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苏渺呼一窒,忙问:“是哪个!” 门外,徐尧的声音传来:“渺渺,是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 “你别怕,我是你亲爸爸,我能对你做啥嘛,你把门打开,我可以证明我是你爸爸,我这里还有跟你妈妈的合影照片,你打开门,我给你看。” 苏渺将手机攥在手里,紧急联系人她写了迟鹰的号码,只要按下就能接通。 她挪着步子来到了门边,拉开了房门,然后迅速退到了桌边,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穿着褐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很自来地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嘴角咧开笑:“唷,家里变了不少嘛,不是我走的时候的样子了。” “你…你说可以证明。” 徐尧见她这般防备,还拿着刀子,嬉皮笑脸地走到她面前:“哪有拿刀对着你亲老汉的!快点放下!不怕遭雷劈?” “你快证明!” 徐尧将手伸进了夹克内侧的兜里,从里面出了一张照片,搁在桌上,指尖戳着照片缓缓递过去。 苏渺视线下移,赫然发现那竟是刚刚剪掉了一半的照片。 而与她合影的男人,恰恰就是面前这个脸上有黑斑的男人! 苏渺手里的刀子缓缓地放了下来,看着这张照片,眼泪掉了下来:“你为什么现在回来嘛,我妈妈都…都走了。” “当年我伤了人,犯事儿进去关了几年,但我一天都没忘记过你们娘俩啊!”徐尧看着泪面的小姑娘,“现在爸爸回来了,爸爸想好好补偿你,关心你,你。” “你真的是我爸爸?” “看嘛,照片为证,你要是还不相信,就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苏渺捡起合影照片,看着照片里那个垮着脸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妈妈已经走了,你现在回来有什么意义…” “我听说了,给别的男人生娃儿死球了。”徐尧了鼻子,轻蔑地说,“走了更好,那个恶婆娘在,还能让我们认亲吗!” 听到他这样说母亲,苏渺脑子“嗡”的一声,愤恨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你…你滚出去!我不认你!” “闺女,你是我的亲骨哦,你不能这样撒!” “你滚!” 苏渺推搡着男人,将他推出了房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我妈妈也不需要你了,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了!” “那不行哦!”徐尧仍旧死皮白赖地笑着,壮的手臂挡着门,“听说我幺儿都考上大学了,还在读研究生哦,有大出息了,你是不是该给你爸爸养老嘞?” “我…我本不认识你!你也没有养过我,我凭什么给你养老!” “我是你爸爸啊!你给我养老天经地义,就算去派出所,道理也在我这里!” 徐尧想了想,妥协道,“不过嘛,现在谈养老还早了些,不然你给我点钱用嘛,你爸在澳门那边做生意亏了点钱,现在还欠着一股债,你给我点钱嘛。” 苏渺有些慌了:“我…我没有钱,我现在自己还在读书,我哪有钱。” 徐尧眼角勾了笑:“你没钱,但是你男朋友有钱撒,网上的视频我可都看到了,你找了个好有钱的男朋友哦,还是个富二代,随随便便几百万都不是问题。嘿嘿,没想到我女儿还有这种出息,比你妈强多了。” 听到这番混账话的苏渺,情绪再也绷不住,冲他歇斯底里地大骂了起来:“滚!你给我滚啊!你再不滚我就报警了!你是哪里来的氓!杂碎!你不是我爸爸!你想都不想要,我死都不会给你钱,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她现在心里的恐惧已经全然被驱散了,只有无边的怒火在腔里熊熊地燃烧着。 她抄起木椅子砸向面前的男人,“滚啊!” “哎,你这…” 徐尧挡开了椅子,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情绪这样动,这会儿只怕是不可能从她身上榨出什么油水了,反而还会把关系搞僵。 “好嘛,我走,你自己冷静一下。”徐尧退出了房门,“好好想一想,你是我女儿,永远都是,血缘是斩不断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说完,他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筒子楼。 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宛如一尖锐的钉子,将苏渺钉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 全身血逆,冷颤不断。 