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世上是孤独的一个人。 他与赵氏没有任何血脉联系,可所谓的姬氏,他又从来没有见过。 他像是生错了地方的人,触目都是冷漠,行走在黑暗无边的荒原上。 她是荒原中唯一的灯,是天地里唯一的光。 永远不可能放手。 公子息又喂了一口,带了些哄小孩的温柔声, “我知道你喜甜的,可如今在山里,东西不齐备,只好暂时委屈你喝白粥了。” 听到“山里”二字,赵常乐眼眸才动了动,终于开口道, “山里?”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终于肯和他讲话了,公子息想。 他又喂了赵常乐一口粥,伸手轻给她擦了擦嘴角,才轻声解释, “如今在巴蜀的一座山里。” 巴蜀? 赵常乐心里一惊。 自古蜀道难,巴蜀之地因地利之便,从未被中原纳入版图之中,而是自成一国;更遑论这里有许多高山密林,是躲藏的好地方。 公子息逃入巴蜀,怕是很难被找出来了。 “你莫非要一辈子呆在山里做野人不成?!” 公子息闻言笑了笑,“怎么舍得笑儿和我在山里呆着。放心吧,过阵子就离开这里了。” 赵常乐存心套话,继续问, “离开这里?又要往哪里躲?难道我要跟你一辈子东躲西藏?” 公子息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将一碗粥给她喂完,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笑儿不用担心,再过阵子,咱们就能正大光明的生活了,不用再躲了。” 正大光明? 赵常乐愈发疑惑,他逃犯的身份,去哪里能正大光明的生活? 吃了一碗粥,赵常乐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看了公子息一眼,又看了看屋内奉命看管她的壮汉,心中暗叹一口气——凭她一个人就想杀公子息,太难了。 如果杨错在就好了…… 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狠狠将匕首捅进公子息心口,然后身影翩跹,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常乐躺在上,闭上眼蜷过身子,对杨错的思念无以复加。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出子午谷,过栈道,进剑门关,入蜀地…… 赵常乐被掳走的一个月,杨错几乎没有合过眼,沿着一路上的踪迹,他追奔到了巴蜀。 如果这时再查不出来是谁掳的赵常乐,他就白当了这个上大夫! 公子息……好一个公子息!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一身白衣早已染了风尘,下巴上青茬冒出,眼窝深深陷了下去,眼睛里都是血丝。 右臂上还着纱布,可惜似乎伤药许久没换了,纱布里血都渗了出来,已是黑红。 杨错浑然未觉,身体越疲惫,他神反而越清醒,看着面前的城门,他低声命令,“进城!” 巴蜀自成一国,但也不是和中原断了往来。 他奉姬国国君之名追捕逃犯,巴蜀之王这个面子,还是会给他的。 到时候巴蜀之地也布下天罗地网的通缉令,看公子息还往哪里躲! 杨错狠狠咬牙,住心中涌动的、疯狂的思念,纵马扬鞭,进了城门。 ** 赵常乐在山中待了十天。 除了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她后面都表现的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的麻木。 公子息很照顾她,每天同她一起吃饭,只是赵常乐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但他也丝毫不在意。 入夜,山中无人烟,更是黑暗。 赵常乐站在窗边往外看去。 公子息说明天会带她转移地方,可能是为了提前探路,所以一半的侍卫在这一两天先行离开了。 除了跟在公子息身边的五个人,和寸步不离盯着她的两个人外,再无多余的人。 赵常乐最后看了一眼屋外,群山苍茫,隐匿在黑夜之中,是绝佳的屏障。 她下定了决心,忽然扭头,对屋中的两个壮汉道,“我要沐浴。” 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出门,很快搬来一个大木桶,过不了多时,又倒了桶热水进来。 然后两个人便沉默的出了屋子,但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窗,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隔着窗户,赵常乐盯着后窗守着的那个人,慢慢走到后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边壮汉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似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赵常乐不理他,也不关窗户,而是站在窗边,慢慢的将衣服一件一件掉,直到的□□。 她转过头去,看到后窗边,那壮汉已经避开了。 她角勾笑,迅速将衣服穿上,然后悄悄爬出了后窗,趁着无人注意,一下就钻进了灌木丛中! 她早就观察过周围,后窗附近都是深深的灌木丛,穿过灌木丛,就能来到一片密林。 密林这样大,她一定能躲过去的! 灌木的荆条刮在她身上,割的皮肤生疼,赵常乐却咬牙忍着,悄悄的往前挪。 不知过了多久,再回头看,那困住她的小小木屋就成了朦胧的光点。 只要再躲远些,再远些……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还有摇摇晃晃的灯笼光,赵常乐连忙屏住呼,缩在灌木丛后,抬眼往外偷看,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悉的声音。 “笑儿,玩够了吗?” 赵常乐身体猛然僵住,不敢回头,拔腿就跑,可刚跑了几步,前路却被两个壮汉堵死。 他们一人抓住她一只胳膊,将她死死锢住。 赵常乐被迫直面公子息,看到他提着灯笼,缓步朝他走来。 林间那样黑,他像是山林鬼魅一样,迫过来。 公子息来到赵常乐身旁,伸手轻摸了摸赵常乐的脸。 她脸上有一道被灌木滑破的伤口,公子息凑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唾混着血,被他咽进身体里。 赵常乐惊住了,一时没反应,愣愣的看着公子息。 公子息声音薄凉,“笑儿,今天你太不乖了,怎么能偷偷跑走呢?” “你这样跑走,会吓到哥哥的。” 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又风,可笑意不达眼底,赵常乐望进他的眼睛,只看到全然的黑暗。 黑暗那样浓郁,似乎是无法控制的要蔓延出来,要将她没。 笑儿都胡闹这么久了,公子息想,该乖一点了。 赵常乐重新被带回了屋子里,房门关上,片刻后,公子息又进来了。 只是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远远闻着,苦味都弥漫过来。 他将药碗放在一旁,坐在边,然后从后面将赵常乐抱在怀里。 赵常乐立刻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一边痛骂,“你放开我,你这个畜生,王八蛋,你放开我!” 她用尽了一切能骂的词语,可公子息的力量却不容她反抗。 到底是男子,真想用强的时候,她怎么能躲得过。 公子息紧紧的将赵常乐箍在怀里,紧的仿佛要掐断她的骨头。 真恨不得掐断她的骨头,让她再不能走动,这样子她就不会离开他了。 公子息按捺住心中涌动的鸷,垂下脸,蹭着赵常乐的脖子,贴着她的耳畔。 “笑儿,你可以打我,骂我,也可以恨我,我都无所谓。” 赵常乐间蹦出一句“滚!”,公子息却笑了一声。 笑很凉,如同他冷下来的嗓音。 “可是你不能离开我……” 公子息将赵常乐的脸掰过来,同他相对,他眼眸多么深情,又多么无情, “你今天偷偷跑走,哥哥生气了。” 一股凉意窜上赵常乐的脊梁,“你……你要做什么?” 公子息笑,“我要做什么?” “我要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 dglhTOYota.COM |