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世俗……不必有和世俗为敌的心思,因为,人有时本不必用世俗要求自己。* 在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清凉山人无事时哼的“且逍且遥,以遨以游”,忽然出现在荀靖之的耳侧。一段面目模糊的入道岁月化成灵光一点,猛然得到了回响,山中故道,有悠悠白云,他记起了自己的修士的身份。当年修什么,逍遥游。 离世异俗。且逍且遥,以遨以游。 作者有话说: 何处舐觞来,原文不是“舐”,网站显示不出来这个字,所以用可以显示的近义字替换掉了。 *《逍遥游》: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好友”是指一种友情状态(初几卷)、一种二人之间独一无二的情(中几卷),也是“逍遥游”(后几卷),从普通名词变成对两人而言专有的名词~ 第184章 偷闲3 不知枕上黑发散 四月十八,裴家阿昙砸了“最妙因缘”古筝。裴昙对舅舅陈公绥一家多有照顾,裴昙的舅母知道这件事之后,给被派去建业南边的临江县处理公务的陈公绥写了一封信,让人叫陈公绥回来后告诉裴简:阿昙有好母亲,也有好舅舅、好舅母,不依靠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陈公绥处理完公务,当天就冲回了建业,去了一趟裴家。陈公绥是看着裴昙、裴简长大的,裴简没良心,被祖父认回裴家之后,嫌弃母亲和舅舅出身寒门,拖累了他,渐渐就不和舅舅家来往了。 陈公绥到了裴家,裴简的叔父不让人放他进宅子,手持便面挥了挥并不存在的尘土,对陈公绥冷嘲热讽说:“倷得记得,倷姓陈,陈家与裴家葛弗一样的,倷家高攀我家。往前推几十载,倷父亲、爷爷都给我家牵马,主仆有别,马夫之子能来主人家当客人哉?” 陈公绥被裴简的叔父气得浑身发抖,陈公绥的儿子陈椿年在荀靖之手下任职,听说事情之后吓得向荀靖之请了假,去裴家接回了父亲,把被气得脸青白的父亲扶回了自己家。 裴昙砸筝、陈公绥被裴家奚落……只用了大半天,建业的言就传开了。长公主给荀靖之传了口信,让他这几天去看望陈公绥一趟——五盛会当前,江表门阀把寒门往外推,那荀靖之就要把寒门拉拢过来。 傍晚,荀靖之从马场回到城中后,沐浴完换了一身衣服,让人告诉第五岐自己有事,明天自己一定见他,然后挑了礼物,亲自去了一趟陈公绥家。他忙了一天,虽然很累,但是不打算拖延去看望陈公绥这件事,他要让建业人马上知道天家对寒门的重视。 去了陈家之后,荀靖之对陈公绥说:“陈大人是真正务实之人,督收粮税、劝课农桑,功绩过人,若无陈大人,朝中大臣将少得禄米。若无陈大人这样能干的人,江表门阀也不得安坐。寒门不寒,陈大人自是贵人——陈大人这样的官员,是我许朝的贵人。” 陈公绥听了荀靖之的话,动得眼泪直,拉着荀靖之的手慨了很久。陈公绥的头发早就白了,隆正四年,他参加了科举,考中了明经科,经过吏部铨选后授官外任,到中县做了九品县丞,从一个末品的县丞开始,在许朝任职将近三十年,一步一步升到了五品京官。他是了解民生疾苦、不怕苦累,肯去做事的大臣,然而一个裴家人只凭借着出身,就能他一头,还要嫌他做的事不够清。 朝廷不能从官位上给陈公绥什么补偿,但是荀靖之来了一趟,只这一趟,陈公绥已受到了天家的心意,自然是要动得泪的。 裴昙也在陈家,看舅舅不那么难过了,打算回去。荀靖之和裴昙一起从陈家离开,他叫了一声“昙姐”,和裴昙说了几句话,裴昙想清楚了自己和裴家的关系,虽然情绪不高,但是也没有多么沮丧。荀靖之知道裴昙是个坚韧的人,她的事是她的家事,她不方便接受荀靖之的安、也不需要他的安,于是荀靖之只是问候了裴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然后与裴昙一人一车,静静送裴昙回了她的住处。 等荀靖之回自己的府邸的时候,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他坐在马车中,累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下车的时候,一双手指白皙纤长的手替他开了帘子,荀靖之了眼,看见了第五岐。 第五岐扶他下车,说:“困了?” 荀靖之昨天骑了马、走了长长的路,没有休息,今天又练习骑马箭,到了晚上,实实在在察觉到疲惫了——胳膊酸疼,疼得几乎要抬不起来,而腿沉得像是灌了铅,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没拒绝让第五岐扶着自己,几乎靠在了第五岐身上。 “这么晚了,五岐兄怎么来了?” “明天我要去中,和陛下一起吹笛,我觉得自己大概没时间见你了,所以今天来见你一面。” “别走了吧。”荀靖之说:“我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别走了。过几天我去你家住着。” 第五岐笑了笑,说:“奉玄?” “嗯。” “你还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荀靖之的头晕乎乎的,眼皮沉得厉害,但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有一线是清晰的——在一片混沌里,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说:“清楚的,就是不想让你走。”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