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期待啊! 睡到昏天暗地的我终于醒了,室光更胜昨。害我如此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守在房门外的新婚夫妇,据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 惊坐起的我快速穿衣打扮,推门已看到站于院内的弘晚,还有他身旁那个巧女孩。也许,我该称她女人。 仍是看不到面孔,只有如昨晚一般的娇背影,从新娘妆束换成了常裙褂,衬得人愈加纤细窈窕。 墨晗背对着房门站在屋檐下挂的鸟架前,接过弘晚手里的鸟食心翼翼地举着,别在她发间的金簪轻轻摇晃,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仍是只会喊额娘吉祥连皇玛法吉祥都忘掉的傻鹦鹉努力弯身够食,墨晗垫了脚努力将手抬高,才晃了一下弘晚已在她后稳稳扶住。 她的侧脸轮廓很柔和,浅浅的笑看起来很温暖,眼睫长而卷翘眨了眨看向弘晚,很快又低下头,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 光照耀下,我那极少笑的儿子,脸孔都像是跟着她柔和起来,虽然仍是抿着角,沉默依旧,却又和往大不相同。 看来,大婚之夜,该是过得不错。 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这清清冷冷的二儿子,也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虽然他一直很孝顺,对兄弟姐妹都很好,在未曾见到之前,我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此时模样。 靠在门边安静地看着,只觉即将入秋的天更加晴朗,微风拂过,温柔缱绻。 ☆、185.等待祜 我很好奇胤禛打哪儿找来这么一位姑娘,知书达理还没看出来,已然喜上她的笑。 墨晗的笑就像外表给人的觉,温暖,舒服。 在我眼里,这是个很笑的女孩子,却总是笑得很浅,像是那种水墨画里才有的样子。 曾经的我喜开怀大笑的朗明快,总觉那样的女子直肠直肚最好往,是我欣赏的类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适应这个时代,越觉得隐在笑容背后的才是她们最真实的样子,每每用各种各样极好的笑容装自己,却不轻易让人看到真正的内心,就连当年的宣情,都变了。 墨晗不同,她的笑虽浅,却让我觉得自然真实,没有刻意讨好没有疏离淡漠,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在这座偌大的雍亲王府里,也有着各式各样的女人,每个都不同。她们有着自己的格与美丽,会在不同的时间场合展现不同的自己,每一面竭力完美,甚至竭力讨胤禛的喜,偏却没有一个如她这样。 也许,弘晚和我一样,喜这样的觉吧。 也许,对于弘晚这样内敛又冷漠的男孩子,就该配个这样的姑娘,刚刚好。 难得的是不止我和弘晚对她没有异议,就连府里最难伺候出了名的二格格都和她处得不错,让我有些讶然。 其实红挽并不挑剔,格也还不错,只是有些被宠溺的傲与娇,似乎除了她阿玛还有嫡亲的兄弟,谁都入不了眼。而最让我头疼的就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幼弟弘昼,每每见到,两个人都像是水火不容,还不如狡猾的乾童鞋,偶尔还能和她嬉笑一阵,即使两个人绊嘴打闹,隔不了两天又一如既往。 相对于弘晚的婚姻,胤禛似乎更急于把红挽嫁出去,只是这个女儿的执拗完全承袭了父亲的基因,甚至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越让她嫁越是不从。 在我看来,这父女两个本就是在耍花。 胤禛向来一不二善于主导,若是真想把女儿嫁出去,哪用得着与她较劲,把对付我的狠劲拿出来,只需用上一二成的功力,就能顺利地把雍王府二格格进大红花轿,再往选定的男方家里一抬,万事大吉,何必苦着自己在女儿面前一做爹的体面都没有。 现实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把红挽宠成了现在这样,想再翻盘都难,而且他也狠不下心。由此可见,老婆和女儿还是很不同的。 两相争执不下,胤禛像是想起了打就乖巧懂事的嫡长子,干脆把矛头指向了体贴温顺的弘晖,想从他那里找回父亲的自信与尊严。 关于弘晖的未来,胤禛很少,我却知道他一直都在心里,急也急在心里。在受了红挽的刺后,对于此事从最初的有意无意提起,演变成让弘晖先把婚事定下来,等沉香年纪到了便娶过门。 弘晖婉拒了他阿玛的提议,直接又委婉得让胤禛紧闭双连话都没再多一句,大步走出自家儿子的宅院,头也没回。 拍拍弘晖的肩想要安抚两句,他已扶着我向外走,脸上的笑有些无奈却仍是温柔低语,“儿子没事,倒是阿玛……天冷了,额娘和阿玛多注意身子,若是府里事多不用常来儿子这里。” “弘晖,你阿玛是为你好,他心里……” 弘晖停了脚步站在院门内,打断我难言的劝,“儿子知道,只是沉香还,儿子不急。” 