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见陈云州松了口,一边观察一边说:“这里面还得买几名懂木工的匠人制做镜子的框架盒子,还有懂建房子的工匠也得招一两名才行。” 陈云州点头:“郑大人考虑得甚是周到。此事便由大人负责了,有手艺最好,没有也无妨,最要紧的是人品端正,无不良嗜好,没有恶行,也没有案底。至于待遇,每个月给他们五百文的工钱,每提供早晚两顿饭食,每月休息四天,可回家探望亲人……这些都写进卖身的契书中!” 郑深和付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陈云州察觉到他们俩怪异的视线,挑了挑眉:“怎么啦?” 郑深轻笑着说:“大人心善,如此条件,只怕全县的百姓都要挤破头了。” 这城里许多铺子的伙计一个月也只不过三四百文,若是学徒,钱更少,有些甚至没钱,只提供饭食。而且也没固定的假期,只有过年或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才能请几天假回去。 至于卖身为奴的,管饭管住就完了,鲜少有主家会每月发钱,也就逢年过节或是有什么喜事给发点赏钱就完了。 这种每个月都有固定工钱的那是庆川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奴仆才有的待遇。 陈云州恍然:“只要他们认真干活,干好了,发几百文钱也无妨。” 郑深已见识过玻璃镜子昂贵的价格,知道陈云州没有夸大,便没再多言。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工坊,刘父子正在熬制玻璃水,窑房里格外闷热。 只简单看了几眼,陈云州便带着郑深出来,随手将一块玻璃镜子递给郑深:“郑大人还没仔细看过玻璃镜子吧。” 郑深确实有些好奇,接过镜子仔细端详,越看越是震惊,“这照得也太清楚了吧,连我这胡子比周围的长都能照出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镜子,眼神中是的惊叹。 少许,他抬头看着陈云州说:“陈大人,能够将这个镜子卖给下官?” 陈云州有点意外,郑深平里并不在乎外物和容貌,身上翻来覆去就这几件衣服,没想到竟还对镜子兴趣。 他笑着说:“什么卖不卖的,这个玻璃镜子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的。” 这次总共做了三个镜子,给夏喜民一个拿去做样品了,留了一个做纪念,以后若是庐有了玻璃陈列馆或是纪念馆之类的,第一次造出的玻璃镜子非常有意义。所以这块镜子连同做废的那块玻璃疙瘩球,陈云州都打算收藏起来。 最后剩下的这块,自然是要送给郑深,谢他的支持和帮助。 若没他的支持,陈云州不会这么快就在庐站稳脚。在职场见多了物种的多样,如今碰到郑深这样的同僚老前辈,陈云州是打从心底里。 郑深也不是那种忸怩的人,闻言拱手道了谢,然后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镜子包好,进口袋里,又觉不妥,取出来放到了口。 陈云州看他这副珍而重之的样子,笑道:“郑大人,现在咱们的技术还不够成,以后会有更透亮的镜子,坏了给你换个更好的就是。” 实在不必如此小心。 郑深笑了笑没解释,收好镜子。 随后两人又去逛了一圈红薯地,地里的红薯苗已经长到手掌那么高了,水灵灵的,非常喜人。 郑深羡地说:“你们这地里只怕都要比我先种了。” 陈云州看了他一眼,这能怪谁? 郑深又想起自己奢侈地炒了一盘红薯藤,顿时不想说话了。 郑深说得没错,陈云州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了,告示一贴出去,立即在县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要搁了别人,这样的条件,他们是肯定不信的。 但陈云州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 从五平寺的案子,再到低息借粮,还到最近官府借农具送种子鼓励百姓开荒,这一桩桩事都让百姓对陈云州的话深信不疑,推崇至极。 有些恩的直接表示:“陈大人要买家奴,别说给钱,以后还发月钱,每个月还让他们回来,就是一文钱都没有,我也愿意让我家那小子去试试。” “我没小子,只有闺女,我也可以让我闺女去试试。” 这话让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陈大人年仅十八,长相俊俏,听说还是状元郎出身,有本事长得又好看,还未曾娶,只带了个老仆了来了庐,这么久了,他身边也没个人伺候,若是自家闺女侄女能在他跟前近水楼台,岂不是美事一桩? 存在这样心思的人不少。 门第不错的琢磨着陈大人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门第低的,觉得自己姑娘给陈大人做小也是自家占便宜,于是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搞得大街上的胭脂铺子里的东西都卖光了。 于是三后,官府正式买人的子,衙门外排了两支长长的队伍,一支是壮的汉子,另一队则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而且里面不知有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有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婢女在一旁给她们擦汗喂水。 这哪是来卖身为奴的啊,这简直是来当少的。 郑深扶额,怪他,事先没限定别。可告示里也说了,有门手艺的优先,其次是力气大,身体壮实,干活踏实,没有恶习和恶行的年轻人。 这一看就是招壮实汉子干活的。 现在搞成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给县太爷选小老婆呢。 郑深皱着眉对大刘说:“吩咐下去,咱们只要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的青壮年男,不符合条件的通通赶走。” 