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间的真实柔软,超乎想象,胜过他所能形容的一切。只一触,便是天地,世间美好。 等了多少年,他不清楚,她也不知,情动时,情浓时,无需计量。两个人皆是生涩,两片同样冰凉,颤抖。浅尝辄止。 这一刻短暂似梦,如同幻象,转瞬消失,只余彼此近到不分的呼,气息绕。 近到没有身心之距,远得隔了婚姻。 黑暗中,两人强抑着各自心里突起的猛烈震撼,努力盯视,看不清。 “我……” 沉香甫一开口,被弘晖扶了背后更离开榻寸许。脸在他颈间耳下,脉搏狂跳得直烫到心里,双手紧攥住前衣襟,再不松开。 积雪的白纠着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房中,将塌上的两人笼在一层浅浅的银光晕内。 沉香偎在他身下,止不住颤抖,粉红瓣动了动,扫过衣领脖颈,轻唤了一声弘晖。 那道软软的呼唤,如同主人的柔弱娇软,穿透耳膜,钻进微凉皮肤,急蹿至四肢百骸,又随着血急向心房。 弘晖猛地僵住,转瞬间撑了榻起身,被她抓了背后手掌扶到间。 微弱息,难言娇羞,仍是红了面颊对视着,强自镇定。 “方才磕在桌角……疼,怕……怕是……额娘睡了,你这里有药没有……我拿回去擦。” “有,我去拿给你。” 应了一句,却未挪动。 听见她又哼了声疼,指腹陷在衣角中轻两下,怀中偎着的娇便又凑近些许,整个身子窝在他的笼罩之下,咬住下强忍着不再出声,泪却几乎转出眼眶,亮晶晶地泛着水光。 弘晖微愣,指下仍是轻缓着,暗叹一声掌心托住扬在面前的脑袋,额头不抵上去,彼此的睫轻颤着,连于一处。 “沉香,我娶你。十七年……我从来不是什么不可能结识的男子,更没有什么匹配不上,你好或是不好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不要再这样的话,不要这样你自己。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阿玛是谁额娘是谁,今生今世,我定娶你。不许再你嫁出去,没这种事,出这家门,入这家门,你只会嫁我,没有别的男人,今之前没有,今之后更不会有。” “那我等你。” 笑,自她口中轻快吐出,直直盯住那双比夜还黑比星月还亮的眼眸,抿了角笑得分明。 突来的转变,弘晖凝眸看进眼底,气息吹拂边,那抹笑益加动人温暖。 心,再寻不回傍晚时分不同寻常的躁动难耐,只觉安然。理过掌下柔顺发丝,随她弯了角摇头而笑。 刮在窗纸的风呼啸着不减分毫,树影婆娑于塌上,衣衫臂弯间,被随手置在桌上的书页沙沙地响,翻卷着接连吹起。怀抱中止不住的轻颤,似是缘于心与身的贴近,无声对望,觉不出雪后寒凉。 揽了肩臂温暖包住,带着她离塌起身,贴在心房处的手似他般抚着微微动起来。 冬衣衫并不轻薄,只是此刻,情动时分两心初许,觉便又胜了几许,随着心跳的节奏能受到指节柔,生涩,连指甲都似透过衣料每每刮住皮。 手定在那里,身体亦然,心瞬间回。 弘晖紧抿嘴角绷住身形,盯着怀中仰面而望的剪水双瞳,嫣红瓣在他的呼下,微微张合低唤名字,声音轻细如同梦呓,更像一只讨人怜的猫。忽闪的睫突地盖住眼眸,颤在绯红双颊上又唤一声,只见动,未闻其声。 要人命的推不开。 “沉香。” 哑到干涩,不紊的气息抑在她应声凑近的峰。 半离的身体仰回塌上,呼出的惊全部落入他口中,齿相依,气息转换,再难分清彼此。柔弱身被他圈在臂间陷入厚软靠垫,未再听见一声疼,纤细十指紧抓住领口,拧得挣开钮襻,皱在掌中抖个不停。 一室清静了方寸,如复燃烛火,醒彼此,愈加沉醉其中。 窗外,一道黑影快速退开,转身跑时顿在原地,险些摔坐雪中,惊得掩了嘴猛拍口。 苏长庆坐在院角影下的石桌旁,白袍摆随风飘起,身后旋起片片雪花。呷了口茶随意问道:“二格格这是急着去哪儿?仔细路滑。” 红挽踢着脚边积雪,仰望夜空,故作叹息,“今儿这雪……下得真大。” “嗯,可是呢。