茶便是。” 长大了?还……早就……我真想挠花他的脸! 胤禛的表情仍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坦,看得我心里更难受,心里酸酸的有苦有咸,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是啊,这是清朝,人人早的封建社会。在他们这些皇家子孙十二、三岁时,早就经历过不止一个女人,在他们看来,这就算是长大了吧。真不知该他们幸福,还是不幸。 我不希望弘晚也是这样成长起来,他的人生应该温暖幸福充喜乐,对于女人该像弘晖那样,有一份相依相伴两厢情愿的恋,哪怕还要等待,却是一种别样的浪漫可期。可是离开的这些年,已容不得我再去翻阅曾经,更是无从填补。也许,胤禛早就对他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也不可能追着去问,要被人笑死的。 无奈地错过,他终于长大了,而我,却眼看着他变得更加清冷寡言,心疼。 可是我的紧张,又哪里是只因为这个。 我的儿子娶了,我人生中头一回当婆婆,不好用不了多久还会当,可我到现在连儿媳长什么样子,是圆是扁是何格都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又怎么会是一句紧张能得清楚。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懂,反正在他看来,男人,是可以一娶再娶的。 若是他肯早些告诉我此事,我还能赶在海选的时候进去瞅两眼,偏偏得了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机。好不容易定下来了,想借着进的机会打探一二,又跟着他去了热河请康熙又吃又喝瞎热闹。才回了京没几,就吹吹打打地抬了大红花轿进府门,一块红布遮住了新娘子的脸,也遮住了我的双眼……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的,存心的,蓄谋已久的。可恶! 我的瞪视淹没在黑暗中,蜡烛没有预告的熄灭,带出一股淡淡的烟灭味道。窗外的星月更显明亮映衬着屋内的昏暗,隔着散落下的纱幔,朦胧得不真实。 不知,弘晚房内的红龙凤对烛,是否仍在燃着。 眨眼适应,仍是看不清眼前的面孔,只有同样漆黑的轮廓,还有探过来的手指落在我领口。 握住,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要不……你去?” 胤禛的呼吹在我脸上,从轻到重,握在我掌心下的手指变得僵硬,隐约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万一,我是万一啊,你别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怯怯的,仍是努力把话完,“万一弘晚揭了盖头,不喜怎么办呢?” 颈后一热被掌心贴住,鼻子已撞在他脸上,酸得我眼泪差掉下来。 “你……”胤禛的声音就像他的手,热,僵硬,甚至有些颤抖,估计是被我气得不知什么才好。可我真的真的想去看一眼,一眼就成。 握在颈后的手掌逐渐收紧,热热的呼吐在我鼻端、边,声音分明是冷的,却听得我脸上热起来,“我们房花烛时,皇阿玛和额娘可曾来过?” 康熙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事! 就算他想也不可能亲自扒窗,有的是人愿意帮他,上赶着。 轻轻推着蹭得我有些疼的下巴,指尖抚过他边的胡须声回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有什么好看。再,弘晚和你怎么会一样呢。” 空气中动的是他的气息,绕在我周身,还有从他鼻子里哼出的别扭,连出口的话都不似常的老成持重,反而像是抑了二十几年的无奈控诉,委屈。 “是不一样,大婚之夜有谁会放着躺在身旁的新娘子什么也不做,全天下就没几个我这么好心的。要不是看你摔得可怜,哪儿由得你睡得安稳,后来还跟我推三阻四,还敢讲条件。” 好心?好吧,我承认那一晚的你确实算是,只是最后……是谁不守承诺,是谁使用蛮力,是谁狠狠地欺了良家少女,是谁像匹凶残的恶在我脖子上咬得见了血,那都是谁啊!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夸自己,亏你还好意思想当年,还好意思提。 忿忿地怨念着将衣物放置一旁,推着身边某人,稳坐不动? 无奈地往里挪动,突如其来的仰倒,害我差神智不清。掌下的光滑触温热真实,抵在角的刺微疼,坚定不移。 这是四爷么?难道我的不是他的外褂?怎么会这么干净。被他抓了手放在衣襟上,光顾着听他唠叨外加自我郁闷竟然没有注意,可我明明记得只了一件啊。 此时此刻,弘晚的脸仍是在我脑海里摇来晃去,还有那个一身红的新嫁娘,面对身上紧贴的貌似热情依旧不减当年的男人,竟然提不起兴致。按住里衣内四处游移的双手,想起他先前的话,试图唤醒那少有的好心,但愿时至今仍然管用,“摔得有些晕,爷就当是再可怜我一回吧。” 爷竟然没有理我,就连停顿都不曾有,自顾自,不知是否自得其乐,乐在其中。 寂静的夜晚啊,除了那些兀自鸣叫的生物,还有人类。总有个人了解你,不管你愿或不愿,轻易唤醒你的本能。 理智被身体掌控的最后,我仍是心心念念地想着那座崭新的院。不知弘晚,那个冷得像他阿玛一样的弘晚,是否也能热情如他阿玛,虽然他看起来比胤禛还要冷淡。 只盼,那个明为我奉茶的女孩子,一脸娇羞。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