闻言,另一队的姑娘和其嫁人不干了:“郑大人,咱们也能干活的!” “是啊,郑大人,我家水缸里的水都是我挑的,我力气很大,您给小女子一次机会吧。” 郑深看了那姑娘纤细得跟干柴似的手腕,直摇头:“赶走,赶走……” “郑大人,男人哪有咱们姑娘家心细啊!” “是啊,郑大人,这些男人笨手笨脚的,哪会伺候人啊。郑大人,您就通融通融,让咱们见见陈大人吧,要是陈大人不喜咱们,咱们绝无二话。” “是啊,郑大人,小女子还可以不要工钱,只要管小女子一口饭就成。” …… 郑深被吵得头痛,举手示意她们安静:“好,本官就给你们一次机会。谁能将地上的沙袋扛起来,从左边走到右边,我就录用你们,不然都退下吧。” 地上那个麻袋非常大,里面装了一百多斤的沙子。 别说女子了,就是瘦弱一些的男子都扛不动。 姑娘们面面相觑,脸涨得通红,不甘心,又自知扛不起沙袋。 有几个稍微胖一些,在家里也经常干活的姑娘不死心,站出来抓起沙袋的一角打算将袋子提起来,可沙子实在是太沉了,她憋得脸都红了,袋子仍纹丝不动,惹得看热闹的百姓哈哈大笑。 那姑娘羞红着脸丢下沙袋赶紧跑了。 有了她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姑娘也不敢上去丢这个人了。 总算是消停了。 郑深这才说道:“现在正式开始,扛不起麻袋的自动淘汰。扛起的站到左边去等着。” 一个买奴仆的事硬是成了竞争上岗。 柯九把这事当笑话讲给陈云州听:“大人,如今您在咱们县可受了。不少小姑娘不要钱都想给您当丫鬟,求着郑大人买了她们。郑大人不肯,她们可失望了,听说有些还捂住脸哭了起来……” “怎么,你也很失望?”陈云州放下笔,挑眉看着柯九。 柯九连忙止了笑,赶紧摇头:“没,没,都是大刘说给小的听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子卖大刘倒是卖得快。 但上司的乐子是那么好看的吗?陈云州指了指外头灿烂的光:“出去,围绕着县衙跑十圈。” 啊? 柯九的脸苦了下来:“大人,这……能不能换个,让小的……” “二十圈。”陈云州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 柯九不敢再讲条件:“是,大人,小的这就去跑。” 说完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围绕着县衙跑了起来。 很快就引得一群衙役和百姓围观,还有相地问:“九哥,怎么回事?你不在大人跟前伺候,怎么出来跑步啊。” 柯九好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多嘴被罚了,拍着口说:“大人在忙,不要我在旁边伺候,我出来锻炼身体呢……” 还没说完他眼睛就瞟到陈云州出来了,赶紧闭上嘴,可怜巴巴地瞅着陈云州,指望着陈云州能够放他一马。 陈云州好笑地看着吹牛皮的柯九,赞许地说:“锻炼身体很不错,继续!” 柯九低下头,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大人的私事也是你能说的吗?完了,今天这脸是丢定了。 就在他沮丧不已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 “小的见过陈大人。” 柯九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竟然是冉奎他们几个。 这几个人跑来衙门干什么?还有,他们后面带两个漂亮姑娘是几个意思? 柯九放慢了脚步,边跑步边看八卦,总觉又有人要遭殃了。 陈云州看着突然从人群后面冒出来的冉奎,不咸不淡地问:“有事?” 冉奎讨好地说:“陈大人,那个,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陈云州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能,有话就在衙门口说。” 冉奎瞄了一眼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很不情愿,甚至想一走了之,但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过的子,他又按下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自从梁员外那厮捐了三千石粮给官府后,这些老百姓领到了种子,再也不惧他们,他们的子就难过了起来。 早上起来,家门口经常被人丢了臭蛋、烂菜叶子、死老鼠这类恶心死人的玩意儿。 而且他们家的人一旦出门,总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背人当面骂黑心肝,昧良心的。 他们四家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远近闻名的商。就连他的儿子在私塾念书也被其他小孩孤立,指着鼻子骂小商,冉奎气不过派了管家去找那私塾先生理论,以往对他和和气气谄媚得紧的私塾先生竟退了他的束脩,让管家把他儿子领了回来。 冉奎气得心肝都痛。 儿子过后又是他老娘。 冉老太太现在出门,那些老姐妹都嘲笑她,指着她的背脊骨骂她没教好儿子。冉老太太回家后跪在祠堂前不起来,饭不吃,水也不喝,可急煞了冉奎。 冉奎这人除了是个贪财抠门的铁公,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见老娘这副不吃不喝的样子,很是难受,也意识到这事不解决他们全家都要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梁员外的狡猾。 当初梁员外跟他们一起狈为,坏事没少干,但梁员外聪明地用三千石粮食扭转了自己口碑。如今大家提起他都是“知错能改”、“大善人”梁员外,哪像他们人人喊打。 解铃还须系铃人,苦不堪言的四家人凑在一起合计,他们还是得学梁员外才行,认错赔礼道歉再送东西,摆出知错的态度。 现在全城百姓对官府极为信服,只要陈云州表示原谅了他们,很多百姓就不会追究了。而且梁员外捐了三千石粮食,就记了名,上了修路的善人名单,他们捐点钱也应该能上,到时候就能扭转口碑了。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