有人趁着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原是不奇,竟也有人在这雪夜怂恿良家少女……” “我哪有……”红挽低叫一声,忙掩了口鼻回头望向方才偷听的窗子,缩缩脖子又挪开两步,边向自家院急走,边喃喃自语:“出门遇见鬼,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雪中吃茶,怪哉。阿弥陀佛,不怕不怕。” 苏长庆摇头而笑,学她样子低了头拍向口,“出门遇格格,大半夜的不睡觉,竟做这等事,怪哉。快快回去才对,免得男人寻来,怕要遭殃。阿弥陀佛,不怕不怕。” 红挽咦了一声,回头瞅他,咬着牙恨恨打量,声地慢慢靠近,“苏先生……分明送女入虎口哦,难道你就不怕……分明是故意的。” “大人的事,你不懂。快回去吧,不然不止你家男人要来寻你,怕再耽搁一会,你那王爷阿玛也要赶来了,撞个正着可不好。” 红挽转着眼珠忽尔一笑,伸了尾指讨好地挑在他面前,“苏先生,你为气谁挽儿不问,我为帮谁你心里明白,今儿这事嘛……两全其美,妙不可言。” 苏长庆放下茶杯偏头看向紧闭门窗,摇头站起身,扫了扫袍摆细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于额头闷弹一指,“美?只怕你那原就不知笑为何物的阿玛明儿就更是笑不出来,不知,他会些什么……不准啊,心里的滋味喜不自胜,偏要摆张冷脸做那妙不可言之态。” 挽儿倏地换了脸,笑快速隐于眼底边,嘴抿得很不高兴,退了两步睁圆双眼怒目而视,“不许我阿玛,若是他不同意,沉香定然嫁不得大哥,你明儿怕是要哭,活该。” 看着蹬蹬跑远消失的背影,苏长庆立于雪中,笑得无奈。 “我们家沉香又不是没有人要,非吊死在你们家这棵早‘死’的树上,当我乐意做他亲家?笑话!老话儿得好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灯,这王府里出来的,更是甭管大不分男女,个个的难不讲理。” =============================================================================== 两年后。 仍是那座院。午后,光正炽,积雪消融。 弘晖于身后揽住才刚哄了儿子睡下的沉香,看家伙睡得正是香甜。 难得的清静,难得的亲密,耳鬓厮磨无声尽诉,帏中的热度犹胜室外。 一声带着委屈哭腔的额娘自角传来,嘟嘟的手紧攥着褪到身畔的衣裙,嘴咬着盘扣用力,明亮大眼泛着泪光盯在难分的双间。 沉香的脸直红到耳后,在弘晖颈后的手腾地缩回,推了推覆在身上的宽阔肩膀,转而伸向儿子。 “额娘,饿……” 家伙边爬过去边盯住泛着粉晕的半柔软眨巴双眼,口水几乎滴到衣领大敞的光滑肩头。 红肚兜内,片刻前还沉浸连的手瞬间僵住,其主人闭了眼睛再睁开看向儿子,时常温暖笑着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 多少年前,也是这样明媚的午后,在他还是懵懂孩童之时,在那座不大不的贝勒府,貌似……也曾有过相似的场面。 弘晖抱住儿侧躺于边,闭目回想。 那时的他未解人世疾苦,不懂情之为物,他的世界简单得只有那个后院,有阿玛有额娘有猫有狗的院落。后来,有了弟弟,有了妹妹,有了各种可的幼生灵,每每伴他成长,有笑有泪。再后来…… 一声弘晖唤醒所有,将那段记忆沉回心底,完好无损。 柔软双落在他微的眼睫,温柔轻吻。 一锦被覆住一家三口,睡稚子,聆听的娇,喃喃讲述她知道又不甚清楚的那段过往。夜转换间,十数年早过。 此后,这世间,多了两个人,是他的亲人,心之人,知他一切,懂他所有。关于他们,他亦然。 ☆、285.番外留位 留位番外,不更新。 ☆、286.情痛皆禩 仿佛做了一场梦。 