他的心思我懂,可惜他阿玛未必理解,就算理解也不一定能接受。我们无声地笑,看向外面停的马车,除了守在旁边的高无庸,看不到第二个身影。 弘晖摇头笑着仔细地拢了我的斗篷,凑在我耳边声道:“儿子就想守着她陪着她,看她长大,其它的什么现在也不想,就想让她在我身边,慢慢长大。” 仰头看向眼前的儿子,我有一瞬间的怔愣,缓不过神。这个儿子有着最像他阿玛的面孔,笑起来却像他八叔似的温润舒适,出口的话偏又是胤祥的觉。这种错搅得我动不成,反而有些适应不来。 “阿玛怕是要等得急了,看这天像是要下雪,额娘赶紧回吧。”弘晖扭头看着向我们走过来的高无庸,眼角是笑意催着我向外走。 高无庸快步过来,向着弘晖打了个千,恭敬地弯下双手递过一个荷包,“大阿哥,王爷让的将此物给您。” 弘晖看了眼隔着院门的马车,着头伸手接过,从袖袋里取了锭份量不轻的银子递到高无庸手里。忠心的高公公应了声谢便跑回车边,即使里面的人看不到,仍是哈着像在回话。 看着弘晖从荷包里取出的银票还有一对如墨晗腕上戴的翠玉镯子,我的心总算放下来,拉过弘晖声笑道:“你若刚才应了,你阿玛就亲手给你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别扭。快快收好吧,等你将来想娶的时候,再送给沉香就是。” 弘晖心地收了镯子,对着胤禛坐的马车掀袍跪地又磕了头,车窗上挂的帘子轻微晃动。 抬步走,弘晖起身大步跨到我面前递过银票,笑得有些尴尬,“额娘把这银票还给阿玛吧,儿子早就长大了,现在又管着意言堂还有货船,养这一院儿老,足够了。只是,未能在阿玛额娘跟前尽孝……哪有再拿阿玛银子的道理。” 瞥了眼他手里的银票,看不出多少,几千两该是有的。没想到胤禛出手还阔绰,可见平里不是所有银子都到我这管家的人手里,不知他还私藏了多少金库。 推了弘晖捏着银票的手,边向院门走边侧过头声:“当你额娘我的话好使么?我让他收回就收回?你什么时候见他听过我的?怎么年纪越大越犯起糊涂来了。既是你阿玛给了收着就是,用不用的再,你花他的银子天经地义,怕什么。” 弘晖掩了嘴嘿嘿地笑,再找不出老八式的温润如玉,完全像个看透我心思的坏孩子,低下头悄声回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赶明儿子再跟阿玛要去,一块儿孝敬给额娘。” “呸,就属你。”扶着仍在笑的弘晖上了马车,抚过他有些凉的掌心连声嘱咐,“赶紧回吧,别在外面冻着,冷。” 直到马车快转出巷口,弘晖还站在院门前,手里攥着胤禛给他的荷包。 放下帘子坐好,胤禛的脸仍像刚才,如他紧攥的指节,泛着白,没有缓解的趋势。即使已经认了儿子的坚持,看我的眼神也和平常不大一样,好像弘晖这样全是我教出来的。 我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毕竟儿子大了又不养在身边,真的是想管也管不动了。而且弘晖已经十九岁,在那几年的海上生活中已经快速成长,有自己的思想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再不是当年那个靠在他怀里任由阿玛握住手写写画画的孩童,哪怕他还会因为阿玛的不快而难受,却不会改变他下定的决心。 我的话噎在嗓子里,努力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不掳虎须不踩虎尾,自身安全更重要,反正弘晖的婚事已经解决了,由他去。 裹着斗篷靠在角落,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睡意突袭。晕晕睡间,冷风不断从窗口吹进,脸上沾了些细微的冰凉,打了个哆嗦人也神起来。 手探到窗外,不一会已接了些白的雪花,落在掌心化成一摊冰水,顺着手腕进袖口。 胤禛靠在车门边无声地看着我,皱着眉头挪过来坐在身旁,拿了帕子擦着我微的衣袖和手,把我的脸按在自己肩上用斗篷包好。 仰头看着他渐缓的脸,抱住贴近脖子上软软的绒,“胤禛,谢谢你。” 揽着我的胳膊僵了下,掌心握在我肩头收紧,“谢我什么?” “弘晖……我知道你并不希望他的婚事是这个样子,只是,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还有情,再不是父母可以掌控。我谢谢你……虽然不能认同,却仍是尊重他的选择。” 胤禛没有话,安静地抱着我,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我。 “还有弘晚,你为他选的媳妇很好。” 仍是静默。 睡着了?收紧抱在他上的手臂,更贴近他的脖子、脸颊,自自话,“其实幸福有很多种,每个人想要的也不一样,像弘晖这样不好么?虽然他已经十九岁了,在这个年龄很多男孩子早已经娶生子,可是,他能守着一个女孩子,从出生到长大,看着她一一滴的变成自己喜的样子,不好么?哪怕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但终有一天那个的女孩子会长大,为他而长大,进而成为他的女人,你能这样的弘晖不幸福么?” 我还想再什么,马车渐缓,稳稳停住。 胤禛扶着我坐好,看向高无庸打起的门帘,拉着我的手走下马车,踏进府门。 