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如实说:“六岁开始,至今已有十二年,从不曾间断。” 齐项明轻敲扶手,齐风练了十二年也做不到,而陈云州却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绝非一之功。 要达到这样的功夫,哪怕有些天赋也得苦练。 可人的力是有限的,念书练武,样样都出类拔萃,一骑绝尘,远超所有人,可能吗? 而且若是陈状元有这么好的武功,在京城中肯定美名远播,也不至于没人听说过。 他现在越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个陈云州是假的,冒牌货。 真是够大胆的,竟然敢冒充朝廷命官,还如此高调,活该落到他手里。 齐项明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狠之。 少许,他的注意力被下方惨叫的猪猡引了过去。 猪猡被衙役押走,边叫还边大放厥词:“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是谁家的败家子?”齐项明挑了挑眉。 齐风低声说:“回大人,那是穆老的孙子。” 穆老曾官至二品,后告老还乡,在家乡颐养天年。现在虽已致仕十来年,但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仍旧很大,不少地方官员初到任时,都会登门拜访,以示尊敬。 齐项明弯了弯。 陈云州真是得罪人的一把好手。 他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不过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齐项明心情大好,笑着下楼:“回府让管家备一份礼物,我要去拜访穆老。” 不过回到家,管家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老爷,朱恒在京城带了一人回来。此人名唤裘荣,曾在翰林院做过杂役。前阵子他在京城得罪了人,没法立足,朱恒见大人在追查陈云州的身份便自作主张将人带了回来,并答应他,只要他肯站出来指认陈云州,就帮他在庆川落户安居。” 齐项明大喜,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他正愁手里没证据呢,这人证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拍手赞道:“此事朱恒做得很好,赏钱百贯。另外你安排他带着那杂役去知府衙门外找个不打眼的地方候着,等陈云州回去就让那裘荣确认陈云州的身份。” “是,大人。”管家立即去安排。 傍晚,管家就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老爷料事如神,那裘荣看过了,陈云州果然是假的。这人好生大胆,竟敢冒充新科状元。” 齐项明抚掌大笑:“哈哈哈,我倒要看杨柏川如何收场。杨柏川这厮利用这小子害死我儿,得我辞官,还想依靠这小子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高升,我倒要看看这事闹出来他如何收场!” 管家高兴地说:“恭喜老爷大仇得报,等杨柏川一走,这庆川又是老爷的天下了。小的这就带裘荣去官府拆穿那冒牌陈云州。” 齐项明拦住了他:“慢着,急什么。这事咱们出面有什么用,搞不好还会被杨柏川给下去,你把裘荣送去穆家。” 有人出头,他又何必冒这个风头? 而且不用他怂恿,一旦穆家知道了陈云州的身份必然会动手。 因为以下犯上,民带人围殴官员罪加一等,哪怕陈云州没受伤,按律,穆家那孙子至少也要挨几十板子,徒几年,留下案底,受皮之苦不说,这辈子的名声也都坏了。 穆家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个人。 但若是陈云州是个冒牌货,那穆家这个孙子的罪名就不成立了,相反他们揭穿冒牌县令那还是功劳一件。 管家恭维地说:“还是老爷有办法。这下,即便杨柏川想袒护那陈云州也不行了,而且老爷还能卖穆家一个人情。以后若是老爷想东山再起,那穆老多少也要给老爷出点力。” 齐项明赞许地看着管家:“还是你知我。” 当天晚上,他们就将信送到了穆家。 穆小公子带人当街围殴朝廷命官,这事证据确凿。 但他身份比较特殊,穆家又派了人来说情,所以通判陶建华将这事禀告给了杨柏川:“大人,此事是否需要通融通融?” 杨柏川思忖片刻后说道:“去请陈大人过来一趟。” 奴仆得令,不一会儿就陈云州请了过来。 陈云州见陶建华也在书房里,而且穿着官服有些诧异:“下官参见两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唤下官过来所为何事?” 杨柏川把穆小公子的身份说了,然后问陈云州:“穆老当年告老还乡,皇上还再三挽留,他在京城还有些人脉。此事,云州兄怎么看?” 陈云州当然不屑这种仗着祖宗荫蔽就作威作福的二世祖。 但他要给杨柏川面子:“此乃庆川事务,下官一切都听大人的。” 杨柏川指着陈云州:“老弟你滑头啊。这事看你的意思,穆老虽还有能量,可到底退隐十年了,要不要卖他这个人情看你。” 陈云州听懂了他的意思,便问:“这位穆小公子平里作风如何?” 陶建华说:“不学无术,最大的病就是好,看到漂亮的姑娘小媳妇就要上去口花花几句,家里妾通房有二十多,其中有些是不情愿的。” 说这么委婉干什么? 