最美的京城总在秋天,能看到湛蓝天空飘浮的白云,那些霾似乎都被风吹散在天尽头,或是被十四带离京城。 绕在心头的哀与痛,都随着那个炎热的夏天过去,秋风一起,这皇便又矗立在一片蔚蓝天空下,红墙金瓦,亘古不变。 德妃去了,带着她的故事她的心她对帝王夫君的情她对儿子们难言的,也把胤禛过往四十余载的难解全部带走,斩断了一切后重生。 那之后,我没有见过十四,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住在最为复杂的皇中,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有时,似乎忘记了那段时,如何分分秒秒地煎熬;有时清晰闪现,每一张面孔。 公平么? 康熙去了,只一刻,便划分为两个时代。当年,胤祥被他赶走;当年,胤祥在十四的光环后不见身影。我曾叹世间不公,今,都还回来。早十年,晚十年,所有人都要经历,没有区分。 时间是一剂良药,任何人,任何事,经过时间的洗礼,都会得到最好的解释,最终释然。胤禛是,我是,胤祥是,相信十四也是。 太过悠闲的子适合遗忘,与月,晨与昏,都在一方天地间,除却身旁亲近的几个人,似乎一切都在淡忘,适合记住的着实不多,除了每固定的午后,胤禛会坐在那里批阅奏章,天一黑,便回去乾清继续守着。 秋渐寒,临近冬季,夜来得越来越早,这时,便记起炎夏的好。 手上烫得甩了茶杯盖子,烛光便弱下去。拨开递来的帕子,随手擦拭,“下去吧,一会儿再收。”凑到窗边探看,便见大团乌云被风吹着至近前,黑漆一片。“去让苏培盛备着,早回去,别淋了雨。” 余光下黑影一闪,白玉扳指落到窗木上,声音清晰入耳,“时辰还早,雨停了再走。” “也好。”接过他手中动作,仔细关好窗,手指上已了条明黄帕子。 视线定在茶杯与指间,也不看我,轻悄悄如同仍坐在案前的认真,“转眼便要入冬,你可准备好了?” 没头没脑的话,让人不知如何作答。 “也对,冬眠的动物眼睛一闭便是,有何可备。” 若不是听清了他口中揶揄无奈,真要以为是何家国大事。 未及反应,黑漆漆的眼已近在眼睫。 “总要找些事给你,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话音方落,雷声便至,咔啦一声,连着闪电似要劈进房中。 那一夜,也是电闪雷鸣,睡得极不安稳,他是,我是。就那样昏沉沉躺在上,谁曾见他这般。 梦境,挥之不去。那些浴血不换的男儿泪,从战前瞬间转至后,一家一国竟拆分不清。痛哭难抑指责怨怼,通通变成无声的怨,无声的悲,相似面孔,难言哀伤。白种种,已成记忆过往…… 总是突然就离了枕头翻身坐起,半睁着眼眸努力在昏暗中转动,手臂突然就越过我去扯住幔帐一角。不知如此多少次,每每都依言躺回去,却仍睁着眼睛,手上丝毫不肯放松。未再听见一言一语,只有埋在脖颈间的脸孔,死死于身后的手臂,带着体温泛着。 那段时不分昼夜,疼痛总是突然来袭,就像从骨间寻了个口子强钻出来,如同虫顺着骨骼随处地爬胡啮咬,酸到麻,被一双手勒得更是明显,不容错辨。 寂静午夜,白光闪过,伴着一声声闷雷轰鸣而至。窗外传来落雨的淅沥声时,就看清他眼底骤然聚起的意。憋闷了一整个白昼黑夜的雨,静夜未扰,落进心里。 这样的他,极是少见。固执的,霸道的,强势的,每每是他,都是我悉的惯常见到,此时分偏像换了个人,哑声叹过,抱着我枕回颈间前,字字柔软,清晰可闻,喃喃唤着额娘。 心霎时间疼起来,雨声显得越发急。我不知些什么,能什么,这样的情太沉重。而在他们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需言语。 也许,他如今懂了,也许,他始终明白。 我也变得如他额娘最后时分不辨真伪,“胤禛,额娘在。胤祯,陪着额娘呢。”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