他说的对,罪恶的血缘…就像某种不可挣的宿命。 她眼睛微红,抬头望向了那一格小小的四方天。 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拼命想要飞出这黑暗恶臭的泥沼。 可她飞不出去啊! 有好多只手拖拽着她,她飞不出去,更追不上他。 不,不仅追不上,她还会拖累迟鹰,还会把他拖入泥沼,一起沉沦。 两个小时后,副食店的王爷爷看到苏渺失魂落魄走出来。 她表情麻木,愣愣地站在阶梯上,眯眼望着天际西垂的太,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叫住了她:“丫头,没得啥事撒?有什么跟爷爷说。” “没事,王爷爷。” “莫理那个二子,快回家去吧。” 苏渺僵硬地走过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王爷爷叹了口气:“哎,你妈是个命苦的人,农村出来一个人在外面闯,也没读啥书,稍微长相比别人好点,又被男人给…” 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转而道,“徐尧是你爸爸,但是这也不代表什么,你要自己争气,晓得不!” “我晓得了,谢谢王爷爷。”苏渺走进副食店,从柜子上拎了一瓶桃味的白酒江小白,回身扫码结了账。 …… 夜幕降临,一个人在街上游了很久,她很害怕,害怕得连家都不敢回。 不敢回原来的家,也不敢回迟鹰的家,她觉得自己真的好脏。 见到那个黑斑男人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头发、她的皮肤、她的指甲、甚至她的血…全都是脏的! 迟鹰是那么洁癖的男人,他肯定也会嫌她脏。 眼前的路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她,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苏渺坐着皇冠大扶梯上了两路口,在昌昌小面馆买了一碗豌杂小面,朝着妈妈的伊人浴足店跑了过去。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 浴足店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这个醉醺醺的女人:“你找哪个?喝醉了啊,喝醉了不能进去哦。” “我找我妈妈,我妈妈在里面上班啊。” “你妈妈是哪个?” “我妈妈是苏青瑶啊,她在这里打工,28号技师。” “没这个人啊。” “怎么会呢,妈妈!”苏渺只顾着往里闯,“妈妈!” “真的没得这个人,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嘛。” “啊,好!”苏渺摸出了手机,拨下了那个悉的号码,但是号码里传来了一个冰冷无情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呢,你让我进去,我妈妈在里面。” “哎呀,你这人…” 就在这时,有几个男人走出了浴足店。 看到苏渺,其中一个男人连忙了上去,从保安手里将她拉扯了过来。 “苏渺,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是哪个?” “我是季骞。” 季骞看着面前的女孩,脸颊绯红,泪痕错,眼睛都肿起来了,脸庞的发丝也被眼泪腻着,狈不堪。 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惊心动魄的美貌。 他嗅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味,“你喝多了,你在这里做啥?” “我找我妈妈,我妈妈在这里上班,我打电话她也不接。” “你妈妈…”季骞抿了抿,“她已经走了五年了。” “你在说啥哦,我妈妈刚刚还给我发短信,叫我给她带最喜的小面,她说她按了一下午,手都酸了。” 季骞扶起了她,摸出了手机,翻出了通讯录。 通讯录里,他指尖在秦思沅和路兴北两个联系人的名片上犹豫了几秒。 选择了后者。 第89章 清醒 路兴北开着一辆黑奥迪车,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刹在了浴足店门口。 苏渺坐在阶梯边,眼泪宛如珠子似的掉下来, 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机屏幕上。 她低着头,神情慌, 不断地给妈妈的微信里发着绝对不可能被回复的消息。 季骞陪坐在她身边, 心里也被这小姑娘得难受了起来,一烟接着一烟地着。 他也在高三那年失去了母亲, 因此同身受。 见路兴北过来,他立刻站起身, 按了按他的肩膀:“给你了, 我回去练球了。” “嗯, 谢了, 改天请你吃饭。” “说这些。”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