不就是强抢民女吗? 若说那猪猡是初犯,陈云州可能还会放他一马,但这家伙明显是惯犯,才二十几岁就祸害了这么多女子,以后还不知多少平民姑娘被他祸害。 陈云州笑着说:“多谢陶大人告知。杨大人,这是庆川的事务,下官本不应该嘴,但大人既已问了我的意见,那我只有四个字‘秉公处理’,我老家有句话,当官不为民,不如回家卖红薯。” “此人屡次仗着家世欺男霸女,若不加以制止,以后必定变本加厉。 “好个当官不为民,不如回家卖红薯,好,老弟既已如此说,那就依法办事吧。”杨柏川哈哈大笑道。 陈云州拱手:“有大人实乃庆川百姓之福。” 杨柏川摆手:“老弟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不如老弟纯粹,每每看到老弟我都很汗颜。对了,你说后天就要回去,那明天由我做东,给你饯行。” 陈云州连忙婉拒:“大人有心了,实不必如此客气。” 杨柏川不同意:“这怎么行,你远道而来,我都不曾好好为你接风洗尘,明天这饯行宴一定得办。咱也不请其他人,就前几天咱们一起去打猎的几个,都是老朋友了,就当朋友聚聚,下次再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云州也不好再推:“那就多谢杨大人了。” 次,杨柏川在庆川最出名的酒楼之一——集贤庄请客。 他早早便让人定下了上号的包间,准备了许多庆川当地的特美食。中午,宾客陆续都来了,还真是前几天一起喝酒的八个人。 早都认识,又是一起喝过酒的情,大家凑在一起都很随意,推杯换盏,聊朝廷,聊庆川,也聊各种奇闻异事,倒是让陈云州开了不少眼界。 夏喜民得了空还跟陈云州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陈大人可是确定要将玻璃的制作方子出售?” 陈云州笑着点头:“没错,夏大人放心的卖吧。卖了之后也不止他们转卖。” 他还想出几个牛顿、笛卡尔这类的自制透镜大师呢。 夏喜民拱手:“大人高义,在下实在佩服,那明在下就给各位老朋友发去信函了。” “有劳夏员……” 陈云州的话还没说完,忽地包间的门被打开了。 杨柏川皱眉看过去:“怎么回事?” 酒楼掌柜苦笑着赔礼道歉:“诸位大人,实在抱歉,穆老爷他……” 陈云州一听姓穆便猜到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头戴方巾的黑脸男子站在门口,几个衙役拦都拦不住。 他越过衙役,似是没看到包间里几人不悦的神,拱手行礼:“学生见过杨大人、陶大人……” 看来这位穆老爷是秀才出身。 杨柏川有些不高兴,好好的朋友聚会,饯别宴竟有人来搞事。 他冷淡地说:“原来是穆老爷啊,今本官很忙,有事改天去衙门说吧。” 穆老爷恭敬地说:“不敢当,不敢当,杨大人唤学生名讳即可。学生今有要事要禀告大人,请大人给学生半炷香的时间即可。” 杨柏川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个姓穆的真是仗着他老子就把自己当盘菜了。 穆小公子虽不如齐罡那样人憎狗厌,但也不是什么好鸟,在城里没少干坏事。当街围殴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官府只是将他抓了起来,还没审问,这穆百晴就如此不知轻重,闯入他的私人宴上找事。 穆家不给他面子,那就别怪他从重罚那穆家小子。 杨柏川放下酒杯:“哦,穆百晴,你要说什么?本官给你这个机会,说吧。” 穆老爷冲杨柏川行了一礼,然后微微侧身。 一个三十来岁的小矮子出现在人前。 这人长了长尖嘴猴腮的脸,皮肤泛黄,眼睛很黑贼溜溜的,看起来就很滑头,给人的印象也很不好。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到他跟前了。 杨柏川拉下脸:“穆百晴,你这么个家伙来是什么意思?戏本官很有趣?看在穆老的份上,本官今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赶紧带人滚开!” 穆百晴躬身说:“杨大人别急,学生怎敢戏耍大人。学生有一言要问陈大人,陈大人可认得此人?” 果然是冲他来的。 只是穆百晴为何会问他认不认识这人。 陈云州眯眼看了那尖嘴猴腮脸一眼,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原主那样耿直的子,必定不会与这等人为伍。 他淡定地说:“不认得。” 穆百晴冷笑:“那学生为大人介绍一下,这是京城翰林院的杂役,明唤裘荣。陈大人不认得他,他可是认得去年的状元郎陈翰林!” 什么意思? 陈云州蹙眉。 一个翰林院的杂役,认得里面的官员有甚稀奇的? 甚至他的回答也没什么病。翰林院杂役差役多了去,他一个官员,认不全这些下人不是很正常吗? 杨柏川几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本没将这话当回事:“穆百晴,你找这么个人来到底想做什么?若无事就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穆百晴有成竹一笑:“大人莫急,先听他怎么说。” 裘荣得了他的授意,立即站出来恭敬地跪下说:“杨大人,小的裘荣在翰林院当差十年,翰林院的老爷们,小的没有哪一个不认识。去年陈状元进入翰林院更是引起了轰动,小的还去围观过,小的可以确定,您眼前这人本就不是陈翰林,他是个冒牌货!”dglhToyoT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