他的手掌很温暖,走向后院的脚步也不再像迈出弘晖院门时那样急,始终走在我身旁。 雪越下越大,府内四处皆白,更显安静,衬得停步站在雪中的那个女人更加纤细柔弱。年氏半蹲在雪地里,低着头,视线却停留在我们牵着的手上。 年氏身后的丫头请了安,她才惊醒似的柔柔道出一句,“绣纹给爷和福晋请安。”声音里隐约的委屈,像落在她身上的雪花一样轻飘无力。 胤禛没有话,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我出握在他掌心的手,探身虚扶间,她已自己站起来,仍是半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谢福晋,绣纹告退。” 隐在拱形回廊门后的身影走得轻缓,仍是那抹婀娜绿,数年不变,在这个难见青翠的冬,为府内平一丝俏丽,还有幽香。 檀香味四处游,混合在雪花舞的清凉气息里,分不清前后左右,丝丝打我的呼。 身后的人没有动,该是还站在那里。心里嗤笑一声也不知想要嘲讽谁,像她离开那样独自走向属于我的院落,暗叹,人生何处不等待。 一直在等待的何止弘晖,年家妹似乎更为执着。 我原以为胤禛不懂,现在想想,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懂。在他近四十年的人生里,也曾有过一个女孩,也曾在他身边慢慢长大。只不过,弘晖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等待他的女孩长大,而胤禛,是被一个女孩恋着,为了他努力长大,只为有朝一能光明正大守在他身边。 弘晖的沉静等待,曾让我动于他对情本质的执着,欣赏他为情而展现的美丽姿态。而此时此刻,年氏的背影,让我看得清晰却越发模糊。 胤禛,你真的不懂么?还是因为太过明白,才肯对弘晖的坚持,退让。 ☆、186.等待祜2 跨进院门回身刚要关上,看到胤禛的黑靴头踩在门槛外的雪地里,袍摆上沾了些雪,像是一朵一朵绽放的梅花,只是缭绕的并非寒梅香气。 他的手掌平贴在门上没有用力,就安静地站在外面隔着一道门看我,黑的斗篷上稀疏的雪花越渐密实,贴着脸颊的蓝狐领覆了一层白,帽子上的雪沾到眉峰,泛着冰晶的剔透。 拉着门栓向旁边退开,直至院门大开,他才收回手提了袍摆四平八稳地迈进来大步走向房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现出地面原本的颜。 我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踩着旁边干净的积雪走,试图走出一样的频率,发现他的步子似乎迈得比刚才大。 提着裙摆晃到门前,跺着鞋子上的雪,看向两串脚印,基本一致。只是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落在上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收了笑摇摇头回身进屋,险些撞在胤禛身上,雪花从他肩头落下洒了我一脸,才刚抖干净的衣服又见了白。 解语正在桌边布茶,自胤禛身后出笑脸向我打着眼,我装作没有看到抬手摘下他的帽子放在一边,解向领口的系带时,脸上抹过一道冰凉,下意识缩了脖子未及闪躲手已被他握住。 他是有话要么?即使天生别扭,也少见如此的语还休。 解语像是想要出门躲开这份尴尬,偏又碍于主子装门神,低头站在桌边拿着块布擦来擦去,无声地笑。 推着胤禛进到内室,偷偷瞥了解语一眼,坏女人已经一路跑冲出门去,居然还能悄无声息脚不沾尘,这个女人年纪越大越像个猴。 出手快速除了某爷的斗篷袍褂靴子换上干净的,抓了手炉茶杯一并进他掌中,只觉屋都是那股悉的气味,让人躲都躲不开。 原来喜上一种味道很容易,不喜更容易。 掩了鼻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打开所有门窗,站在门边用力呼,才觉得神好了些。 “怎么?” 悉的声音随着存在出现身后,才刚散开的味道又萦绕在身边,皱了眉努力屏住呼忍得几乎背过气去。 “没事,今儿个解语没有开窗换气,有味道。”着我又理所当然地捂住口鼻,抵挡一阵。 胤禛挑了眉很认真地嗅了两下,看着我嫌恶的样子一脸疑惑。 敢情大名鼎鼎的雍正爷是位嗅觉失灵的主,要不就是装得很真。 “你没闻到?”我故作认真地看着他,边边拉着他往门外走,“你先回自己房里吧,或是书房,随便去哪儿,没得在这冻着。” 胤禛的表情变了几变,仍是认真的样子眉头却皱起来,正要扶着我走回屋里,红挽从雪地里蹦蹦跳跳地蹿过来,扑到他身上。 “阿玛跟额娘这是做什么呢?大冷天的不在房里暖着,也不怕染了风寒,到时还得辛苦挽儿伺候着。”红挽穿着一身浅粉镶了银边的裙褂,像只兔子似的嘻嘻笑着在房里跑了一圈,关了所有的门窗直接跳到软榻上坐好,来回踢着双腿看向仍站在门口的我们。 “你额娘房里有味道,才刚打开换换气。”胤禛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把门又拉开,扶着我走回屋里坐在椅上,看着红挽的坐没坐相又在摇头。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